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駝國的天空永遠是鉛灰色的。
古四舟蹲在一棵枯樹上，嘴里嚼著柳媚從玄陰門順來的辟谷丹，味道像發(fā)了霉的墻皮。
"看到什么了？"樹下的柳媚不耐煩地踢了踢樹干。
古四舟吐出半顆辟谷丹，瞇眼望向遠處的城墻——城門樓上掛著個鐵籠子，里面蜷縮著個穿紅肚兜的小小身影。
"哪吒在那兒。"他滑下樹干，拍了拍手上的灰，"守門的除了小妖，還有只金翅大鵬雕的分身。"
柳媚把玩著蝴蝶刀："硬闖？"
"你瘋了？"古四舟翻了個白眼，"咱們現(xiàn)在可是魔神殿高層，要講究策略。"說著從褲襠里摸出張皺巴巴的紙，"看這個。"
柳媚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起紙張："《獅駝國三年發(fā)展規(guī)劃》...這什么鬼東西？"
"金翅大鵬雕寫的治國方略，我花五兩銀子從七蜘蛛精那兒買的。"古四舟得意地指著某段文字，"看這兒——'每月初一開放集市，允許人族商販入城貿(mào)易'。"
柳媚挑眉："今天二十九。"
"所以明天咱們就是賣糖葫蘆的老王和他媳婦兒。"古四舟變戲法似的摸出兩套粗布衣裳，"我連道具都準備好了。"
柳媚的刀尖抵在古四舟喉結(jié)上："誰是你媳婦兒？"
"角色扮演！純粹是角色扮演！"
......
次日清晨，獅駝國東門。
古四舟推著輛吱呀作響的破推車，車上插著幾十串疑似糖葫蘆的不明物體。柳媚裹著頭巾跟在后面，時不時"嬌羞"地捶他一下，捶得古四舟齜牙咧嘴。
"站??！"一個頂著野豬頭的守衛(wèi)攔住他們，"干什么的？"
"軍爺好！"古四舟點頭哈腰，"小的是賣糖葫蘆的，聽說今兒個城里開集市..."
野豬精用釘耙撥了撥車上的"糖葫蘆"，粘下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質(zhì)："這能吃？"
"獨家秘方！"古四舟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加了唐僧肉。"
野豬精的耳朵瞬間豎起："真的？"
"千真萬確！"古四舟湊得更近，"前陣子不是有傳言說唐僧在獅駝國轉(zhuǎn)世嗎？小的運氣好，搞到一小塊..."
五分鐘后，推車順利進城，車上少了三串"糖葫蘆"，野豬精的褲兜里多了幾枚銅錢。
"唐僧肉？"柳媚傳音入密，"你從哪兒編的鬼話？"
古四舟偷笑："紅云老祖說過，金翅大鵬雕當年沒吃上唐僧肉，成了執(zhí)念。這謠言在獅駝國比圣旨都好使。"
兩人沿著主街叫賣，暗中觀察城中布局。獅駝國比想象中繁華，街道整齊，商鋪林立，除了來往的都是妖怪，乍看與人族城池無異。
"不對勁。"柳媚突然拽住古四舟，"太安靜了。"
古四舟這才注意到，所有妖怪都低著頭快步行走，沒人敢大聲說話。街角蹲著幾只烏鴉精，血紅的眼珠不停掃視人群。
"暗哨。"他捏了捏柳媚的手心，"咱們得..."
話沒說完，前方突然騷動起來。一隊犀牛精押著幾個哭哭啼啼的人族女子走過，領頭的舉著牌子："私藏佛經(jīng)者家屬"。
"完蛋。"古四舟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烏鴉精們立刻盯上了他們這兩個"人族"。
柳媚反應極快，突然揪住古四舟耳朵："死鬼！又偷老娘的嫁妝錢去買酒！"聲音大得半條街都能聽見。
古四舟立刻戲精上身，抱頭蹲下："媳婦兒我錯了！"
這出家庭倫理劇成功讓烏鴉精們移開了視線。等犀牛精隊伍走遠，兩人趕緊拐進條小巷。
"佛經(jīng)？"柳媚皺眉，"孫悟空不是最討厭和尚嗎？"
古四舟正要回答，巷尾突然傳來聲冷笑："因為現(xiàn)在的'齊天大圣'...是六耳獼猴啊。"
陰影里走出個拄拐杖的老狽精，左眼有道猙獰的傷疤："兩位不是賣糖葫蘆的吧？"
古四舟的手悄悄摸向腰間，老狽精卻擺擺手："別緊張，老朽是真正大圣的舊部。"他左右張望，壓低聲音，"想救哪吒？跟我來。"
......
老狽精的住處是間藥鋪后院。關上門，他直接從藥柜暗格里取出根金色毫毛。
"大圣當年留給我的。"老狽精摩挲著毫毛，"說若有一日六耳冒充他，就用這個喚醒真的..."
古四舟和柳媚對視一眼："怎么用？"
"需要大圣的故人精血為引。"老狽精嘆氣，"可大圣的故人要么死了，要么..."
"要么被關在城門樓上。"古四舟接過話頭，"所以救哪吒是關鍵。"
柳媚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六耳獼猴冒充孫悟空，那真的孫悟空在哪？"
老狽精的獨眼里閃過一絲恐懼："被...被壓在五行山下。"
"那不是老黃歷了嗎？"古四舟莫名其妙。
"是新的五行山。"老狽精聲音發(fā)抖，"如來用五指山殘片加上天道之力重鑄的...就在王宮底下！"
一陣沉默。
古四舟突然笑了："計劃有了。"他抓起金色毫毛，"第一步，救哪吒；第二步，找孫悟空；第三步..."他扯開衣領，露出三色蓮花印記，"干他娘的天道！"
柳媚翻了個白眼："說得好，第一步怎么實施？"
古四舟從推車夾層里摸出包粉末："七蜘蛛精特制迷魂散，能放倒大羅金仙三秒鐘。"他看向老狽精，"城里水源在哪兒？"
老狽精的尾巴突然僵直："你們要下毒？！全城妖怪..."
"不是毒，是瀉藥。"古四舟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最強效的那種。"
......
正午時分，古四舟蹲在房頂上，看著一隊隊妖怪捂著肚子沖向茅房，嘴角瘋狂上揚。
"你管這叫瀉藥？"柳媚望著哀鴻遍野的街道，"七蜘蛛精是把毒腺榨汁了吧？"
"別在意細節(jié)。"古四舟指向城門樓，"看，守衛(wèi)去搶茅坑了！"
兩人趁機摸上城墻。鐵籠里的哪吒聽到動靜，虛弱地抬起頭："...你們來送死的？"
"來救你大爺?shù)模?古四舟掏出根鐵絲開鎖，"還能打嗎？"
哪吒晃晃悠悠站起來，乾坤圈都黯淡無光："六耳那孫子...抽了我七成精血...喂給五行山下那位..."
鎖"咔嗒"一聲開了。古四舟剛要拉門，背后突然狂風大作！
"小老鼠~"陰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本王等你多時了。"
金翅大鵬雕！本體！
古四舟想都沒想，抓起鐵籠里的一坨不明物體砸過去——正巧是哪吒的隔夜排泄物。
"臥槽！"大鵬雕瞬間暴退十丈，"卑鄙！"
趁這空檔，柳媚已經(jīng)拽起哪吒跳下城墻。古四舟正要跟上，腳踝突然被無形之力抓?。?/p>
"盤古血脈..."大鵬雕的金眸閃爍著貪婪，"拿來吧你！"
利爪當頭抓下！古四舟避無可避，本能地護住頭臉——
鐺！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云霄。預想中的疼痛沒來，古四舟抬頭一看，差點哭出來。
一根金光閃閃的棒子橫在他頭頂，擋住了大鵬雕的利爪。而握著棒子的...是只毛茸茸的猴爪！
"欺負小孩算什么本事？"熟悉的戲謔聲從身后傳來，"來，跟你孫爺爺過兩招！"
古四舟僵硬地轉(zhuǎn)頭。陽光下，那個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的身影，正沖他咧嘴一笑：
"喲，小盤古，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