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時分，林家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沈清坐在長桌盡頭，目光時不時瞟向坐在對面的秦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年輕人正在慢條斯理地吃著煎蛋，動作出奇地優(yōu)雅，完全不像昨天那個衣衫襤褸的闖入者。
林振國翻閱著晨報，眉頭緊鎖："北辰呢？"
"少爺說身體不適，早餐在房里用。"管家恭敬地回答。
"胡鬧！今天上午十點有董事會臨時會議，他作為項目負責人必須出席。"林振國放下報紙，轉向秦墨，"你也一起來。"
秦墨挑眉："我？"
"既然DNA證實你是我兒子，就該開始了解家族生意。"林振國的語氣不容置疑。
沈清手中的叉子當啷一聲掉在盤子上："振國，這...是不是太急了？秦墨剛回家，很多事情還不熟悉..."
"不熟悉就學。"林振國打斷她，"北辰二十五年來享受的一切，本該是他的。"
沈清臉色一白，不再說話。
秦墨若有所思地看了養(yǎng)母一眼，放下餐巾："我很期待。"
林氏集團總部大樓，28層會議室。
十二位董事已經就座，交頭接耳地討論著突然召開的臨時會議。當林振國帶著秦墨走進來時，議論聲戛然而止。
"各位，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秦墨。"林振國開門見山，"從今天起，他會逐步參與公司事務。"
董事們面面相覷，目光在秦墨和坐在角落臉色蒼白的林北辰之間來回掃視。
"今天的會議主要是討論西區(qū)開發(fā)項目。"林振國示意助理分發(fā)文件，"這個項目由北辰負責，現在請他來匯報進度。"
林北辰站起身，勉強擠出一個職業(yè)微笑。他打開PPT，開始介紹項目規(guī)劃。盡管精神不佳，但他的匯報依然專業(yè)而詳盡，幾位董事不時點頭表示贊許。
秦墨坐在一旁，看似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手中的項目文件。當林北辰講到資金分配時，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有問題？"林振國注意到他的表情。
秦墨抬頭："這個項目的資金流向有問題。"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林北辰的笑容僵在臉上："秦墨，這是經過專業(yè)團隊核算的，你不了解情況最好不要——"
"第三頁，建材采購預算比市場均價高出37%。"秦墨直接打斷他，"第七頁，人工成本計算有重復項，虛報了至少兩百萬。最嚴重的是第十二頁的土地使用權條款，里面有個隱蔽的附加條款，如果簽字，林氏將永久喪失地下資源開發(fā)權。"
他合上文件，直視林北辰的眼睛："你是蠢，還是壞？"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林北辰的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你...你血口噴人！這些數據都是經過反復核實的！"
"是嗎？"秦墨轉向在座的董事，"在座的哪位負責財務？請翻到附件第七頁，看看人工成本的計算公式。"
財務總監(jiān)趙明——一個五十多歲、頭發(fā)花白的男人——遲疑地翻開文件。幾秒鐘后，他的臉色變了："這...確實有重復計算的問題。"
會議室瞬間炸開了鍋。
林振國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北辰，解釋一下。"
林北辰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我...我不知道，可能是下面的人..."
"夠了！"林振國拍案而起，"這個項目暫停，由審計部門全面核查。北辰，你暫時不要參與任何重大項目了。"
林北辰像被抽走了全身骨頭一樣癱坐在椅子上。他看向秦墨的眼神里，除了憤怒，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這個野種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專業(yè)團隊精心設計的陷阱？
會議在一片尷尬中結束。董事們匆匆離開，不時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林振國把秦墨叫到私人辦公室："你怎么發(fā)現那些問題的？"
"直覺。"秦墨聳聳肩，"數字會說話，只要你愿意聽。"
林振國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母親把你教育得很好。"
"我沒有母親。"秦墨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她在我五歲那年就死了。"
林振國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愧疚："秦墨，關于過去的事..."
"不必解釋。"秦墨打斷他，"我來不是為了聽道歉的。"
"那是為了什么？"
秦墨的眼中閃過一絲金色的光芒："拿回屬于我的東西，所有。"
午餐時間，秦墨獨自坐在公司餐廳的角落。周圍的員工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沒人敢上前搭訕——上午會議室里發(fā)生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公司。
"介意我坐這里嗎？"
一個柔和的女聲響起。秦墨抬頭，看到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子站在桌前，手里端著餐盤。她約莫二十四五歲，五官精致，嘴角掛著真誠的微笑。
"隨意。"秦墨冷淡地說。
女子坐下，主動伸出手："我是蘇婉，林氏的市場部經理，也是...北辰的青梅竹馬。"
秦墨沒有握她的手："所以？你是來替他打抱不平的？"
蘇婉收回手，笑容不變："不，我只是好奇。北辰說你是個騙子，但我不相信DNA檢測會出錯。"
秦墨終于正眼看她："你不怕他知道了生氣？"
"我和北辰一起長大，但不代表我盲目支持他的一切決定。"蘇婉小口吃著沙拉，"而且...你看文件的眼神很特別，像能看穿紙背一樣。我不認為騙子會有這種能力。"
秦墨微微瞇起眼睛。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敏銳。
"你身上有很多謎團，秦墨。"蘇婉壓低聲音，"比如，一個從小在街頭長大的人，怎么會對商業(yè)合同如此熟悉？"
秦墨放下叉子："好奇心害死貓，蘇小姐。"
"我只是想交個朋友。"蘇婉不以為忤，"畢竟，你剛回到這個家，需要有人告訴你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
秦墨正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他轉頭看向餐廳門口，林北辰正站在那里，死死盯著他們，眼中的怨毒幾乎化為實質。
"看來你的'青梅竹馬'不太高興。"秦墨譏諷道。
蘇婉回頭看了一眼，輕嘆一聲："北辰最近壓力很大。"
"很快會更大的。"秦墨站起身，"謝謝你的午餐，蘇小姐。下次我請。"
他離開時，能感覺到林北辰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釘在他的背上。很好，讓這個冒牌貨多難受一會兒。游戲才剛剛開始。
當天深夜，林北辰再次撥通了那個加密號碼。
"又失敗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機械處理過的聲音。
"計劃有變。"林北辰咬牙切齒地說，"他不只是會打架那么簡單，他對商業(yè)的了解深得可怕。我需要更徹底的解決方案。"
"你知道代價會很高。"
"不惜一切代價。"林北辰的聲音因仇恨而扭曲，"我要他死，越痛苦越好。"
"如你所愿。'暗夜'會處理。"
掛斷電話，林北辰走到窗前，俯視著沉睡的城市。月光下，他的表情猙獰如惡鬼。
"秦墨，你以為你贏了？好戲還在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