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本印著“偽造證件”四個紅字的結婚證,對跪在地上的景軒輕聲說:“十年,
你一句‘假的’就打發(fā)我?”下一秒,警車鳴笛,桂花落在他西裝上,
像給這場騙局蓋了白布。1. 桂花夢醒我和張樺搬進新家的那天,陽光很好。
院子里的桂花樹開了,風一吹,滿屋子都是甜香。他看不見,就湊過來聞我身上的味道。
「真香?!顾f的是桂花。我卻覺得心尖被羽毛輕輕掃過。這套房子不大,兩室一廳,
帶著個小院子。是我用這些年做私活攢下的錢買的。張樺什么都沒說,
只是在我拿到房產證那天,用他溫熱的指腹,一遍遍摩挲著上面的名字。我叫王雨。
一個已經快被我自己忘記的名字。過去十年,我是景軒的妻子,
一個連名帶姓都不能被提及的影子。所有人都叫我景太太?,F在,我終于找回了自己。
我開了家小小的陶藝工作室,張樺是附近大學的客座教授,教古典音樂史。
我們的生活安靜又平淡。像一杯溫水,熨帖著我被灼傷多年的胃。直到王姨的電話打過來。
王姨是景家老宅的傭人,看著我嫁過去,又看著我狼狽離開。電話那頭,
她的聲音焦急得變了調。「太太,您快回來看看吧?!埂赶壬?,他好像快瘋了?!?/p>
我握著正在修坯的泥,沒有出聲。「這一個星期,您不回消息,他也不在意?!?/p>
「每天照常去公司,跟白小姐吃飯,看電影,一切都跟平常一樣。」「可今天,
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給您打電話?!埂复虿煌?,他就一遍遍地打?!?/p>
「后來發(fā)現被您拉黑了,整個人都變了?!埂杆咽謾C都砸了,瘋了一樣沖回家。」
王姨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沖進您的衣帽間,看到里面空了,就站在那不動了。」
「我從來沒見過先生那個樣子。」「他站了很久很久,然后開始砸東西?!?/p>
「所有您沒帶走的東西,全被他砸了?!埂杆f,他不信?!埂杆f您怎么敢離開他?!?/p>
我靜靜地聽著。手里的泥坯在轉盤上,慢慢成型,變成一個圓潤的碗。就像我如今的生活,
終于有了自己的形狀。景軒的瘋狂,于我而言,像是上個世紀的新聞。激不起半點漣漪。
「王姨,我已經不是景太太了?!刮业穆曇艉芷届o?!敢院?,不要再為他的事給我打電話了。
」我掛斷電話,將手機調至靜音。張樺不知何時站到了我的身后。他沒有說話,
只是將一件帶著皂角香氣的外套,輕輕披在我身上?!柑鞗隽?。」他的聲音溫潤,
像上好的玉石。我側過頭,靠在他的臂彎里?!笍垬澹液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p>
「現在,夢醒了?!顾斐鍪郑弥腹?jié)拭去我眼角不知何時滲出的濕潤。「嗯,醒了?!?/p>
「以后,再也不會有噩夢了?!故謾C在工作臺上一遍遍地震動著。屏幕亮起,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沒有理會。過了一會,一條短信彈了出來。「王雨,接電話?!?/p>
是景軒。他總是這樣,用命令的口吻,要求我做任何事。我刪掉短信,將號碼拉黑。
手機終于徹底安靜下來。我拿起刻刀,在碗底刻上一朵小小的桂花。這個碗,是送給張樺的。
晚上,我和張樺在院子里吃飯。他給我講課上遇到的趣事,
講那些古老的樂章背后動人的故事。我聽著,偶爾笑出聲。這是我從未有過的輕松。
和景軒在一起的十年,我像一根時刻緊繃的弦。生怕行差踏錯一步,就會惹他不快?,F在,
那根弦,終于斷了。飯后,我收拾碗筷,張樺摸索著去給我泡茶。一切都那么自然。
我的手機又響了。是我的朋友,許瑤。我一接通,她的大嗓門就沖了出來?!竿跤辏?/p>
你跑哪去了?」「景軒快把整個城市翻過來了!」「他喝多了,到處跟人說,他老婆丟了?!?/p>
「你到底跟他怎么了?」2. 斷弦重生我對許瑤說,我離婚了。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
然后是她一聲長長的嘆息?!鸽x得好。」「這些年,我們看著都替你累?!?/p>
「景軒那種狗男人,就該孤獨終老。」我笑了笑,心里有些暖?!改阍谀??安全嗎?
需不需要我過去陪你?」許瑤連珠炮似的問著?!肝液芎茫埠馨踩??!?/p>
「我在一個新的地方,開始了新的生活?!埂改蔷秃?。」「景軒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我看著窗外,張樺正在給桂花樹澆水。他的側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覆辉趺崔k?!?/p>
「我的世界里,以后不會再有這個人了?!箳炝穗娫?,我刪除了所有和景軒有關的聯系方式。
也退出了那些所謂的豪門太太群。我像一只蟬,褪去了厚重而堅硬的殼。雖然過程痛苦,
但獲得了新生。之后的一個月,景軒沒有再找到我。我的生活徹底平靜下來。
工作室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許多人喜歡我做的陶器。說我的作品里,有一種安靜的力量。
張樺的課程也很受歡迎,時常有學生下課后還圍著他討論問題。我們會在傍晚一起去逛超市,
他推著購物車,我跟在他身邊,告訴他蔬菜和水果的位置。也會在周末的午后,
一起坐在院子里聽音樂,喝茶,看書。他聽,我看。陽光灑在我們身上,歲月靜好。
關于景軒的消息,我是從財經新聞上看到的。景氏集團以雷霆手段,收購了城西的白氏企業(yè)。
白氏,是白蕊家的公司。新聞上說,景軒手段狠厲,幾乎是趕盡殺絕,
沒有給白家留任何余地。白氏董事長,也就是白蕊的父親,一夜之間破產,氣得當場中風,
住進了醫(yī)院。白蕊本人,也被景軒打包送出了國。新聞發(fā)布會上,景軒的表情冷漠。
記者問他為何對合作伙伴下此狠手。他對著鏡頭,一字一句?!敢驗?,她動了不該動的人?!?/p>
許瑤把新聞鏈接發(fā)給我,附帶一串感嘆號?!肝业奶?,景軒這是演的哪一出?」
「他不是為了白蕊才跟你離婚的嗎?」「怎么轉頭就把人家全家給辦了?」「我聽說,
他查到之前白蕊找人給你潑臟水,還匿名給你寄過帶血的刀片。」「這些事,
你當時怎么都沒跟我們說?」我看著那些文字,沒有任何感覺。白蕊的那些小動作,
在景軒對我造成的傷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不過是仗著景軒的寵愛,才敢肆無忌憚。
如今,景軒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不過是想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開脫的借口。
他從來都是這樣。自私,傲慢,從不認為自己有錯。我回復許瑤?!腐偣芬Н偣妨T了。」
許瑤發(fā)來一個大笑的表情?!妇佟!埂覆贿^,他這么做,明顯是想讓你消氣,想讓你回去。
」「他找不到你,就用這種方式,向你傳遞信號?!埂竿跤辏憧汕f別心軟?!?/p>
我關掉手機。心軟?我的心,早在無數個被景軒冷落和羞辱的夜里,變成了石頭。
再也軟不了了。張樺不知何時結束了備課,走到我身后。他從后面輕輕環(huán)住我。
下巴抵在我的肩窩?!冈谙胧裁??」「在想,今晚吃什么?!刮肄D過身,捏了捏他的臉。
他的皮膚很好,細膩又溫暖。他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肝蚁氤阅阕龅奶谴着殴??!?/p>
「好?!箯N房里,飯菜的香氣很快彌漫開來。這就是我想要的人間煙火。
而不是景軒那座冰冷別墅里的滿室死寂。正當我切著蔥花時,門鈴響了。張樺去開門。
我聽到一個陌生的,帶著幾分醉意的聲音?!竿跤曜≡谶@里,對嗎?」緊接著,
是張樺平靜的回應?!赶壬?,您找錯人了?!埂肝覜]找錯!」那個聲音變得激動起來。
「她就在這里,我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了!」我的心猛地一沉。是景軒。他竟然找到了這里。
我放下刀,擦了擦手,走了出去。景軒站在門口,滿身酒氣,雙眼通紅。他看到我,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踉蹌著就要撲過來。張樺伸出盲杖,攔在他面前。動作不大,
卻帶著不容侵犯的氣度。景軒死死地盯著我,聲音嘶啞?!竿跤辏愀一丶??!?/p>
3. 瘋狗咬瘋狗我看著景軒。他瘦了很多,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