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夏!我愛你!”滿含愛意的喊聲回蕩在山谷間,
一旁成熟穩(wěn)重的女人溫柔的看著略顯幼稚的人向她示愛。待喊聲逐漸散去,
顧安禾一轉(zhuǎn)頭對上江知夏的雙眼,她只覺得自己要溺斃在這寵愛中了。但莫名的,
一股感傷涌上心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顧安禾只覺無力。偏頭錯開那人視線。
身體卻誠實的吻向那人柔軟的唇瓣。清香撲鼻,江知夏也很配合的回應(yīng)著她。
甚至在腿有些發(fā)軟時撫上顧安禾的肩。如果你堅定點就好了…顧安禾沒由來的一陣埋怨,
隨后更用力的吻上紅唇。待江知夏真有些扛不住,輕推她的時候,顧安禾才意猶未盡的松開。
兩人逐漸恢復(fù)冷靜,默契的沒有說話,而是并排坐在巖石上,靜靜的欣賞這快要到來的日出。
“江知夏,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啊?!鳖櫚埠倘套⌒念^的酸澀,故作無奈的問出這句話。
玩笑話,亦是真心話。她二人心知肚明?!拔覑勰悖荒軔勰??!敝唬?,愛你。
聽懂言下之意的顧安禾眼眶瞬間紅了,偏過頭假裝欣賞風(fēng)景,不想在江知夏面前失態(tài)。
“我也愛你”江知夏聽出了顧安禾的哭腔與妥協(xié),但識趣的沒有戳穿,也沒有回應(yīng)。
因為…她也來不及擦拭早已止不住的淚水。這一刻日落終于露出了頭,光罩在兩人身上,
卻驅(qū)散不了兩人心底的陰霾。顧安禾的試探,江知夏應(yīng)了。江知夏的退縮,顧安禾受了。
回到車上,兩人默契的沒有詢問對方通紅的眼眶。伴著陽光,兩人緊緊的相擁,
只為讓這一刻,心里完全只有對方。“恭喜江總啊,
跟陳家喜結(jié)良緣”“江小姐不愧是江夫人的女兒,
有江夫人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恭喜…”偌大的宴廳充斥著祝福的聲音,不論真情或假意,
表面都是對訂婚新人的祝福。而在樓上的化妝間則是完全不一樣的氛圍。
“江知夏…”顧安禾目光繾綣的望向鏡中打扮得端莊優(yōu)雅卻難掩絕色的人。江知夏垂眸,
沒有對上那火熱卻難掩痛苦的視線?!盎槎Y定在七月底”兩個月后…也是…顧安禾愣了愣,
心口疼得她快喘不上氣了。再次回神,江知夏沒有在回避她的目光,
而是冷靜卻不含一絲情緒的望著她。兩人對上視線,氣氛有了一絲僵硬,雙方像是杠上一般,
誰也不肯退讓。終是顧安禾敗下陣來,率先移開了視線。七月,她們定情的月份。
七月底…顧安禾不用江知夏說明都知道了是哪天。顧安禾心中涌上莫大的悲哀,
江知夏的反應(yīng)無非就是想告訴她,她們結(jié)束了。過去的日子,都結(jié)束了。以那天開始,
以那天結(jié)束?;槎Y是錨點,標(biāo)志著舊的結(jié)束,新的開始。顧安禾如何不明白呢。說恨嗎?
談不上。不怨嗎?她也沒這么沒骨氣。為什么偏要選在這天呢?!澳憧烧婧菪模?/p>
偏偏選在這天?!鳖櫚埠虤鈶嵉陌醋〗牡哪X袋,不顧眼前人反抗,狠狠的吻上去。
一人強硬,一人掙扎。氣息交纏,明明是緊緊相貼的距離,心卻無比的遠(yuǎn)。
一滴淚落在江知夏臉上,想睜開眼,顧安禾卻像早有預(yù)判一般,左手遮住她的眼。
捂著江知夏的眼睛,顧安禾松開口紅被暈花的嘴唇,稍稍起身后退。
她滿意的欣賞眼前亂了氣息的人。最后一次。明明她該笑,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顧安禾一向喜歡示弱,但自從察覺江知夏的退縮后,她便不再示弱。至少,
不想完全暴露她在眼前人的脆弱。而江知夏也確實很了解她,乖乖的停在那手前,
擋住明明一偏頭就能看到的畫面。待眼淚微微止住,顧安禾轉(zhuǎn)身離開的同時,
松開遮住江知夏雙眼的手?!翱诩t花了,重新整理一下吧。”“那人我調(diào)查了,
圈里的一股清流,潔身自好,但有點小問題,你不會介意的?!薄澳侨思依锶艘膊诲e,
不是惡俗戲劇里的惡人,你…過去不會被刁難的”“吃不了辣以后就少吃點”“少喝酒,
沒事多喝點熱水”“胃不舒服就…喊那人幫你按按,不會就去老巷子那家按摩店讓人教,
那人會為你學(xué)的”“晚上睡覺記得點香薰,
不然你挑剔得又該睡不著”“以后頭疼就用那老方子泡來喝,
沒了我…你可以喊下面人來處理,我發(fā)你手機上”“你總是不記這些東西,
腦子里全是公司財報”“睡前少看那些東西,晚上早點睡,不要為了公司拖垮了自己。
”“以后不要吃褪黑素了,對身體不好”“出去玩記得查清路線,你個路癡啊,
每次都是我…沒事,有人記性好的”“萬事不要委屈了自己,如果那人氣了你…你找江伯,
哈哈…他會暴揍那人的”“以后要照顧好自己啊?!薄爸慕恪币豢跉庹f完不等江知夏回應(yīng),
顧安禾咬牙不準(zhǔn)眼淚掉出來,直接拉開門走了。門外的人忍淚落荒而逃。
而留在門內(nèi)的人早已泣不成聲。訂婚宴很浩大,但顧安禾還沒準(zhǔn)備好,
也暫時沒有這么大的心臟,甚至沒等到新人出場,便佯裝不適先退場。
一個人躲在兩人之前住在一起的房子里,哭得不成人樣。明明江知夏的行李都拿走了,
顧安禾卻覺得這個房子里全是她的痕跡。讓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心疼的厲害。相愛七年,
她的18歲,捆住了江知夏的23歲。最好的年華,算得上都給了對方。
但30歲的江知夏比25歲的顧安禾先一步迎來了世俗的壓力。江爺爺病危,病房前,
她看著那個慈祥的江爺爺,溫柔的撫摸江知夏的頭。說出來的話卻讓兩人都如墜冰窟。
“知夏啊,爺爺是不是看不到你結(jié)婚的那天了。”明明字字沒有逼迫,甚至溫柔的過分,
但卻是把兩人逼上絕路的字字誅心。正是因為沒有逼迫,甚至只是正常的話語,
或許也只是一句稍有遺憾的感慨。但正因如此,江知夏卻不得不退縮,顧安禾也不得不讓步。
為什么?因為愧疚吧。知夏…飽含江家人期望與祝福的名字。江知夏前30年,
可謂是順風(fēng)順?biāo)?。父母恩愛,家庭和睦,她天賦異稟,學(xué)業(yè)有成,受盡他人追捧與艷羨。
或許唯一的意外,便是愛上了小她五歲的小青梅。七年的地下愛情長跑,沒有大吵大鬧,
也沒有很大摩擦,七年如一日的熱戀,恩愛不移。仿佛是天生一對的般配。
但這一切也要有舍棄的。上層圈子帶來的紅利,江知夏享盡,卻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如今這個社會,舊思想或許吃不了人了,卻難掩過去的影子。
同性間的禁忌或許在普通人間會淡下許多,因為沒那么多人在乎,也沒有牽扯過多的利益。
但在上層圈子卻是丑聞一般的存在?;蛟S如今新時代,
很多上層人不再拘泥于繼承人必須是男生,但也絕不允許自己家族繼承人會沒有后代。
試管或許是不錯的選擇,但終歸不是常人所走的正軌。
也沒有哪個寵愛女兒的父母愿意女兒繼承家業(yè)的同時,未來沒有伴侶,
又或許有個同性伴侶后接受外人異樣眼光。更何況是其他那些用女兒來聯(lián)姻擴展權(quán)勢的人了。
正因為江家對江知夏的巨大寵愛,才迎來江知夏與顧安禾明明十分恩愛,
卻依舊選擇隱瞞成為地下情的回報。顧安禾無比凄涼的笑了。她何嘗不明白呢。
安禾…也是個充滿期待與祝福的名字啊。只不過她年少,剛剛25歲,爺爺奶奶也身體好,
家里人還不急,她才如此自由。但若是30歲,或者35歲呢?顧安禾心里清楚的。
所有壓力會傾盆而來。正因為懂江知夏的處境,所以顧安禾不恨,但控制不住的怨。
少時她嗤笑那些貧窮小白花嫁入豪門的無腦小說。但那時的她,
何嘗不是在嗤笑現(xiàn)在的自己呢?沒有什么區(qū)別。只不過一個是跨不過的階層,
一個是抗不了的世俗罷了。顧安禾目光落在桌上被她拿出來的安眠藥和刀片。
突然大笑了出來,笑聲回蕩在這充滿兩人回憶的房子里。明明笑得越開懷,
卻怎么…越顯得如此無力啊顧安禾笑得眼淚止不住的落下,整個人又哭又笑,瘋瘋癲癲,
失了往日在外人面前矜貴高傲的形象。顧安禾笑自己的天真,
笑自己身上居然還有兒時的影子。笑自己身上居然還有18歲那個大膽表白江知夏的勇氣。
笑自己明明早已出入社會,見識了圈子里的骯臟交易,卻居然還保留著這份愚蠢。自殺?
顧安禾啊顧安禾,你真是瘋了。安靜的躺在地毯上,聞著空氣中僅存的一絲熏香,
顧安禾逐漸平靜下來?!皟蓚€月后啊,只有知夏姐,沒有江知夏了啊?!甭暰€暗啞,
語氣中帶著無限的不舍。顧安禾伸手,卻抓不住空氣中逐漸消散完的熏香。
就像她攔不住江知夏。也不能攔。都說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勇氣了。顧安禾,你的勇氣呢。
為什么不敢去搶人啊。因為愛。顧安禾在心里給這個疑問一個正確的回答?;蛟S她可以強搶,
或許她可以跟江家人和顧家人攤牌。又或許她可以跟江知夏私奔,
去一個所有人都不認(rèn)識她們的地方。世界這么大,總有她們的容身之地。
或許江知夏也會跟她走。但這都不現(xiàn)實啊。
顧安禾用僅存的理智在心中反駁了這讓她心動不已的選項。但轉(zhuǎn)眼,卻又在前路迷茫中,
找到了最難的選項。七月底“恭喜知夏啊,這晃眼間,你都長這么大,甚至馬上結(jié)婚。
”一位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馁F婦親切的握住江知夏的手,滿臉都是真誠的祝福與高興。
仿佛是自己親女兒出嫁一般,由衷的開心?!爸x謝林姨,這些天有些忙,都沒怎么拜訪林姨,
是知夏的錯”江知夏說完,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林姨和顧伯父身后,空無一人。
注意到江知夏的眼神,林姨有一瞬埋怨家里那個小冤家,不知道鬧什么脾氣,
從小追著江知夏屁股后面的人居然一聲不吭的跑出國了。不說伴娘,連婚禮都不參加。
真是沒禮貌,要是讓她聯(lián)系上了,保準(zhǔn)罵人一頓。林姨心里輕斥顧安禾這先斬后奏的行為。
“知夏啊,安禾不知道又怎么抽風(fēng)了,跑到國外去了,你看這不像話的,要不是聯(lián)系不上,
早把她抓來了?!薄鞍埠贪?,給我說了,確實是有要緊事所以沒來,
但禮還是到了的”江知夏雖然知道顧安禾這個行為的原因,聽到聯(lián)系不上時也止不住擔(dān)憂,
但她還是清楚,顧安禾不會想不開。但也不能讓人察覺端倪,江知夏忍著心頭酸澀,
圓了顧安禾的謊。好在林姨和顧伯父也是聰明人,或許不清楚,又或許猜測到什么,
順著江知夏的話說了幾句?;槎Y很浩大。但江知夏心卻空空的。這兩個月,她掙扎過,
彷徨過。甚至失去理智沖動過。半夜開車到兩人房子樓下,江知夏看著漆黑的窗戶,
枯坐了一夜。直到黎明破曉前,帶著紅腫的眼眶匆匆離去。甚至半個月前,拋下婚禮的準(zhǔn)備,
想要走遍她跟顧安禾去看過的山河。但直到婚禮前三天,她也沒有看完。江知夏知道,
因為七年,太長了。長到她跟顧安禾走遍了山川美景,長到她以為兩人早已難分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