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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濃稠如墨,將整個房間吞噬??謶秩缤涞木掾浪览p繞著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那道從門縫透入的、慘白的光帶里,無聲延伸拉長的影子,像索命的幽魂,一步一步,朝著床的方向逼近!
沒有腳步聲!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那影子在光帶上鬼魅般地蠕動、變形!
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睡衣,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血液似乎凝固了,四肢百骸被極致的寒意凍僵。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的本能瘋狂尖叫!逃!快逃!
可身體像被釘在床上,動彈不得!那影子的壓迫感如同實質,帶著死亡的冰冷氣息,每一步靠近都像踩在我的神經上!
就在那模糊的影子即將觸及床沿的陰影邊緣,即將從光帶中踏入房間更深邃的黑暗時——
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般猛地向床內側翻滾!
“唔!”動作猛烈地牽扯到右臂的骨裂處,鉆心的劇痛讓我悶哼出聲,眼前金星亂冒!但求生的意志壓倒了一切!翻滾的同時,我的左手在黑暗中瘋狂摸索!枕頭!被子!不行!我需要武器!能砸過去的東西!
指尖在慌亂中猛地掃過冰冷的金屬和厚重的玻璃!
床頭柜!臺燈!
冰冷的觸感如同救命稻草!我根本來不及思考,左手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抓住那沉重的金屬底座,憑著感覺,用盡全身的力氣和滿腔的恐懼,朝著那影子逼近的方向,狠狠砸了過去!
“砰——嘩啦?。。 ?/p>
一聲巨大的悶響,緊接著是玻璃燈罩爆裂的刺耳脆響!在死寂的房間里如同平地驚雷!
沉重的黃銅底座裹挾著碎裂的玻璃片,呼嘯著砸向門口的光帶!砸向那道無聲逼近的影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那影子動了!快得不可思議!如同鬼魅般猛地向旁邊一閃!
沉重的臺燈底座裹挾著碎裂的玻璃渣,擦著影子的邊緣,狠狠砸在了光帶邊緣的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碎裂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四濺開來!
一擊落空!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完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在我因劇痛和絕望而動作遲滯的瞬間——
那道躲開攻擊的影子,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驟然爆發(fā)!帶著一股凌厲的勁風,猛地撲到了床邊!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鐵鉗,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間扼住了我因驚恐而微微抬起的脖頸!
“呃——!”窒息感瞬間襲來!氣管被死死扼??!所有的聲音都被堵在喉嚨里,只剩下徒勞的嗬嗬聲!那只手的力量極大,帶著一種冰冷的殺意,毫不留情地收緊!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眼前陣陣發(fā)黑,肺部的空氣被迅速抽干!我用唯一能動的左手拼命地去抓、去撕扯那只扼住我咽喉的手!指甲在對方緊繃的皮膚上留下道道血痕,卻如同蚍蜉撼樹,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右臂的劇痛在窒息下反而變得麻木,只剩下瀕死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滅頂而來!沈聿懷……這就是你所謂的“安全”?還是……這就是你默許的結局?!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最后一秒,我拼盡最后一絲殘存的本能,猛地張開嘴,朝著那只扼住我喉嚨的手腕內側,狠狠地咬了下去!
牙齒穿透了薄薄的衣料,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帶著絕望的恨意和求生的瘋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嘶——!”
一聲極其短促、壓抑著巨大痛楚的抽氣聲,在死寂的黑暗中響起!
扼住我喉嚨的那只手,力道猛地一松!
新鮮的空氣如同甘泉般瞬間涌入火燒火燎的喉嚨!我劇烈地嗆咳起來,身體因為脫力而劇烈顫抖,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貪婪地呼吸著,眼前依舊是模糊的黑影晃動。
那只被我咬傷的手閃電般縮了回去!
但對方顯然沒有放棄!幾乎在松手的同一瞬間,另一只手帶著更狂暴的力量,猛地朝我受傷的右臂抓來!目標明確!就是要徹底廢掉我唯一的反抗能力!
“不——!”我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用盡最后的力氣向床內側蜷縮,試圖護住打著石膏的右臂!恐懼和絕望讓我渾身冰冷!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石膏冰冷邊緣的剎那——
“砰?。。 ?/p>
房間厚重的實木門被一股狂暴到極致的力量,從外面狠狠地撞開!巨大的聲響如同炸雷,震得整個房間似乎都在搖晃!
刺眼的光線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從敞開的門口洶涌而入,粗暴地撕裂了房間內濃稠的黑暗!將床上的我,以及床邊那個撲向我的黑影,完全暴露在慘白的光線下!
門口,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如同天神降臨,又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周身散發(fā)著毀天滅地的暴戾氣息!是沈聿懷!
他顯然來得極其匆忙,甚至沒來得及穿上外套,只穿著一件深色的襯衫,領口凌亂地敞開著,露出緊繃的鎖骨線條。他的頭發(fā)有些散亂,幾縷黑發(fā)垂落在布滿駭人怒火的額前。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赤紅一片,如同燃燒著地獄之火,死死地釘在床邊那個黑影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刺目的光線讓我下意識地瞇起眼,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在模糊的視野中,我終于看清了床邊那個黑影——
不是林伯!
也不是預想中沈崇山那張刻薄的臉!
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身材中等,穿著一身深色的、便于行動的緊身衣,臉上蒙著一塊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一雙狹長、冰冷、充滿戾氣的眼睛!那雙眼睛此刻因為突發(fā)的變故和手腕上的劇痛(他正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被我咬傷的手腕,鮮血正從指縫間滲出?。錆M了驚愕和來不及掩飾的兇狠!
蒙面人!一個真正的、帶著殺意的入侵者!
沈聿懷的視線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瞬間從那蒙面人被我咬傷、滲血的手腕,移到他那只即將抓向我打著石膏右臂的手上!那眼神里的暴怒瞬間攀升到了頂點!
“找死?。?!”
一聲低沉到極致、卻蘊含著恐怖能量的咆哮,如同受傷雄獅瀕死的怒吼,從沈聿懷緊咬的齒縫間迸發(fā)出來!他沒有絲毫猶豫,高大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彈,裹挾著狂暴的勁風,瞬間沖了過來!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蒙面人顯然也是訓練有素,在沈聿懷沖進來的瞬間就意識到了極度危險!他猛地收回抓向我的手,身體如同獵豹般向后急退,試圖從另一側沖向敞開的窗戶!
但沈聿懷的速度更快!
他根本沒有給蒙面人任何逃脫的機會!在沖到近前的瞬間,沈聿懷的拳頭已經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地砸向蒙面人的面門!角度刁鉆,力量狂暴!那是純粹的、毫不留情的殺招!
蒙面人倉促間抬手格擋!
“砰!”一聲沉悶到令人牙酸的肉體撞擊聲!
蒙面人格擋的手臂被沈聿懷狂暴的力量砸得猛地向下一沉,整個人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沈聿懷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沒有絲毫停頓!一記兇狠的側踢緊隨其后,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掃向蒙面人的腰肋!
蒙面人避無可避,只能再次硬抗!
“咔嚓!”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疑似骨頭斷裂的輕微脆響!
“呃啊!”蒙面人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被巨大的力量踢得橫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厚重的梳妝臺上!昂貴的木料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稀里嘩啦摔了一地!
沈聿懷如同附骨之疽,一步跨上,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因劇痛而蜷縮的蒙面人,那雙赤紅的眼睛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冰冷的殺意!他抬起腳,穿著堅硬皮鞋的腳底,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朝著蒙面人受傷的腰肋處跺了下去!動作狠戾決絕,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唔——!”蒙面人身體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蝦米,喉嚨里擠出瀕死的、壓抑到極致的痛哼,鮮血瞬間從蒙面的黑布下滲出!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從沈聿懷破門而入到他徹底制服蒙面人,不過短短幾秒鐘!動作凌厲狠辣,招招致命,帶著一種久經錘煉的、屬于黑暗世界的冷酷和高效!看得我遍體生寒!
沈聿懷的腳依舊死死踩在蒙面人受傷的腰肋上,如同碾著一只螻蟻。他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手術刀,掃過蒙面人滲血的面罩和手腕上被我咬出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誰派你來的?”沈聿懷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地獄傳來的魔音,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刺骨的殺意和冰碴。他腳下微微用力。
“呃啊——!”蒙面人發(fā)出更加痛苦的慘嚎,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林伯帶著兩名穿著黑色安保制服、身材魁梧的男人沖到了門口!
“先生!”林伯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當他看清房間內一片狼藉的景象——破碎的臺燈、滿地狼藉、被踩在沈聿懷腳下痛苦呻吟的蒙面人,以及蜷縮在床上、臉色慘白如紙、瑟瑟發(fā)抖的我時,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刻板臉上,瞳孔驟然收縮!一絲極其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瞬間打破了他眼底的平靜,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又迅速被更深的凝重和戒備取代。
“處理掉?!鄙蝽矐焉踔翛]有回頭,聲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腳下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他盯著地上如同死狗般的蒙面人,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即將被銷毀的垃圾。
“是!”兩名安保人員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上前,動作利落地將還在痛苦呻吟的蒙面人架了起來,迅速拖出了房間。整個過程快得驚人,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只有蒙面人被拖走時,鞋子在地毯上摩擦發(fā)出的沉悶聲響,以及那壓抑不住的、斷斷續(xù)續(xù)的痛苦呻吟。
林伯站在原地,目光極其復雜地掃過一片狼藉的房間,最后落在沈聿懷高大而冰冷的背影上。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深深地垂下了頭:“先生,是我失職?!?/p>
沈聿懷沒有回應。他甚至沒有看林伯一眼。
直到蒙面人被拖走,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沈聿懷才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收回了腳。他直起身,轉過身。
刺目的頂燈光線從他身后打來,將他高大的身影拉長,投下巨大的陰影,再次將我完全籠罩。他逆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緊繃的下頜線條,和那雙在強光下依舊如同寒潭般深不見底、翻涌著未熄怒火的眼眸。
他一步步朝床邊走來。
每一步都踏在我狂跳不止的心臟上。剛才他如同修羅般狠戾的身手還歷歷在目,那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依舊縈繞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此刻他向我走來,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蜷縮在床角,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著,像一片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的落葉。喉嚨被扼住的劇痛還在,右臂的骨裂處也因為剛才的翻滾和驚嚇而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眼淚混合著冷汗,模糊了視線。
他停在了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沉默在冰冷的空氣里蔓延,帶著血腥和硝煙的味道。
他的目光,如同沉重的探照燈,一寸寸掃過我狼狽不堪的樣子——凌亂的頭發(fā),蒼白的臉,脖子上清晰的、被他扼出來的指痕淤青(剛才黑暗中我以為是被入侵者扼的,此刻光線充足才看清,那指痕的形狀和大小……),被淚水汗水浸透的睡衣,以及……那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的身體。
那目光里,有未消的余怒,有沉重的審視,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復雜。
許久。
他緩緩地抬起手。
那只骨節(jié)分明、剛剛才如同鐵鉗般扼住入侵者命運的手,此刻,帶著一種奇異的滯澀感,緩緩地伸向我的臉。
他要干什么?!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猛地向后縮去,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床頭板,避開了他的觸碰!如同躲避最致命的毒蛇!
沈聿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看著我眼中毫不掩飾的驚恐和抗拒,看著那因他靠近而更加劇烈的顫抖。他緊抿的薄唇似乎繃得更緊了些,下頜的線條如同刀刻般冷硬。
那只僵在半空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沉重的僵硬,收了回去。
他不再看我,目光轉向一片狼藉的房間,掃過破碎的臺燈和滿地的玻璃渣,最終落在我打著石膏的右臂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極其艱難地、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從緊抿的薄唇間,擠出了幾個沙啞到極致的字,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命令:
“不想死,就安分待著?!?/p>
說完,他不再停留,猛地轉身,高大的背影帶著未散的戾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間。
“砰!”
房門被重重關上。
緊接著,是那一聲清晰無比、如同宣判般的——
“咔噠。”
落鎖聲。
房間里,再次只剩下我一個人。
刺目的燈光慘白地照著滿地狼藉,照著破碎的玻璃渣,也照著我脖子上那道清晰的、屬于沈聿懷的指痕淤青??諝饫飶浡难任丁⑾鯚熚?,還有那揮之不去的、冰冷的雪松氣息。
身體還在無法控制地顫抖。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懼和冰冷刺骨的絕望,如同兩只巨手,反復撕扯著我的神經。
安分待著?
在這座隨時可能吞噬我的華麗囚籠里?
我緩緩抬起左手,顫抖著撫上脖子上那道清晰的淤青指痕。皮膚下的毛細血管破裂,帶來陣陣刺痛。指尖沾到了一絲濕潤,不是汗。
是血。
我低頭,借著慘白的燈光,看到自己左手食指的指甲縫里,殘留著一點暗紅色的血漬和……一絲極細微的、深灰色的、類似特殊涂層的織物纖維。
那是剛才在黑暗中,我拼命抓撓那個扼住我喉嚨的人(我以為的入侵者)手腕時,指甲劃破對方皮膚和衣物留下的。
而那個人……是沈聿懷。
他在黑暗中沖進來,第一時間……扼住了我的喉嚨。
這個認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進了我混亂而恐懼的心臟深處,帶來一陣尖銳到窒息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