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避難所的第三天，情況變得更加嚴峻。
食物和水都快用完了，而外面的洪水不但沒有退去，反而還在繼續(xù)上漲。
救援隊雖然偶爾能看到，但他們優(yōu)先救助老人和孩子，像我們這樣的年輕人只能繼續(xù)等待。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個中年男人說，「我們必須想辦法自救?！?/p>
「怎么自救？外面全是水，我們又沒有船?！?/p>
「可以做木筏，」那個男人指著樓下的辦公桌，「把這些桌子綁在一起，應(yīng)該能漂浮?！?/p>
大家開始行動起來，拆卸辦公家具制作簡易木筏。
齊天然也參與其中，他的動手能力確實不錯，很快就做出了一個看起來還算結(jié)實的木筏。
「這個木筏最多能載五個人，」齊天然說，「我們得分批走?！?/p>
問題來了，誰先走？
大家開始爭論起來，每個人都想第一批離開。
「我有老母親要照顧！」
「我老婆還在家里等我！」
「我有心臟病，不能再等了！」
爭論越來越激烈，甚至有人開始動手。
我抱著旺財坐在角落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人性在災(zāi)難面前暴露無遺。
平時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人，現(xiàn)在為了活命可以不擇手段。
「夠了！」齊天然突然站起來大喊，「再這樣吵下去，誰都走不了！」
大家看著他，暫時安靜下來。
「我提議，」齊天然繼續(xù)說，「年輕人先走，然后回來接老人和孩子?！?/p>
「為什么年輕人先走？應(yīng)該老人孩子先走！」立刻有人反對。
「因為年輕人體力好，能夠劃木筏，也能夠回來救人。如果老人孩子先走，誰來操作木筏？」
齊天然的話有道理，但還是有人不同意。
「那萬一你們走了不回來怎么辦？」
「我可以留下來當人質(zhì)，」齊天然看了我一眼，「讓珠珠他們先走?！?/p>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不行，」我站起來，「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下?！?/p>
「珠珠，別任性?，F(xiàn)在不是賭氣的時候?！?/p>
「我沒有賭氣，」我看著他，「我只是不相信你會回來救這些人?！?/p>
齊天然的臉色變了變：「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p>
房間里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我們。
最后，還是一個年長的大爺打破了沉默：「算了，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別內(nèi)訌了。年輕人先走吧，但必須保證回來接我們?！?/p>
經(jīng)過一番討論，最終決定齊天然、我、還有另外三個年輕人第一批走。
旺財當然要跟著我。
準備出發(fā)的時候，齊天然悄悄對我說：「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不用回來了?！?/p>
我看著他，心里一陣失望。
果然，他還是那個齊天然。
「你不打算回來救他們？」
「珠珠，你要現(xiàn)實一點。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哪有精力管別人？」
「那你剛才為什么答應(yīng)？」
「不答應(yīng)他們會讓我們走嗎？」齊天然理所當然地說，「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p>
我徹底對他死心了。
這就是我曾經(jīng)愛過的男人，自私、虛偽、沒有底線。
「我會回來的。」我冷冷地說。
「你瘋了？回來送死嗎？」
「我答應(yīng)了他們，就一定會做到?！?/p>
齊天然搖搖頭：「隨你吧，反正到時候你想回來也回不來。」
我們開始往樓下的水中放木筏。
木筏制作得還算結(jié)實，承載五個人一條狗應(yīng)該沒問題。
但問題是，我們不知道要劃多遠才能到達安全地帶。
而且洪水中暗流洶涌，稍有不慎就會翻船。
「大家抓緊了，」齊天然開始劃槳，「前面可能會很顛簸。」
木筏緩緩離開大樓，進入茫茫洪水中。
四周一片汪洋，到處都是漂浮的雜物。
偶爾能看到一些房屋的屋頂露出水面，但大部分建筑都被完全淹沒了。
「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有人問。
「應(yīng)該是商業(yè)街，」齊天然指著遠處的一個廣告牌，「那里是銀行?！?/p>
很難想象，幾天前這里還是繁華的市區(qū)，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片澤國。
我們在水中漂流了兩個小時，終于看到了一座沒有被淹的小山。
山上有很多人在揮手求救，看起來是個臨時避難點。
「就是那里了！」齊天然興奮地說。
但就在我們快要到達的時候，木筏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我們遇到了激流。
洪水在這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木筏被卷了進去。
「抓緊！」齊天然大喊。
我緊緊抱著旺財，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木筏的邊緣。
木筏在漩渦中瘋狂旋轉(zhuǎn)，所有人都被甩得東倒西歪。
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人被甩出了木筏。
是那個中年男人，他不會游泳，在水中拼命掙扎。
「救命！救命！」
其他人都自顧不暇，沒人去救他。
我看著他在水中沉浮，心里經(jīng)過激烈的掙扎。
最后，我還是松開了抓著木筏的手。
「旺財，等我！」
我跳入洪水中，拼命游向那個男人。
洪水冰冷刺骨，而且水流湍急，我?guī)状尾铧c被沖走。
但我還是堅持游到了那個男人身邊，抓住了他。
「別慌，抓著我！」
那個男人慌亂地抓住我的肩膀，差點把我也拖下水。
我努力托著他，拼命向岸邊游去。
就在我體力快要不支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是齊天然。
他竟然也跳下水來救我們了。
「你這個傻瓜！」他一邊游一邊罵我，「為了救一個陌生人，連命都不要了！」
我沒有力氣回答，只是緊緊抓著那個男人，不讓他沉下去。
在齊天然的幫助下，我們終于游到了岸邊。
山上的人看到我們，立刻下來幫忙把我們拉上去。
我躺在地上大口喘氣，渾身無力。
旺財跑過來舔我的臉，眼中滿是擔心。
「你沒事吧？」齊天然坐在我旁邊，臉上還有水珠。
我看著他，心情復(fù)雜。
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他還是選擇了救我。
也許他身上還有一絲人性沒有泯滅。
「謝謝?！刮姨撊醯卣f。
「不用謝，」齊天然搖搖頭，「是我應(yīng)該謝謝你，教會了我什么叫做勇敢?！?/p>
我們得救了，但那個避難所里的其他人還在等待。
我看著齊天然：「我們什么時候回去接他們？」
齊天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明天吧，今天我們都太累了?！?/p>
我笑了。
也許這場災(zāi)難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也許我們之間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