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暖陽融雪凜冬的寒意,終究被歲末的暖陽寸寸瓦解。檐下的冰棱滴答著融化的雪水,
敲在青石板上,如同細(xì)碎的樂音。鎮(zhèn)北王府那場驚心動魄的血色之夜,
在太醫(yī)們竭盡全力的救治和王府上下嚴(yán)密的封鎖下,漸漸被壓入塵囂之下。只是府中的守衛(wèi),
無形中又森嚴(yán)了幾分。棲梧院,這座曾經(jīng)冰冷空曠的院落,如今成了整個(gè)王府的中心。
濃郁的藥香日夜不息地彌漫著,取代了往日的清冷。
沈疏影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在這里守了多少個(gè)日夜。她坐在床邊的繡墩上,
目光片刻不離地鎖在床榻上那個(gè)沉睡的男人身上。蕭燼的臉色依舊蒼白,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證明著生命的頑強(qiáng)。他肩胛上的箭傷極深,淬的毒更是陰狠刁鉆,
幾乎摧垮了他本就千瘡百孔的身體根基。太醫(yī)們輪番診治,用盡了宮中秘藥,
才堪堪將他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只是人一直昏昏沉沉,時(shí)醒時(shí)睡。
沈疏影小心翼翼地用溫?zé)岬臐衽磷?,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拭著他額角滲出的細(xì)密冷汗。
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她的指尖拂過他緊蹙的眉宇,那里似乎即使在昏睡中,
也凝聚著化不開的沉重。她的目光落在他線條冷硬的下頜上,那里曾沾染過他自己的鮮血。
三年前的簫聲,獵場他猩紅的眼,書房里那份染血的婚書……還有他倒下的瞬間,
那支滑落在地、嗚咽低鳴的黑玉短簫……一幕幕在眼前交替閃過。恨嗎?
支撐了她三年的滔天恨意,在冰冷的真相面前,早已分崩離析,碎成齏粉。剩下的,
是排山倒海般的悔愧、心疼,和一種幾乎要將她撕裂的后怕。怕自己醒悟得太遲,
怕他再也醒不過來,怕那句壓在心底最深處的疑問,永遠(yuǎn)得不到答案。
“水……”一聲極其微弱、沙啞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滿室的寂靜。
沈疏影擦拭的動作猛地頓??!心臟在瞬間停止了跳動!她屏住呼吸,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頭看向蕭燼的臉!只見他濃密的長睫劇烈地顫動了幾下,
如同掙扎著破繭的蝶翼,極其艱難地、緩緩地掀開了一條縫隙。那雙深邃的眼眸,
因?yàn)榫貌『褪а@得黯淡無光,甚至有些渙散。他吃力地轉(zhuǎn)動著眼珠,
目光在模糊的光影中艱難地聚焦,最終,
落在了床邊那個(gè)滿臉淚痕、眼中充滿了巨大驚喜和小心翼翼的纖細(xì)身影上。
沈疏影的淚水瞬間決堤!她猛地握住他放在錦被外、依舊冰涼的手,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蕭燼!你醒了?你感覺怎么樣?哪里疼?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她語無倫次,一邊緊緊攥著他的手,仿佛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一邊慌亂地朝外喊著。
蕭燼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fā)出一陣壓抑的、撕扯般的低咳。
每一聲咳嗽都牽動著他肩胛的傷口,讓他本就蒼白的臉上瞬間又失了幾分血色,
眉頭痛苦地緊鎖起來?!皠e說話!別動!”沈疏影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松開他的手,
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端過旁邊溫著的參湯,用細(xì)白的瓷勺舀起一小口,
吹了又吹,才顫抖著遞到他干裂的唇邊,“喝點(diǎn)水,
潤潤嗓子……慢點(diǎn)……”溫?zé)岬膮礉窳怂珊缘拇桨辍?/p>
蕭燼極其緩慢地、小口小口地吞咽著,每一次吞咽似乎都用盡了力氣。他的目光,
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沈疏影的臉。那眼神里,沒有了平日的冰冷和審視,
沒有了獵場上的暴戾和殺意,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一種沈疏影從未見過的……近乎脆弱的柔和。
幾口參湯下去,他似乎緩過了一點(diǎn)力氣。他不再試圖開口,只是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
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反握住了沈疏影依舊在微微顫抖的手。他的手很大,
指骨分明,帶著病中的冰涼,卻異常堅(jiān)定地將她纖細(xì)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那冰冷的觸感,
卻像一道暖流,瞬間燙慰了沈疏影惶恐不安的心。她沒有掙扎,任由他握著。
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太醫(yī)很快被請了進(jìn)來,一番仔細(xì)的診視后,
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王爺吉人天相!高熱已退,脈象雖弱,但已趨平穩(wěn)!只要好生靜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