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把涼掉的咖啡杯往桌角推了推,手機在掌心震得發(fā)燙。
趙偵探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帶著電流雜音:“他們在你公寓對面的便利店裝了針孔攝像頭,我今早把它拆下來了。”
她垂眼盯著茶幾上那盆快枯死的綠蘿——是江臨淵上周買的,說她總熬夜,綠植能凈化空氣。
此刻葉片蜷成焦黃的螺旋,像某種被揉皺的警告。
“確定是沖著我來的嗎?”她拇指摩挲著杯沿的缺口,那是三天前和江臨淵吵架時摔碎留下的。
當時他紅著眼眶撿碎片,說“夏夏,我最怕你生氣”,現(xiàn)在想來,那些碎玻璃渣扎進掌心的疼,倒比他的溫柔更真實。
“監(jiān)控角度正對著你書房的窗戶?!壁w偵探頓了頓,“另外,我查了最近一周在你公司附近出現(xiàn)的陌生車牌,有三輛屬于同一家空殼公司,注冊人在境外?!?/p>
掛了電話,林知夏站在落地窗前。
暮色漫過城市天際線,樓下便利店的霓虹燈在玻璃上投下斑駁光影。
她盯著那團暖黃色光暈看了十分鐘,突然抓起沙發(fā)上的米色風衣。
風衣口袋里裝著微型反監(jiān)聽設備,是她上個月從黑市淘來的。
出電梯時她特意按了負一層,在地下車庫繞了三圈,確認沒有跟上來的腳步聲,才從消防通道溜到后街。
奶茶店的冷氣開得太足,林知夏點了杯熱可可,余光掃過靠墻的卡座——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已經(jīng)第五次低頭看表,手腕內(nèi)側有道月牙形疤痕,和今早出現(xiàn)在她公司樓下的男人一模一樣。
她端著杯子晃到商場二樓,在化妝品柜臺前補口紅時,從鏡子中瞥見那道黑影閃進女裝區(qū)。
林知夏突然轉(zhuǎn)身,踩著細高跟往反方向快走,在母嬰?yún)^(qū)的轉(zhuǎn)角猛地停住——嬰兒車陳列架的玻璃倒影里,男人正扒著女裝店的門框張望。
“需要幫您拍張全家福嗎?”導購員的聲音驚得男人縮了縮脖子。
林知夏沖導購笑了笑:“我先生馬上就來?!彼统鍪謾C對著空氣比劃,男人轉(zhuǎn)身就走,她卻拐進安全通道,從員工電梯下到B1層。
地鐵進站時,她擠上第一節(jié)車廂,又在車門關閉前跳了下來。
玻璃門映出男人狂奔著沖下樓梯的身影,林知夏低頭看表,正好六點十七分——和沈清玥記憶里“車禍發(fā)生前十七分鐘”的時間節(jié)點分毫不差。
回到家時,玄關的感應燈遲遲沒亮。
林知夏摸黑卸下風衣,指尖在墻面摸索到半片脫落的墻皮——那是她和江臨淵剛同居時,他踩凳子換燈泡摔下來蹭掉的。
現(xiàn)在墻皮底下粘著根銀色細毛,是監(jiān)控設備的偽裝貼。
書房的臺燈調(diào)成暖光,林知夏攤開所有線索:沈清玥記憶里反復出現(xiàn)的“7·23”、江臨淵診所預約本上圈紅的“7·25”、還有上周在他舊電腦里發(fā)現(xiàn)的實驗日志片段——“第三階段需在記憶重組后48小時內(nèi)完成”。
她翻出沈清玥的記憶恢復記錄,最后一次催眠是7月21日。
48小時后……林知夏的鋼筆尖在日歷上戳出個洞——7月23日,正是沈清玥“車禍”的日子。
凌晨兩點,林知夏站在江臨淵心理診所的后巷。
消毒水味混著雨后青苔的腥氣鉆進鼻腔,她仰頭看三樓的窗戶——那是江臨淵的辦公室,監(jiān)控盲區(qū)在兩點十五分到兩點三十分,保潔阿姨會推清潔車經(jīng)過走廊,腳步聲能蓋過撬鎖聲。
工具包的金屬鉗碰到窗沿時發(fā)出輕響,林知夏屏住呼吸。
窗內(nèi)的景象和白天無異:深棕色皮質(zhì)轉(zhuǎn)椅,桌上擺著半杯沒喝完的黑咖啡,相框里是她和江臨淵去年在海邊的合影,照片邊緣翹了角,露出底下壓著的半張紙——“記憶重疊率92.7%,建議啟動終局方案”。
她拉開最下層抽屜,鎖孔里插著半截斷鑰匙,和江臨淵慣用的“不小心弄壞”的小把戲如出一轍。
林知夏用回形針挑開鎖芯,一沓加密文件滑了出來,封皮上的“X計劃”兩個字,和沈清玥記憶里那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喊的“啟動X計劃”完全吻合。
電腦開機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林知夏輸入江臨淵的生日,提示錯誤;再輸她的生日,還是錯誤。
最后試了沈清玥的車禍日期——723,屏幕突然亮了,亂碼數(shù)據(jù)流里跳出一行字:“記憶重構完成度87%,需關鍵記憶碎片激活。”
走廊傳來腳步聲。
林知夏的手指在鍵盤上僵住了。
那腳步聲很慢,帶著刻意放輕的克制,和江臨淵平時“怕吵到她”的走路方式一模一樣。
她迅速合上電腦,文件剛塞進抽屜一半,門鎖就“咔嗒”一聲轉(zhuǎn)開了。
“夏夏?”
熟悉的嗓音混著消毒水味飄了進來。
林知夏抬頭,看見江臨淵倚在門框上,白大褂搭在臂彎里,眉梢還掛著點沒褪去的倦意,像極了每個加班后回家的夜晚。
可他的目光掃過她攤開的文件、開著的電腦,最后落在她攥著抽屜把手的指節(jié)上時,眼底漫開的冷意,讓她想起去年冬天,他親手把她養(yǎng)的流浪貓送走時的眼神。
“這么晚來診所,怎么不告訴我?”他一步步走近,白大褂下擺掃過她腳邊的工具包,“我可以陪你?!?/p>
林知夏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聲音。
電腦屏幕在他身后泛著幽藍的光,數(shù)據(jù)流還在滾動,某個關鍵詞突然清晰起來——“林知夏,記憶錨點”。
江臨淵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溫度高得反常:“在找什么?我?guī)湍??!?/p>
窗外的月光透進來,照見他腕間的手表。
林知夏盯著那圈銀色表鏈,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說“手表送去保養(yǎng)了”,可此刻表蒙子上還沾著點沒擦干凈的機油——和她在神秘組織監(jiān)控設備上發(fā)現(xiàn)的潤滑油成分完全一致。
走廊的聲控燈“啪”地亮了起來。
江臨淵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將她整個人籠罩住。
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舊疤,那是她十六歲時為救落水小孩留下的,他曾說“這是勇敢的勛章”。
現(xiàn)在那觸感卻像條蛇,順著血管往心臟爬。
“夏夏?!彼麖澫卵羌鈳缀醪涞剿l(fā)頂,“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歡……被人騙。”
電腦突然發(fā)出“?!钡囊宦暎用芪募钠平膺M度跳到了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