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jié)束后,祁同偉找了個理由,匆匆來到穗城看守所。
并讓當?shù)鼐教峁┝藗€小包間。
叔侄相見,兩人都笑了。
“祁叔,什么時候過來的?”
“今天?!逼钔瑐ビ悬c疲憊,“一下飛機就去省廳開會,開完會就來這了,對了,在這沒挨欺負吧?”
“你都打過招呼了,誰敢欺負我?”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壁w學安平靜道:“一般人進了看守所,最多一到兩天就得接受審訊,我都待四天了,還沒人找我談話,那么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打過招呼了?!?/p>
“聰明?!?/p>
祁同偉看侄子,越看越喜歡。
“既然我來了,明天你就能出去了……還有,以后做事別那么沖動,這里不是漢東,萬一有什么事,遠水救不了近火。”
“叔,我暫時還不能不出去?!?/p>
“為什么?”
“得等林景文來保釋?!?/p>
“你確定?”
“確定?!壁w學安正襟道:“他若不來接我,那我這個臥底便沒有多少價值!相反……如果他來了,憑借我這剛蹲號子的身份,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學安,你想得真遠?!?/p>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庇窒氲绞裁矗w學安問道:“對了,叔,你說剛?cè)ラ_會了,會上說了什么?!?/p>
“沒什么,就是和嶺南的緝毒局長李維民吵了一架,還是當著郝部長的面,現(xiàn)在想想,有點沖動了?!?/p>
聞言,趙學安嘴角勾出一抹笑。
“祁叔,有時沖動并不是壞事?!?/p>
“難道還是好事?”
“也不一定?!壁w學安輕聲道:“沖動,郝部長最多會覺得你性格有問題?!?/p>
“而一味地人情世故,就不是性格問題,往大了說,可能涉及原則?!?/p>
“就像一個公司,如果底下員工一團和氣,那么只有兩種可能?!?/p>
“第一,演給老板看!”
“第二,這些員工想架空老板!”
“總而言之,過分一團和氣,會讓老板感覺不安!”
祁同偉點點頭,若有所思。
回憶剛剛的會議,明明自己很暴躁,也沒有顧全大局,但從始至終郝為國都沒說什么。
從中可以斷定,自己給郝衛(wèi)國的第一印象并不差。
越想越是這個道理。
“學安,你是怎么想通這點的?”
“不難,只是當局者迷罷了?!壁w學安繼續(xù)道:“祁叔,你想,一個公安部的副總警監(jiān)跑來緝毒,他真的只是想緝毒嗎?換一個說辭,那么多的公安廳長,為什么偏偏讓你來嶺南?”
祁同偉倒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
“郝部長真正的目標應該是你。”叔侄倆,沒人什么不能說的,趙學安也不想隱瞞,“祁叔,你這些年太順了,順到了得意忘形,順到忘記了危機感,這個習慣……不好。”
“要知道,在漢東一畝三分你可以只手遮天,可出了漢東呢?在郝部長眼里你算什么?在 ZY眼里你又算什么!”
“說句不好聽的,你用了幾十年的努力,才擁有今天的權(quán)力!”
“可ZY想卸掉你的權(quán)力,只需要幾分鐘的會議?!?/p>
“不是嗎?”
祁同偉陷入沉思。
趙學安說的沒錯,仕途上一路高歌猛進,讓他早就忘記了什么是危機感。
在他的眼里,只有趙立春,只有高育良,認為只要有他們倆在,自己便能一直高枕無憂。
可話說回來,就算高育良,就算趙立春……他們在ZY眼里又算什么呢?
人貴在自知。
聽趙學安一番言語后,祁同偉的思維,忽然就跳脫了一下。
又緩了一會兒,看向侄兒的眼神時,變得晦澀難懂。
“學安,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當然是完成任務,把所有的功勞吃干抹凈,一點不剩?!?/p>
“一點都不留給嶺南警方?”
“當然?!壁w學安平靜道:“這場聯(lián)合破冰行動,大局觀上來說,是兩地警方合作共贏,可對于ZY和郝部長來說,就是一場競賽?!?/p>
“紅藍雙方的競賽,漢東警方和嶺南警方的競賽?!?/p>
“祁叔,這場競賽沒有人情世故,ZY和郝部長都在看著?!?/p>
“贏,大小通吃?!?/p>
“那輸呢?”祁同偉咽了咽口水,思維已經(jīng)被趙學安帶入了局。
“不可能輸?!壁w學安認真道:“祁叔,我畢業(yè)證都沒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嶺南當臥底,還能輸嗎?”
對于趙學安來說,自己輸不起,祁同偉更輸不起。
他輸了,一切從頭。
可祁同偉輸了,等漢東起風時,這位孤鷹嶺戰(zhàn)神,還得走上絕路。
一聲叔叔不是才叫的,一聲侄兒更不是亂喊的。
祁同偉拿趙學安當侄兒,那么……趙學安就沒有輸?shù)睦碛伞?/p>
“學安,就按你說的辦,咱叔侄接下來大小通吃?!?/p>
“吃干抹凈,渣都不留?!?/p>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笑了。
……
三天后。
一切都在計劃中,林景文畢業(yè)回到嶺南后,第一件事就是給趙學安辦保釋。
和他一起的,還有個塔寨的同宗兄弟……林燦。
小伙子頭發(fā)一絲不茍,眼神犀利,看上去就是狠人。
“剛來嶺南就鬧事,兄弟,你也是個狠人啊?!绷譅N掏出煙。
“不是我狠,是兩個哈基黑太囂張了。”趙學安接過香煙,看向林景文,“有些事你能忍,我忍不了,哈基黑搶了你的妞,還出言挑釁,作為兄弟我可不想忍。”
偷換概念是趙學安的絕活。
三言兩語間,就把入獄的原因,歸咎于給林景文出氣。
瞬間,林景文就感動得不行。
“兄弟,你的心意我領了,可下次碰到這種事別急,等我來處理?!?/p>
“你能處理?”
“小瞧我了不是?!绷志拔恼J真起來,“我說了,到了嶺南你就知道我身份了。”
“什么身份?”
“晚上你就知道了?!闭f罷,林景文看了一眼手機,“馬上回東山市,到了我的主場,看我怎么收拾那兩個哈基黑?!?/p>
“哈基黑在東山市?”
“我安排了兩個妞,用談戀愛的名義約了他們,晚上八點,就在東山市的天上人間酒吧?!?/p>
趙學安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
會心一笑,“要我?guī)兔Σ??我很能打的!?/p>
“能打有個屁用?!绷志拔囊残α似饋?,“出來混要講勢力,要講背景……回了東山市,就是我的地盤,今晚等著看好戲吧!”
好戲?
趙學安點點頭……塔寨太子爺大哈基黑,確實有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