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姑的效率極高。不到半天功夫,真相就水落石出。栽贓我的,
并非周氏余孽(她們的手還伸不進深宮),而是儲秀宮里另一位家世顯赫、心高氣傲的秀女,
姓王。她父親是朝中重臣,她本人也頗得貴妃青眼,是此次殿選的熱門人選。她看我不順眼,
覺得我這個“聲名狼藉”又“克母”的人留在儲秀宮是污了地方,
更怕我萬一走了狗屎運入了貴人的眼,擋了她的路。于是,
她買通了暖玉閣一個負責灑掃的小宮女,偷了張貴人最心愛的“鳳銜珠”步搖,
又買通了儲秀宮這邊負責漿洗的一個粗使宮女(就是那個“眼尖”發(fā)現(xiàn)步搖的),
趁我和林姑娘去學規(guī)矩時,偷偷將步搖塞進了我的枕頭底下。
本想借李嬤嬤的手除掉我這個眼中釘,卻沒想到事情鬧大,驚動了皇帝,
更沒想到秦姑姑出手如此狠辣迅速,把她的兩個棋子都揪了出來。人證物證俱在,
王小姐無可辯駁。她哭喊著被拖走時,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至于她和她家族的下場,
就不是我能關心的了。李嬤嬤因失察之過,被革去了管事之職,罰去辛者庫服役。
那個翻檢時“直奔主題”的宮女,下場更慘。一場風波,看似以我的“清白”告終。
但我心里清楚,這深宮的暗流,從未停止涌動。皇帝的突然出現(xiàn),秦姑姑意味深長的話,
都像一層厚重的迷霧籠罩在前方。殿選的日子,終于到了。地點設在太后的慈寧宮正殿。
氣氛莊嚴肅穆,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檀香和一種無形的緊張。太后端坐鳳位之上,
身著明黃鳳袍,滿頭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面容慈祥,眼神卻銳利清明,帶著歷經(jīng)三朝的威儀。
皇帝坐在她下首,穿著正式的明黃龍袍,神色平靜淡漠。兩側(cè)坐著幾位位份高的妃嬪,
包括那位傳聞中頗為得寵的貴妃。我們幾十名秀女,按規(guī)矩穿著統(tǒng)一制式的旗裝,
梳著同樣的發(fā)髻,分成幾排,垂首肅立。像一群等待被挑選的物件。一個個名字被叫到,
秀女上前行禮,報上家世姓名,然后垂首等待太后或皇帝的垂詢。有的被問了女紅詩詞,
有的被問了家中情況,大多只是被看上幾眼,便決定了去留。被留牌子的,
臉上難掩激動;被撂牌子的,強忍著失落退下。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我站在隊列中,
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的狂跳聲。胸前的玉佩貼著肌膚,像一塊烙鐵。“范氏清霜。
”終于叫到我了。我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按照嬤嬤教了無數(shù)遍的規(guī)矩,低眉順目,
步履平穩(wěn)地走到殿中央,在指定的位置停下,然后依規(guī)行大禮:“臣女范氏清霜,
恭請?zhí)竽锬锶f福金安,皇上萬福金安。”禮畢,垂首肅立。我能感覺到數(shù)道目光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