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樞鎮(zhèn)的午后。
宋川之正在刨一塊老榆木,準備給學堂做張書桌。木花卷得勻凈,可他總覺得心神不寧,指尖的氣勁幾次差點失控——就像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盯著,讓那股溫溫的力道在木頭里亂撞。
他放下刨刀,走到院子里抬頭看。驛站的方向,那道灰袍身影正往這邊移動,身后還跟著兩個精壯的漢子,腰間都掛著和劉巡查員一樣的鎖樞器,金屬冷光在日頭下晃得刺眼。
“不好?!彼未ㄖ睦锟┼庖幌?,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跑。他想起昨天去廢陣遺址時,石墻上的刻痕比往常亮了許多,像在無聲地預警——那地方的陣樞能量,怕是被劉巡查員的儀器探到了。
剛把墻角那幾塊刻滿陣紋的木牌塞進工具箱,院門口就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劉巡查員一腳踹開了木門,灰袍下擺被風掀起,露出腰間的鎖樞器。
“宋川之,藏得夠深啊?!眲⒀膊閱T的聲音像淬了冰,“廢陣遺址的陣樞能量,除了你這玩木頭的,還能有誰留著?”他身后的兩個漢子立刻散開,堵住了前門和側(cè)門,手里的鎖鏈“嘩啦”作響。
宋川之握緊了工具箱,指節(jié)泛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不知道?”劉巡查員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個巴掌大的鐵牌,上面的紋路和廢陣遺址的刻痕有幾分相似,“這是從遺址石縫里搜出來的,上面的氣勁,跟你木匠鋪里的木架一模一樣!”
他往前邁了一步,鎖樞器上的鏈節(jié)發(fā)出“咔嗒”聲:“乖乖跟我走,或許還能留你個全尸,不然……”
話音未落,宋川之猛地將工具箱往地上一磕!箱底的木牌應聲落地,接觸地面的瞬間,院子角落的藤蔓突然瘋長起來,青綠色的藤條像有了生命,“唰”地纏向劉巡查員和兩個漢子的腳踝——
這是他早就布下的“纏龍陣”,平時看著是普通的觀賞藤,實則藏著陣樞氣,能在危急時化作屏障。
“嗯?”劉巡查員猝不及防,被藤蔓纏了個結(jié)實,他身后的漢子想拔刀砍斷藤條,卻發(fā)現(xiàn)藤蔓越纏越緊,像鐵箍似的嵌進肉里。“找死!”劉巡查員怒喝一聲,運起力氣想掙開,可藤蔓上泛著淡淡的青光,那是宋川之的氣勁在護著,一時竟掙不脫。
宋川之趁機往后門退,剛跑到門邊,手腕突然被什么東西纏住了——涼絲絲的,像塊浸在水里的綢布。他低頭一看,竟是道影子,正從門縫里鉆進來,輕輕拉著他的手腕往門外拽。
是王楚婷的影子!
他心里一震,順著影子的力道往外跑。后門通向一條窄巷,王楚婷就站在巷口,背對著陽光,臉藏在陰影里,只看見她的影子在地上鋪開,一端纏著他的手腕,另一端連著她的腳邊,像根無形的線。
“走!”王楚婷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喘,像是剛跑過來。
宋川之不再猶豫,跟著她往巷深處跑。身后傳來劉巡查員暴怒的吼聲,還有藤蔓被砍斷的“咔嚓”聲——那兩個漢子大概掙脫了束縛。
巷子很窄,只能容一人通過。王楚婷的影子在前面開路,遇到堆放的雜物,影子就像只手,輕輕把東西往旁邊推,留出剛好能過人的縫隙。宋川之跟著影子的指引,腳步越來越快,手腕上的觸感始終沒斷,涼絲絲的,卻讓人莫名安心。
跑出巷口,是片荒地,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王楚婷突然停下腳步,影子猛地縮回她腳邊,像條受驚的蛇。“他們追出來了。”她往身后指了指,遠處的巷口隱約出現(xiàn)了灰袍身影。
宋川之看了眼荒地深處,那里有片茂密的樹林,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巴沁吪??!彼送醭靡话?,這次是真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很細,卻帶著股韌勁。
兩人沖進樹林時,宋川之回頭看了一眼。劉巡查員站在荒地邊緣,手里的鐵儀器紅光閃爍,正死死地指著他們的方向,像只鎖定了獵物的狼。
風穿過樹林,葉子“嘩啦”作響,像是在催促他們快跑。宋川之攥緊了王楚婷的手,她的指尖很涼,卻和他掌心的汗混在了一起。
他知道,這次是真的躲不掉了,那個藏在木頭里的秘密,那個躲在影子里的默契,終究還是被這道灰袍身影,硬生生拽到了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