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寒門狀元周硯成婚時,我贈他傳家玉佩定情。他許諾:“此生我絕不負(fù)你!
”三年后他高中探花,帶回昔日恩師之女白靈,與她曖昧不清。那夜白靈兒失手摔碎玉佩,
他將她護(hù)在懷里:“碎碎平安,夫人莫要計較才是。”我低頭撿拾滿地碎玉,
父親病重的噩耗與周硯謀奪我沈氏茶莊的密信卻同時送達(dá),指腹被割得鮮血淋漓。
我攥緊染血的碎玉。再回府時,白靈兒被送于貴人做了小妾,周硯因貪墨入獄。我奪回茶莊,
獻(xiàn)出貢茶。周硯在囚籠中嘶吼:“她是我夫人。”我端起茶盞輕笑,舉杯遙敬于他。
隨后以茶澆地,祭舊日的情愛與時光。1窗外細(xì)雪將住,庭院覆白。
沈玉珠倚在窗邊的軟榻上,膝上攤著賬冊,目光卻虛虛地看向窗外,久久未曾翻動一頁。
“小姐,天寒,喝盞熱茶暖暖身子吧?!毖诀咝〉踔槐K新茶進(jìn)來。沈玉珠聞言回頭,
眨了眨眼,待適應(yīng)了室內(nèi)的光線才接過茶盞。水蔥似的指尖微微泛紅?!斑@天兒剛放晴,
您就急著開窗,這冷著了可怎么是好?!毙〉洁熘汛白雍仙?。
“這雪后初霽的空氣最是香甜,自然要多貪戀半刻?!鄙蛴裰榈皖^用蓋子撥著茶水,
“府里的炭火.....還是照舊?”小蝶抬眼看了沈玉珠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
絞著手里的帕子低聲道“是…不過,西苑那邊…今兒剛住進(jìn)來的白姑娘畏寒,
老爺吩咐多撥了兩筐銀絲碳過去?!鄙蛴裰閷⒉柽f到唇邊的手微微一頓,茶水微晃,
她小啜了一口,氤氳的熱氣將她眼底的情緒遮了個干凈?!爸懒?,
老爺體恤恩師遺孤是應(yīng)當(dāng)?shù)??!鄙蛴裰閷⒉钄R在小桌上,再抬頭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白姑娘真是好福氣,老爺待他比親妹子還親…”“噓!小聲點(diǎn)!什么親妹子?
我看老爺看白姑娘的眼神可不一般…”“就是,到底是‘恩師之女’,身份清貴,
不像咱們這位…”外頭的說話聲隨著婆子們掃雪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
沈玉珠握著賬冊的手漸漸收緊,指節(jié)略微泛白?!澳銈兌枷氯グ桑倚№粫?。
陽光隔著明紙,懶洋洋地灑在榻上,像一層暖融融的紗,把繁花織錦的毯子烘得微微發(fā)熱。
半夢半醒間,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大婚當(dāng)夜,也是在這間屋子。跳躍的燭光將滿室映得通紅,
桌案上擺著合巹酒,紅底金線的龍鳳喜被鋪在床榻之上。沈玉珠身著繁復(fù)的嫁衣,臉頰緋紅,
低垂著眼睫,嬌艷如春日海棠。禮成之后,所有人都散去了。
沈玉珠從頸間解下一枚環(huán)形同心紋的玉佩來,她雙手捧起遞向周硯,
聲音輕軟帶著顫音“硯郎,此乃我沈家祖?zhèn)髦铩袢眨浥c夫君。愿…愿你我之情,
如玉之堅,如環(huán)無端?!敝艹庎嵵氐亟舆^玉佩,指尖輕撫溫玉,上面還帶著沈玉珠的體溫。
他抬眼凝視著沈玉珠,舉起右手,聲音清晰有力,“玉珠,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此玉為證,
周硯此生絕不負(fù)你!定當(dāng)珍之重之,白首不離!若違此誓,天……”沈玉珠慌忙伸手,
指尖輕輕按在他的唇上,“不必說,我信你?!比漳簳r分,小蝶進(jìn)來喚醒了她,
說是周硯要為白靈兒擺接風(fēng)宴?!跋媸抢蠣斢H自吩咐的,
只說小姐不清楚白姑娘的飲食習(xí)慣,請小姐晚膳時過去就好。”小蝶一邊為沈玉珠上妝,
一邊絮叨著?!案锬瞧鹱影莞卟鹊偷男∪耍?/p>
也不說來回小姐一句……”沈玉珠瞧著鏡中的自己,二十出頭的年歲。臉上的稚氣已然褪去,
卻又添了幾分清麗和雅之姿。只是這三年時光,新婚的甜蜜已消磨了七七八八,
人不似從前了,眉間也有了愁思。周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呢?大抵是從高中探花之后吧。
高中之后仕途順?biāo)?,人也愈發(fā)忙碌。起初是夜夜晚歸,后來是流連各種詩會雅集,
現(xiàn)如今…便是要以“奉養(yǎng)恩師遺孤”之名,將白靈兒接進(jìn)府來。從今往后,
這玉園怕也不是他夜夜必歸之處了。且不論眼下他二人有報恩的由頭遮掩著,就是真有什么,
她作為正妻也該有容人之量不是。眼瞧著小蝶就要把一支紅寶石金簪插入發(fā)間,
“換根旁的吧,別太招搖了?!毙〉牧斯娜鶐妥?,還是換了。沈玉珠到前廳時,
周硯還未到。約莫著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見周硯大步走入廳中,
身后跟著一位娉娉婷婷的少女,想來便是白靈兒無疑了。沈玉珠起身相迎,
錯過周硯才看清楚來人:約莫十七八歲,一身素雅月白襖裙,外頭罩著銀狐大氅,
發(fā)間簡單地插著一支白玉簪,巴掌大的小臉瞧著怯怯的,讓人不由生出些許憐愛。
周硯見沈玉珠起身相迎,連忙快走了兩步“夫人不必見外!”三人相讓著入了座,
丫鬟們魚貫而出,上了新茶,得了周硯的首肯又上了席面。待一切妥帖后,
周硯才開口道:“夫人,這位便是恩師的掌上明珠,靈兒妹妹。恩師臨終托孤,
囑我看顧一二。我想著,靈兒孤苦無依,往后便住在我們府上。
我已將人安排在了西苑的‘聽雪軒’?!卑嘴`兒聽到此處,忙起身對著沈玉珠盈盈一拜,
“靈兒見過姐姐。父親生前常言周師兄品性高潔,重情重義。如今得了師兄庇護(hù),
又得姐姐照拂,靈兒感激不盡?!闭f著脆玉般的聲音竟帶了幾分哽咽,一雙杏眸也水汪汪的,
像只無辜的小鹿。沈玉珠猛地心下一沉,那‘聽雪軒’原是準(zhǔn)備給孩子們的,
只是她未曾有孕便閑置了下來。這絕非是普通客居的規(guī)矩。她雖心下思緒翻涌,
面上卻絲毫不顯。忙起身拉著白靈兒又入了座,“姑娘即是硯郎的恩師之女,
便是這府里的貴客,你且安心住下,若需要什么,盡管開口便是。”周硯聞言,滿意地頷首。
抬手盛了碗魚羹放在了白靈兒面前,“靈兒妹妹新搬了住處,也累了吧,這魚羹軟爛好克化,
快趁熱吃。”轉(zhuǎn)頭又夾了一塊鹵牛肉給了沈玉珠,“夫人,靈兒妹妹的事你多費(fèi)心。
她身子弱,喜靜,一應(yīng)用度務(wù)必精心?!鄙蛴裰閼?yīng)了句,便不再搭話。抬眸只見,
白靈兒臉上掛著兩個梨渦,正對周硯無聲地笑著,一雙杏眸也彎成了月牙?!暗降资悄贻p啊。
”沈玉珠心里嘆了一句。一餐用罷,周硯為了彰顯白靈兒貴客的身份,
要親自送她回‘聽雪軒’,以免被哪個下人沖撞了就不好了。沈玉珠站在廳前的石階上,
看著周硯亦步亦趨地跟在白靈兒身側(cè),直到二人的身影拐進(jìn)了梅林才收回視線。
這才喚了小蝶隨她回玉園。一路上,在小蝶準(zhǔn)備再嘆氣時,
沈玉珠開了口:“小小年紀(jì)總這般嘆氣,好福氣都要嘆沒了?!薄靶〗悖?/p>
你就一點(diǎn)兒也不擔(dān)心嗎?”“擔(dān)心,呵呵?!鄙蛴裰檫有Τ雎?,卻并未再多說。
小蝶看著自家小姐挺直的腰身,跺了下腳便跟了上去。當(dāng)夜,
周硯沒有像前幾日那般宿在書房,而是早早便來了玉園安寢。
這樣相安無事的日子若一直這樣過下去,全了所有人的體面,
沈玉珠倒也不是不能容忍枕邊人的心猿意馬。眼看著除夕將至,
周硯任上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趁著休沐讓廚房張羅了全羊宴,一是犒賞府中下人,
二是有意讓白靈兒多在人前走動,免得小姑娘悶得荒。沈玉珠到前廳時,暖鍋已經(jīng)支上了。
一見她進(jìn)來白靈兒便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進(jìn)了屋子,周硯并未起身,只是笑看著二人。
沈玉珠在周硯身側(cè)入了座,眼睛撇過他的腰間,往日從不離身的同心佩卻不見了。“硯郎,
同心佩今日怎的不見了?”周硯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如今,外出應(yīng)酬頗多,
為夫唯恐磕碰了,便收了起來?!鄙蛴裰槎⒅艹幍难劬πΦ溃骸澳潜愫茫?/p>
夫君明日得空便送過來,我先替夫君收起來?!薄敖憬阏f得可是這枚同心佩。
”白靈兒說話間便從頸間解下一枚玉佩來,正是那枚環(huán)形同心佩?!敖憬隳鷼猓?/p>
是我見這玉佩玉質(zhì)溫潤通透,想來定是稀世珍品,硯哥哥見我實在喜愛才借給我賞玩的。
現(xiàn)在知是姐姐的,便還給姐姐吧。”沈玉珠看著白靈兒遞過來的手,并未接下,
而是轉(zhuǎn)頭看了眼周硯。周硯面皮微微漲紅,又被沈玉珠眼里的涼意激到,
臉色不由地沉了下去。于是起身越過沈玉珠,伸手欲拿玉佩,
白靈兒卻是縮了手執(zhí)意要親手還給沈玉珠。躲閃間,玉佩在空中劃過一道刺目的弧線,
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斑青辍?!”一道清脆到令人心悸的碎裂聲,響徹整個房間。
玉佩瞬間四分五裂,碎片迸濺開來,散落一地。沈玉珠僵硬地起身,臉色慘白如紙,
難以置信地看著滿地狼藉。這玉佩不單單是沈家的傳家之物,更是娘親留給她的念想。
白靈兒似是被嚇呆了,捂著嘴,眼里蓄滿了淚水。她扯著周硯的衣袖,“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親手還給姐姐而已。”聲音里帶著哭腔,顫抖不已。
沈玉珠的視線直直地盯著白靈兒,正欲邁步上前。周硯卻是一把將白靈兒拽到了身后,
寬大的衣袖帶倒了桌上的暖爐,沸騰的羊湯順著桌面傾瀉而下,白靈兒被燙到了手,
不由痛呼出聲:“硯哥哥,好疼。”周硯只掃了一眼,只見那手背上已然起了水泡,
臉色更是黑了幾分?!皦蛄?!玉佩是我送給靈兒的。你要,她還你便是,何苦為難與她,
鬧出這無法收拾的場面來。”“靈兒最是單純良善,如今這一遭也算吃了苦頭。
”周硯眉頭緊縮掃了眼地上的碎玉又道:“碎碎平安,不過是個死物件兒罷了,
日后我為你尋個更好的便是了?!闭f完,便拉著白靈兒急忙去上藥了。
“我原以為她帶你有幾分真心,如今才知道未必……”沈玉珠還僵在原地,
耳朵里卻傳來周硯漸行漸遠(yuǎn)的聲音。小蝶遣散了門口的下人,正欲蹲在地上撿拾碎玉。
“我自己來,你去外頭候著?!鄙蛴裰橐暰€緩緩下移,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
華麗的裙擺鋪散在冰冷的地磚上,如同她破碎的尊嚴(yán)。“小姐當(dāng)心手指…”“出去!
”小蝶話還未說完便被喝退了。整個屋子終于靜了下來。沈玉珠顫抖的指尖捏起破碎的玉片,
冰涼的觸感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緊接著一股尖銳的疼順著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鞍⒛?,
你是在怪玉珠嗎?”殷紅的血珠滲出指尖,染在碎玉上,極為刺目。她仿佛感覺不到疼,
只是一片一片地?fù)熘?。血混著未干的淚,將碎玉染得斑駁陸離。沈玉珠蹲在地上,華服委地,
鬢發(fā)微亂。她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碎玉被她用帕子包裹著攥在手心里,
手背因用力而青筋畢露。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清灰色的地磚上聚成一小攤暗紅。
燭光在她周身投下濃重的陰影,仿佛一頭蟄伏的獸,正在無聲地舔舐傷口。
2沈玉珠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玉園的,只一味地乖乖聽話,任由小蝶等一眾丫鬟折騰。
現(xiàn)下清明過來,只覺屋子里憋悶,喘不過氣來。她想去廊下走走,
小蝶趕忙披了件大敞才放她出去。獨(dú)自站在廊下,天空漆如潑墨,一顆星子也瞧不見。
冷風(fēng)掀起大敞,露出她素色的寢衣,身影雖然單薄卻筆直。“小姐,進(jìn)去吧。
”小蝶攙著沈玉珠剛轉(zhuǎn)身,就聽二門上的小廝來報:“夫人,
大門外來了人說是沈家的仆人……”正說著玉園外噪雜聲驟起:“江南沈家急報,讓開??!
沈玉珠聽得出來,那是沈家老仆沈忠的聲音。 她心頭猛得一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攥住了她!
還未待她開口,沈忠在一眾小廝的推搡下終于來到了玉園門口。沈忠眉毛上掛著一層白霜,
嘴唇凍得發(fā)紫,一見到沈玉珠便踉蹌著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下,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大小姐,大小姐,老爺他即將不久于人世,只盼著能再見大小姐一面啊。
”沈玉珠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門框上,臉色慘白。
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仿佛一條瀕死的魚。
她回身握住小蝶的手,力氣之大把剛剛包好的手又弄出了血。指尖的鈍痛,
讓她的思緒漸漸回籠?!靶〉瑫呵蚁葞е也酵庠喊仓?,其余人都散了?!薄澳?,
去回稟老爺一聲,就說我明日便動身前往江南?!鄙蛴裰殡S手指了一個小廝,
便轉(zhuǎn)身回了屋子。小蝶回來時,房內(nèi)只點(diǎn)了一盞如豆的油燈。沈玉珠蜷在榻上,
裹著厚厚的毯子,如今她可是不敢生病的。臉色雖依舊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刀,
再無半分空洞?!爸也趺凑f?”沈玉珠問。“忠伯說半年前老爺?shù)纳碜泳筒淮蠛昧耍?/p>
藥吃了無數(shù)卻依舊不見起色,越發(fā)虧空了。三月前,老爺就派人前來,想要小姐回去一趟,
可不知為何消息卻沒有遞進(jìn)來。之后的兩個月都是如此,
老爺原本還體恤小姐管著這一大家子,怕是回去一趟不易。想著等來年春暖,
身子骨兒好些了便來看小姐的。不曾想?yún)s突然病重了?!毙〉?,一邊替沈玉珠包手,
一邊低聲地說著?!斑@里面,怕是還另有隱情啊?!鄙蛴裰榈吐曕??!罢l在外面!
”她突然厲聲喝道。只見一個小丫鬟畏畏縮縮地挑了簾子進(jìn)來,“夫人,
是老爺讓奴婢過來回話的。說明日會親自送您回沈家,今夜要在書房處理公務(wù),
就不回玉園了?!被赝暝捳玖巳逑⒌墓Ψ蛞矝]等到沈玉珠的吩咐,小丫鬟一抬頭,
視線便撞進(jìn)了一雙漆黑的眸子里。沈玉珠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
半晌才開口道:“你且先下去吧?!毙⊙诀叱鋈]多久,沈玉珠臥房里的燈也息了。
一道黑影離開了玉園,像一條游蛇一般,悄無聲息?!靶〗悖腥顺鋈チ?,
看方向該是往書房去了。”小蝶回到床邊,俯身在沈玉珠的耳邊低聲說?!靶〉憧尚?,
能困住我的從來都只有我自己?!币钊涨宄?,雪已經(jīng)下了起來,天色透出一點(diǎn)灰蒙蒙的亮光。
沈玉珠已經(jīng)收拾妥帖站在廊下,她的目光穿過晦暗的天空望向南方,心里默默念著:父親,
請務(wù)必等女兒回去?!靶〗?,走吧。”小蝶將臥房的門輕輕盍上。
主仆二人便一道往府門走去。沈玉珠剛一邁出府門,只見一人大步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
“玉珠,慢些走,雪天路滑,當(dāng)心摔了?!鄙蛳慊旌现柘憧M繞在她的鼻尖。
周硯一手握著沈玉珠的手,一手從身后攬著她的腰,一副生怕她摔了的樣子。外人看來,
當(dāng)真是夫妻同心,琴瑟和鳴的景象?!坝裰?,那新晉的荊溪縣令也是恩師的得意門生,
曾數(shù)次邀靈兒妹妹前去小住,疏散心結(jié),此次便帶她一道去吧?!薄凹热绱?,夫君安排就好。
”沈玉珠神色淡淡道?!靶〗悖像R車吧。”沈忠得了通知一早便侯在了此處。
沈玉珠看向沈忠,似是沒瞧見他眼里藏著的千言萬語,低頭便上了馬車,周硯自是與她一道。
如此一來,白靈兒只能攜丫鬟和小蝶乘了周府的車,
再有一輛是周硯給沈父備的禮以及一路上的用度。如此一番安排,一行人終是一路向南而去。
一路上沈忠也沒找到與沈玉珠單獨(dú)說上幾句話的機(jī)會,急得他嘴上起了好幾個大包。
眼看著再有一日便要到荊溪縣了,他整個人越發(fā)的魂不守舍了?!爸也?,忠伯…”這不,
小蝶連喚了幾聲,沈忠才回過神兒來?!靶〗惴愿莱酝觑埥袢站驮缧┰诖颂幝淠_,
連著趕了十來日的路,也不急在這半日功夫了,我們明日一早再出發(fā)??蜅7块g里,
沈玉珠剛從凈室里洗漱了一番出來。只見周硯坐在桌邊喝茶,好似有話要說,
沈玉珠也不開口問,只坐在妝鏡前任小蝶幫她絞干頭發(fā)。等了一盞茶的功夫,
也不見沈玉珠開口。周硯起身來到沈玉珠身后,從小蝶手中接過棉帕?!俺⒅?,
這江南的風(fēng)土人情與京中到底是不同?!敝艹幜闷鹚敫傻陌l(fā)絲,指腹摩挲著她細(xì)嫩的脖頸。
沈玉珠心里泛起一陣惡寒,“夫君不如帶靈兒妹妹去逛一逛吧,小姑娘性子跳脫,
連日趕路必定是憋悶壞了。”周硯卻是不急了,只繼續(xù)幫她絞著頭發(fā),
待頭發(fā)差不多干了才道:“夫人既如此說,那我便帶她去逛逛?!敝艹庪m是離開了,
卻是留了貼身的小廝在客房門口任沈玉珠差遣。沈玉珠哪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只眼下她還未知事情全貌,哪里敢輕舉妄動,只得在房里來回踱步。日暮時分,
原本晴朗的天空卻突然晦暗了下來。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diǎn)便落了下來,起初還疏疏落落,
一盞茶的功夫便密如簾幕。江南的冬日,甚少有如此大雨,沈玉珠也被驚到了。
她叫小蝶喚來了門口的小廝,“這雨來得突然,
老爺和靈兒姑娘想必不知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你且駕了馬車去尋一尋,
萬不可讓二人受了風(fēng)寒?!毙P有些遲疑,并未應(yīng)是。
沈玉珠又跟了一句:“你喚了忠伯一同前去,他常往來于此,熟悉得多。
”小廝聞言便不再多疑,可樓上樓下地尋了半天也不見沈忠的影子。
正急得恨不能嘴里罵娘的時候,在往客棧后院的門口撞上了沈忠。一下子把沈忠撞了個跟頭,
小廝忙上前攙扶,沈忠卻抱著肚子跑向了茅廁:“哎呀,我不知吃壞了什么東西,
等我回來再找你小子算賬?!毙P看著一溜煙兒小跑不見了蹤影的沈忠,
又看著外頭絲毫沒有停雨跡象的老天,思索了半刻,便套了馬車去尋周硯。
且不說周硯二人是如何尋到的,只見沈忠躲在客棧后門處見馬車拐過了街口,
便著急慌忙地奔回了住處。一進(jìn)房門就見沈玉珠正端坐在圓桌旁,忙要跪下行禮,
卻被沈玉珠扶了起來:“忠伯,時間緊,不講這些虛禮了,撿重要的說?!薄鞍肽昵埃?/p>
原本產(chǎn)出貢茶的茶山不知為何糟了病害,剛開始只有三五棵葉黃枯萎,最后染了一大片,
現(xiàn)如今只怕是找不出幾棵能產(chǎn)茶的樹了。
”沈玉珠不解:“我們沈氏的茶莊從來不沾染貢茶的生意,怎的能和這事兒扯上關(guān)系。
”“如今貢茶茶山的管事是荊溪縣令方知義的嫡親二叔,
出了此事后因著我們的茶山挨著貢茶,方縣令幾次找老爺想要把沈氏的茶山并入貢茶茶山。
可我們的茶山雖做了防護(hù),但也不能保證品質(zhì),所以只能一再推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