江承羽昨晚兩點才睡,但今天仍然起了個大早。
自從她碩士畢業(yè)以后,就留在了這家醫(yī)院工作。
去年,醫(yī)院要求院里的西醫(yī)去學中醫(yī),簡直匪夷所思。他們學了中醫(yī),那中醫(yī)科要做什么?
堂堂外科更是不可能有人想去,但院里又下了指標,于是科主任盯上了科里的女醫(yī)生,美其名曰多給一條路。
而這個女醫(yī)生,就是姜承羽。所幸她十分聰明,竟然考下了中醫(yī)執(zhí)照。只是沒想到當她考下執(zhí)照以后,主任又將他自己的課題工作一股腦甩給了她。當然了,手術(shù)和管理病人這些日常工作的不能減少的。
江承羽在路邊買了個包子。
對,醫(yī)生也會吃路邊攤的。不止會吃路邊攤,還會吃麻辣燙、燒烤、小火鍋。但她已經(jīng)很久沒去了。因為沒時間。
今天,她的時間依舊很緊張。她要手術(shù),收幾個患者入院,還要去研究所搞些關(guān)于實驗的事。
早交班的時候,主任又說了最近的殺醫(yī)事件。被殺的是一個年輕醫(yī)生,為了給患者看病沒去吃午飯,卻被捅死在辦公室里。
“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不知道誰帶著刀啊?!敝魅握Z重心長。
說得對,什么都沒有命重要。
晚上十點,江承羽還在辦公室整理病歷。從中午起,她的心臟就在隱隱作痛,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并沒有理會。無論如何,面前堆積如山的資料,需要今天整理完。
“小江大夫,你這臉色比病人都差,早點兒睡吧。”護士看著電腦前地江承羽有些擔心。
江承羽無奈地笑笑:“還有一堆活兒沒干完呢?!?/p>
護士嘆了口氣:“我先回去了,有事兒你給護士站打電話。”
“行,沒用完的病歷一會兒我送過去?!?/p>
這兩天科研出問題,能拖的工作都拖了一下,沒想到積壓了這么多。
“我要是請個一周假,這科室得散攤子?!苯杏鹦南?。
江承羽嘆了口氣,打開抽屜,看向里面躺著的一個相框。
那里擺著裁剪過的兩張相片,一張是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穿著警察制服,另一張是身穿碩士服的江承羽。三個人在兩張照片上,并排站在相框里。
江承羽的手指拂過穿制服的兩人。
幾年前,江承羽成功拿到了臨床醫(yī)學和藥學的雙學位,在校門口和同學合了影,大家便跟家長去拍照了,只有江承羽一個人穿著碩士服打電話。
“曉曉,怎么了?”
“爸,你們什么時候到?。俊?/p>
“我等我老婆呢?!?/p>
“什么?你們還沒出發(fā)嗎?”
“我老婆臨時出現(xiàn)場。”
江承羽有些生氣:“你們整個警察系統(tǒng)只有她一個法醫(yī)嗎?”
“這么優(yōu)秀的法醫(yī)肯定只有一個?!?/p>
“哼?!苯杏鹛咦吡艘粔K石頭。
“等著吧,我?guī)е品?,一會兒去你們校門口跟你合影,羨慕死他們?!?/p>
“別了別了。兩個警察跟我合影,不知道的以為我犯事兒了?!?/p>
“沒品味,制服,多帥??!你們不是好些同學是制服控嗎?”
車門打開又關(guān)上。
“誰啊?”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閨女?!?/p>
“寶貝兒!等著我??!我們就快到了!”媽媽的聲音很興奮。
“媽!你老公欺負我!”江承羽撒嬌道。
“我?guī)湍阕崴?,一會兒讓他請你吃大餐?!?/p>
“不要,我要減肥?!?/p>
“減什么肥?!眿寢屨f,“多吃點兒才有勁兒!”
“就是,還是我老婆說的好?!?/p>
“寶貝兒,我們出發(fā)了,等我——”
爆炸聲。
電話斷線。
“媽?爸?”
電話無法接通。
第二天,新聞播報:一男子因求愛不成開車沖撞行人車輛,導(dǎo)致5死11傷。
江承羽的父母,死在了她最開心的一天。
“爸,媽,我好累啊?!苯杏鹜蝗挥行┪目趥鱽黼[痛,但她還是擠出一個微笑,“不過沒關(guān)系,我就是有把子力氣?!?/p>
江承羽合上抽屜,站起身,突然天旋地轉(zhuǎn),向前撲倒,病例散落一地。
“爸,媽,我好想你們啊……”
江承羽倒地不起,意識模糊。
“小江大夫!”模糊的聲音傳來。
“滴滴滴?!睓C器的聲音時遠時近。
“靜推腎上腺素!”
“除顫!快!”
“江大夫!”
“大夫!”
江承羽被聲音吵得皺起了眉頭。
“大夫!”
壞了!
江承羽猛地坐起身,劇烈的頭痛讓她睜不開眼,嘴里說著:“來了來了,幾床?”
江承羽瞇著眼伸手去摸白大衣,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扶住了江承羽。
“抱歉抱歉?!苯杏饑樀帽犻_了眼,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眼前的場景把她頭痛嚇跑了幾分。
面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古裝?她覺得這衣服應(yīng)該有名字,但她叫不出來,只覺得這衣服看上去十分舒服,應(yīng)該是純棉的。
這姑娘臉上全是關(guān)切,眉頭微微皺起,問道:“小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江承羽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睛悄悄地環(huán)視房間,雕花床,紅木塌,矮桌,瓷瓶。
深吸了一口氣,胸口有些隱痛,江承羽咳嗽了兩聲。
“小姐,喝口水吧。”小姑娘端上一杯水。
“我這是死了?”江承羽心想。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是一套白色的睡衣。
不,應(yīng)該不叫睡衣的。叫…中衣?
江承羽試探地小聲說:“cosplay?”
小姑娘臉上出現(xiàn)了明顯的疑惑,但很快恢復(fù)了平靜,微笑著說:“是的小姐。小姐昨日與柳少爺談了許久,想必十分勞累?!?/p>
江承羽的頭突然有些痛,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小姑娘馬上湊上來,伸出手想要幫忙。江承羽下意識地用手攔了一下,小姑娘便退回一旁,低眉順眼。
“小姐許是昨日飲酒飲得多了?!?/p>
江承羽腦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不太科學的詞:“穿越”。
“不應(yīng)該啊?!苯杏鹦睦镟止?,“這,過不了審吧。”
“小姐?”小姑娘一臉擔憂。
“我昨天……喝了酒?”
“是的,小姐,喝了許多。柳少爺釀的酒,小姐最是喜歡?!?/p>
“我可能……斷片兒了?!苯杏鹧壑袧M是真誠。
小姑娘臉上的疑惑溢了出來。
“失憶了?腦子瓦特了?”江承羽知道自己的偷感很重,但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就是,有點兒想不起來事兒了。”
“小姐,別嚇箏兒?!毙」媚锔杏X快哭了,但她很快回過神來,轉(zhuǎn)身取了一套針具過來,“小姐,針?!?/p>
江承羽瞬間明白過來,她這是讓她扎自己,忍不住輕笑出來。
“箏兒?!苯杏鹪囂街辛艘宦暋?/p>
“是,小姐?!惫~兒應(yīng)道。
“外面是不是有個病人?”
箏兒向門外看了一眼,有些為難:“其實,也算不得病人。昨日這人就來過,問過了,他說并沒有什么不舒服,只說要見大夫。當時小姐去找柳少爺,并不在家,便讓他回去了。沒想到,他今日又來了。昨日小姐很晚才睡,他又沒有病,我們便讓他在醫(yī)館等著,沒有叫醒小姐……”
看著箏兒的聲音越來越小,江承羽冷靜下來,認了命,她站起身,拍拍箏兒的胳膊,微笑著說:“幫我換衣服吧。”
“是,小姐?!?/p>
江承羽拿起一旁的針具,看見套子上繡著三個秀氣小字:江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