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夢中的蘇渝似乎一直能聽到窗臺落下的雨聲,他想睜開眼睛,卻又感覺自己好像還在做夢。
他記得他第一次來蘇家的時候在花園迷了路,那天的雨越下越大,他躲在檐下沒敢出去,身后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過頭,只見兩個人朝這邊走來,走在前方的那人身姿筆挺,穿著襯衣西褲,小臂上掛著的是剛脫下來的西裝外套。
男人長相周正,面色淡然,腳步有些匆忙,只是看見他時他緩緩地停下了腳步,問:“是洄洄的朋友么?”
蘇渝不知道他口中的‘洄洄’是誰,只覺得眼前這個高大的alpha莫名親切,他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時之間忘了回話。
見他沒有說話,alpha便吩咐助理給了他一把傘,并且告訴他自己的弟弟正在正廳,蘇渝接過傘說了一聲謝謝,又問他正廳該怎么走。
他確實要去正廳,但不是找他口中的那個‘洄洄’,時間到了,他要去吃下午飯。
“罷了,我?guī)氵^去。”
正廳的氛圍出奇的安靜,早已坐在餐桌面前的蘇家人見他們一起出現(xiàn)時有些驚訝,蘇家二哥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有些不屑地嗤了一聲,眸中的輕蔑與厭惡毫不掩飾。
“你真是好大的面子,讓所有人等著你開飯?!?/p>
站在門口的蘇渝身子微微一僵,他只覺得里面的氣氛有些可怕,而他身旁毫不知情的蘇家大哥眉頭微微一擰,訓(xùn)斥蘇家二哥沒有禮貌。
蘇家二哥將支起的腿放了下來,臉色有些難看,他問:“大哥,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竟然幫著他說話?”
“既是客人,就該禮貌些?!闭f完他轉(zhuǎn)而對蘇渝道,“你進去坐在洄洄旁邊吃飯吧,我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了?!?/p>
怯生生的蘇渝伸手抓住了蘇家大哥的衣角,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我不餓,我想回家,我、我我應(yīng)該走哪條路出去?”
此時的蘇家大哥才明白自己似乎誤會什么了,眼前的人不是他弟弟的朋友,他想問清楚這人的身份,可他那雙碧綠清澈的眼眸中帶著幾分不安,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蘇渝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我、我想出去?!?/p>
alpha淡淡地回應(yīng)了一聲,“我送你回去。”
……
好長的夢。
醒來的蘇渝神色有些恍惚,他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淚,然后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半。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折騰到四點多的時候他認命般地開了燈。
他總是反反復(fù)復(fù)地夢到原主以前經(jīng)歷過的事情,這也就是為什么他總是失眠。
好痛。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了一本非常虐的小說,虐得他淚流不止,睡不著覺,越想越氣,想穿進去把欺負主角的人都揍一頓。
現(xiàn)在,他真的穿進來了,可是他卻動不了手。
蘇渝喃喃自語,“原來這就是你喜歡你大哥的原因嗎……”
可那又怎樣,知曉他真實身份以后蘇家大哥甚至都沒再正眼看過他。
“太不爭氣了,怎么能因為這種小恩小惠記那么久,不值得。”
別讓他抓著機會,否則一定要他們好看。
蘇渝抽出書架上的數(shù)學(xué)題開始自我催眠,然而他越做越是精神,抬頭看了一眼窗,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
算了,這覺不睡了。
蘇渝開了游戲直播,然后一邊掛著直播間一邊去了準備早餐。對于以前的他來說直播是工作,而現(xiàn)在,他只有心血來潮的時候才會開直播,至于流量和收益,他不需要太在意,因為原身很有錢。
不過蘇家給的錢他自己倒沒怎么花過,反而把大部分錢拿去給他那個奇葩親媽了。
蘇渝穿過來的這幾月見過她兩三次,次次都問他要錢,蘇渝根本懶得理會對方,但是奈何他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都老老實實地把錢轉(zhuǎn)給了她。他和顧凜結(jié)婚以后蘇家大概是怕露餡兒,所以不準他們兩人之間有任何聯(lián)系,這正好也稱了他的心。
現(xiàn)在他和顧凜離婚了,這位平時不干人事的alpha將婚后財產(chǎn)問題處理得很好,他完全不需要擔(dān)心錢財?shù)膯栴}。
他直播的時間也不長,兩個多小時以后就下播了,因為顧凜給他發(fā)了語音過來。
“在哪兒?”
男人的口吻極其冷淡,仿佛在例行公事。
蘇渝回他在以前住著的公寓。
“中午有客,你先回去應(yīng)付一下,我下了飛機就趕回家。”末了,他還警告了一句,“另外,在協(xié)議日期結(jié)束之前不要隨意外出讓人起疑心。”
顧凜說的客人是他的二伯母,他剛到家沒多久二伯母就來了,還拉著他聊天,說實話他對顧凜家的親戚沒有任何印象,但好在他是啞巴,根本不用喊人,大部分時間只要坐在那里微笑點頭就好。
女人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問:“小凜怎么還沒回來,這孩子不會還像以前那樣忙起來一個禮拜都不回家吧?”
蘇渝覺得她在有意無意地打聽他和顧凜之間的狀況,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些什么。
蘇渝搖了搖頭。
女人笑了笑,“那你最近有沒有去哪里玩?”
蘇渝依舊搖頭。
“那你帶我去花園轉(zhuǎn)轉(zhuǎn)吧,這屋子里有些悶?!?/p>
蘇渝想這個二伯母應(yīng)該是有些話要單獨跟他說,索性就弄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他帶著二伯母去花園的時候沒有帶上家里的任何人,然而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在兩人離開客廳之后顧凜就回來了,阿姨還向顧凜說明了剛才的情況。
顧凜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他正戴著藍牙耳機聽著下屬的匯報,有些忙,但是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朝花園而去。
“伯母知道你在外面住了一段時間,所以想問一下原因,是不是我們家小凜欺負你了?”
那二伯母臉上還帶著和善的笑,看著尤為真誠,做足了長輩關(guān)心小輩的模樣,可蘇渝卻覺得她看似處處為他著想,實則像是來套話的。
蘇渝不說話,只是搖頭。
二伯母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大可以跟我們這幾個長輩傾訴,畢竟都是一家人?!?/p>
蘇渝還是搖頭,站在花園中的他似乎與驕陽中那些鮮艷漂亮的花朵一樣,中看不中用。二伯母眸光微斂,輕輕地折下了花架上的一枝花。
蘇渝在心底暗自握緊了拳。
【這花開得好好的折它干嘛折它干嘛,很貴的,而且就開了一朵!】
這是他花大價錢買來的擺在房間里盆栽,他走之前搬到了花架上曬太陽結(jié)果忘記搬回去了,沒想到竟然被折了。
蘇渝已經(jīng)盤算著讓這個二伯母賠錢了。
“你什么都不說,到底是因為不會說話,還是因為什么都知道?”
蘇渝哪想知道她要表達什么,眼睛一直看著那朵無辜的花,二伯母見他低垂著眉眼,還以為他默認了自己的說法,她左右看了一眼,確保無人后低聲道:“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你知道小凜不喜歡你對不對?”
“既然如此,你和他提出離婚,我不僅可以幫你,還能讓他的公司落在你手上?!?/p>
蘇渝對此無話可說。
【……我要公司干嘛,我又不會經(jīng)營,但凡你給的有顧凜多我就答應(yīng)了。再說了,公司落在他手上比落在我手上靠譜,要是我讓公司倒閉了好幾千員工吃不上飯呢?!?/p>
離花園不遠的顧凜聽到這話腳步微微一頓,Omega這話聽著沒有毛病,但前半句就是莫名地讓他有些不爽。
alpha略顯冷淡的聲音響起,“有什么話不能在客廳說,非要拉著我的Omega來花園?!?/p>
二伯母心中一驚,轉(zhuǎn)頭,稍時才見男人從室內(nèi)陰影處朝這邊而來,他微一抬眼,黑金色的眼眸鎖定在她身上,極具壓迫感。
她問:“小凜什么時候來的?”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huán)嗎?氣場兩米八,格外引人注目,連濾鏡都拉滿了。】
【他要是出車禍的話是不是一定會失憶?】
顧凜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的Omega一眼,回答:“來了有些時候?!?/p>
二伯母臉上的笑意險些掛不住,解釋道:“我也只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小洄,怕他一個人悶所以過來這邊走走?!?/p>
顧凜問道:“需要她過來陪你解悶?”
他這話說的好像二伯母只是陪襯著他的解悶工具人。
蘇渝搖了搖頭,在心底里幽幽地說:我需要她賠我的花。
顧凜總感覺能想象到Omega碧綠的眼眸滿是幽怨的模樣,他甚至還悄悄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花架上那棵可憐兮兮的綠植。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
說著她便要離開,經(jīng)過顧凜身邊時卻被顧凜叫住了,“這綠植被你折了,回去之后讓人再去買棵一模一樣的送回來。”
二伯母道:“一顆綠植而已,伯母也是不小心折的,不必這么計較吧?”
顧凜輕飄飄地道了三個字:“它很貴?!?/p>
二伯母臉上的神色有些難堪,但為了快些離開這個地方還是應(yīng)了下來。
她倒是不知道顧凜什么時候這么在乎錢了,一顆綠植能有多貴,老爺子生前對他發(fā)火的時候砸他幾百萬的花瓶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再買一顆?太好了,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把這顆養(yǎng)死了?!?/p>
顧凜:“……”
他還以為蘇渝有多寶貝這顆綠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