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漁夫受欺東海之濱的黎明,總裹著一層咸腥的薄霧。天還沒亮透,
天邊那抹魚肚白像被海水泡軟的棉絮,輕輕貼在黛色的海面上。
張誠是被灶間那只破陶罐里僅剩的半瓢水晃醒的 —— 昨夜起了點風(fēng),
茅草屋頂漏下的雨珠砸在罐沿,“嘀嗒、嘀嗒”,敲得他心口發(fā)慌。他撐著炕沿坐起身,
五十八歲的脊梁早被海風(fēng)和歲月壓彎,像村口那棵被臺風(fēng)刮歪的老槐樹,每動一下,
腰椎、膝蓋就跟著 “咔咔” 響,像是生銹的鐵軸在磨。他不敢用力喘氣,
怕咳嗽聲驚醒里側(cè)的妻子李氏。粗布被褥補丁摞著補丁,
最里面那層還是兒子小遠(yuǎn)生前穿的舊衣裳改的,洗得發(fā)白,卻還帶著點陽光曬過的淡香。
一摸到那布料,張誠的眼眶就發(fā)澀,渾濁的眼珠里泛起一層霧。
“咳咳……” 喉間的癢意沒忍住,他趕緊用袖口捂住嘴,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眼角余光瞥見李氏翻了個身,花白的頭發(fā)散亂在枕頭上,眉頭皺得緊緊的,
像是還在做什么噩夢。張誠松了口氣,躡手躡腳地挪到炕邊,
套上那件灰布短褂 —— 衣襟上的補丁是李氏前幾年縫的,針腳還算整齊,不像現(xiàn)在,
她連補衣服的心思都沒了。墻角的漁具立在那兒,漁網(wǎng)的網(wǎng)眼有好幾處是用麻線臨時扎的,
邊緣磨得起了毛,魚叉的木柄被手攥得油光發(fā)亮,頂端的鐵叉卻銹跡斑斑。張誠摸了摸魚叉,
想起小遠(yuǎn)十五歲那年,非要跟著他出海,還說 “爹,等我長大了,給你打一把新魚叉,
比這結(jié)實十倍”??赡菆鋈昵暗娘L(fēng)暴,把小遠(yuǎn)的聲音、他的笑,還有家里唯一的指望,
都卷進了深海里。推開柴門時,門軸 “吱呀” 一聲,像是要斷了似的。海風(fēng)迎面撲來,
帶著一股咸澀的濕意,吹得張誠的額發(fā)貼在腦門上。他抬頭望了望海面,
遠(yuǎn)處的浪頭輕輕晃著,像熟睡的巨獸呼吸時起伏的肚皮?!敖袢诊L(fēng)小,該能多捕幾條魚吧。
” 他對著大海喃喃自語,干裂的嘴角扯出一點笑意,手里的漁網(wǎng)仿佛也輕了些。“張老頭,
又這么早出海?。俊?隔壁的王二正蹲在門口整理漁網(wǎng),見了張誠,
笑著揚了揚手里的新網(wǎng) —— 那網(wǎng)是鎮(zhèn)上最好的麻線織的,網(wǎng)眼均勻,
連邊緣都縫了布條防磨。王二比張誠小二十歲,身板結(jié)實,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
每次出海都能拖回半船魚,有時還能捕到幾尾鮮美的石斑,拿到鎮(zhèn)上能換不少銀錢。
張誠點了點頭,沒敢多說話。他知道王二是好意,可每次看到王二滿載而歸的樣子,
再看看自己這雙枯瘦如柴、指節(jié)變形的手,心里就像被漁網(wǎng)勒著,發(fā)緊。
他低頭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石子滾進路邊的泥溝里,濺起一點水花?!霸缛ピ缁亍?/p>
” 他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扛著漁具往海邊的小船走去。小船泊在灘涂上,
船身是多年前用松木做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泛出深褐色,船底有幾處補過的痕跡,
用瀝青涂得黑乎乎的。張誠解開纜繩時,手指被麻繩磨得發(fā)疼 —— 他的手上全是老繭,
掌心、指縫里嵌著洗不掉的泥垢和魚鱗,指關(guān)節(jié)腫大,像是隨時會裂開。
他彎腰把漁網(wǎng)放進船艙,又拿起船槳,慢慢把船劃向深海。太陽慢慢爬上來,
金色的光灑在海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海浪輕輕拍著船幫,
發(fā)出 “嘩啦、嘩啦” 的聲音。張誠站在船頭,瞇著眼睛看了看風(fēng)向,然后抓起漁網(wǎng),
雙臂用力一甩 —— 漁網(wǎng)在空中展開,像一只灰色的大鳥,緩緩落進海里。他握著繩索,
手指熟練地感受著漁網(wǎng)的動靜,這動作他做了四十多年,從十五歲跟著爹出海,
到后來帶著小遠(yuǎn),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刻在骨子里?!靶∵h(yuǎn),今天可得幫爹多捕點魚啊。
” 他對著海面輕聲說,“你娘這幾天又沒好好吃飯,米缸都見底了……” 話沒說完,
喉間又涌上一陣癢,他咳了兩聲,眼淚差點掉下來。三年前那場風(fēng)暴來得太急,
烏云像墨汁一樣潑在天上,海浪比他的小船還高,小遠(yuǎn)為了救他,被一個浪頭卷走,
連尸身都沒找回來。從那以后,李氏就像變了個人,以前她會在門口等他回來,端上熱粥,
現(xiàn)在卻只會對著他罵、對著他打,仿佛所有的痛苦都要撒在他身上。張誠知道,
李氏是太疼了。他也疼,可他是男人,得扛著。所以每次李氏打他、罵他,他都不躲,
只是蜷縮在墻角,想著小遠(yuǎn)小時候的樣子,
想著他們一家三口以前的日子 —— 那時家里雖然窮,可晚上能喝上熱魚湯,
小遠(yuǎn)會趴在他腿上聽他講海里的故事,李氏會在旁邊縫衣服,嘴角帶著笑。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發(fā)暈,張誠收起漁網(wǎng),網(wǎng)里只有幾條巴掌大的小黃花魚,
在網(wǎng)眼里無力地?fù)潋v著。他把魚倒進木桶里,木桶底還有點海水,小魚在里面游了兩下,
就不動了。他嘆了口氣,坐在船尾,從懷里掏出一個干硬的窩頭 —— 這是昨天剩下的,
咬一口,剌得嗓子生疼。他就著海水啃了兩口,胃里還是空蕩蕩的。他不敢提前回去。
上次他只捕了三條小魚,李氏拿起搟面杖就朝他背上打,打得他好幾天不敢翻身。
鄰居們聽見動靜,也只是隔著墻嘆氣,沒人來勸 —— 大家都知道李氏心里苦,
也知道張誠的難處,可日子苦得像黃連,誰也沒力氣管別人的事。太陽漸漸西沉,
海面上的金光變成了橘紅色,像潑了一層血。張誠又撒了三次網(wǎng),
每次收上來都只有幾條小魚,最多的一次也不過五條。他的胳膊又酸又麻,
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船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傲T了,回去吧?!?他對著自己說,
拿起船槳,慢慢往岸邊劃??堪稌r,天已經(jīng)快黑了。他扛著木桶,佝僂著背往家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木桶里的小魚加起來還不夠一碗湯,
他能想象到李氏看到桶里的魚時,那張扭曲的臉。推開柴門的瞬間,
一個笤帚疙瘩 “呼” 地飛過來,正好砸在他的額頭上。疼得他 “嘶” 了一聲,
木桶 “哐當(dāng)” 一聲掉在地上,小魚滾了出來,在地上蹦了兩下?!袄喜凰赖?!
你還知道回來?” 李氏雙手叉腰站在灶臺前,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
臉上的皺紋因為憤怒而擠在一起,像一塊擰巴的抹布,“米缸都見底三天了!
你是想餓死老娘是不是?”張誠捂著額頭,指縫里滲出一點血。他囁嚅著,
聲音有點發(fā)顫:“今日…… 今日風(fēng)浪大,魚少……”“放屁!” 李氏抄起旁邊的搟面杖,
劈頭蓋臉就朝他背上打,“王二家的剛才還送了兩條大鲅魚來,說王二今天捕了滿滿一船!
就你這個廢物!什么都撈不著!你活著有什么用?不如死在海里算了!”搟面杖落在背上,
疼得張誠直抽氣。他不敢躲,只能蜷縮在墻角,雙手抱著頭。
搟面杖一下下砸在他的背上、胳膊上,發(fā)出 “咚咚” 的聲音。他能聽見李氏的罵聲,
能聽見鄰居家傳來的關(guān)門聲,能聽見自己的骨頭在響。直到李氏打累了,
把搟面杖往地上一扔,罵罵咧咧地回了屋,他才敢慢慢松開手,后背已經(jīng)腫得老高,
一動就疼。夜深了,張誠躺在冰涼的土炕上,身上的淤青火辣辣地疼。李氏在里側(cè)睡著,
呼吸很重,偶爾還會哼一聲,像是在做噩夢。月光透過破窗戶上的洞,照在他的臉上,
兩行濁淚無聲地滑下來,落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想起小遠(yuǎn),想起以前的日子,
想起李氏以前溫柔的樣子 —— 那時她會在他出?;貋砗?,給他擦汗,
會把熱魚湯端到他面前,會輕聲說 “累了吧,快歇歇”。就在這時,
一聲凄厲的鶴唳從遠(yuǎn)處的蘆葦蕩傳來,劃破了夜的寂靜。那聲音很輕,
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痛苦,像一根細(xì)針,扎進了張誠的心里。他豎起耳朵,仔細(xì)聽著,
鶴唳聲又響了一次,比剛才更急了些。他猶豫了片刻 —— 外面黑,蘆葦蕩里又泥濘,
萬一出事怎么辦?可那鶴的叫聲,像在求他幫忙。他想起小遠(yuǎn)以前救過一只受傷的小野貓,
小遠(yuǎn)說 “爹,它疼,我們幫幫它吧”。張誠輕輕起身,沒敢驚動李氏。
他從灶間拿起一盞油燈,又摸了摸懷里的小刀 —— 這是小遠(yuǎn)給他做的,
刀柄上刻著一條小魚,雖然不精致,卻很結(jié)實。他提著油燈,輕輕推開柴門,
往蘆葦蕩的方向走去。第二章 白鶴報恩蘆葦蕩在月光下像一片銀色的海洋,
蘆葦稈又高又密,風(fēng)一吹,就發(fā)出 “沙沙” 的響聲,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
張誠提著油燈,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里,鞋子早就沾滿了泥巴,重得像灌了鉛。
油燈的光很暗,只能照到前面幾步遠(yuǎn)的地方,蘆葦?shù)挠白釉诘厣匣蝸砘稳ィ?/p>
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鶴唳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翅膀撲騰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張誠放慢腳步,撥開擋在面前的蘆葦 —— 蘆葦葉很尖,劃在他的臉上,有點疼。
他走得很小心,生怕腳下的泥坑把他絆倒,也生怕驚到那只鶴。“在哪兒呢?
” 他輕聲嘀咕著,眼睛在蘆葦叢里仔細(xì)找著。忽然,
一抹白色映入眼簾 —— 在一片枯黃的蘆葦稈中間,有一只白鶴蜷縮在那里,
雪白的羽毛上沾滿了泥漿和血跡,看起來狼狽極了。張誠慢慢走過去,那只白鶴立刻抬起頭,
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滿是恐懼,翅膀用力撲騰著,想躲開他,
可右腿被一張破舊的漁網(wǎng)緊緊纏住,一動就疼得它發(fā)出 “唳唳” 的叫聲。
漁網(wǎng)的繩子勒得很緊,有些地方已經(jīng)陷進了皮肉里,滲出的血把白色的羽毛染成了粉紅色,
看起來觸目驚心?!皠e怕,別怕,我是來幫你的?!?張誠放低聲音,慢慢蹲下身,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些。他把油燈放在旁邊的土坡上,
然后從懷里掏出那把小刀 —— 刀柄上的小魚被他攥得發(fā)熱。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想摸一摸白鶴的頭,白鶴卻往后縮了縮,眼睛里還是充滿了警惕?!拔也粫δ?,真的。
” 張誠輕聲說,“你看,我是來給你解網(wǎng)的?!?他拿著小刀,
一點點靠近纏住白鶴腿的漁網(wǎng)。漁網(wǎng)很舊,上面還沾著海草和貝殼,繩子硬得像鐵絲。
他不敢用力,怕小刀劃傷白鶴的腿,只能一點一點地割著,手指被繩子磨得發(fā)疼,
偶爾還會被小刀劃破,滲出一點血珠?!叭讨c,馬上就好,馬上就不疼了?!?他一邊割,
一邊像哄孩子似的安慰著白鶴。白鶴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漸漸不再撲騰,
只是用那雙黑眼睛看著他,眼神里的恐懼少了些,多了點好奇。割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
最后一根漁網(wǎng)繩終于被割斷了。白鶴輕輕抬了抬腿,又疼得縮了回去,虛弱地叫了一聲。
張誠看著它的傷口,心里有點疼 —— 那傷口很深,還在流血,周圍的羽毛都粘在了一起。
他想起懷里還有一包草藥,是小遠(yuǎn)生前采的,說這草藥止血很管用,他一直帶在身上,
每次自己受傷了就用一點。他掏出小布包,打開來,里面是曬干的草藥,
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苦味。他找了塊干凈的石頭,把草藥放在上面,用刀柄慢慢碾碎,
然后輕輕敷在白鶴的傷口上。草藥剛敷上去,白鶴就抖了一下,然后又安靜下來,
像是覺得不那么疼了。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白鶴突然抬起頭,
黑眼睛直直地看著張誠,然后張開嘴,竟發(fā)出了人的聲音:“老丈救命之恩,白羽沒齒難忘。
”“啪嗒” 一聲,張誠手里的刀柄掉在地上,油燈被震得晃了晃,火苗差點滅了。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渾身都在發(fā)抖 —— 一只鶴竟然會說話?
他是不是太累了,出現(xiàn)幻覺了?月光下,白鶴抖了抖翅膀,身上的泥漿和血跡漸漸消失了,
然后一陣柔和的白光從它身上散發(fā)出來,把周圍的蘆葦都照得亮堂堂的。
張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開時,那只白鶴已經(jīng)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那少年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裳,
布料看起來不是凡間所有,上面繡著細(xì)細(xì)的云紋,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他面如冠玉,
皮膚白皙,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亮得驚人,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他對著張誠深深一揖,聲音清亮:“老丈莫驚,我乃蓬萊仙島的鶴童,名喚白羽。
前日因貪玩與同伴走散,不慎被凡間的漁網(wǎng)纏住,若非老丈出手相救,我恐怕就要喪了性命。
”張誠這才回過神來,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他 “嘶” 了一聲 —— 不是做夢!
他連忙站起身,想回禮,卻因為蹲得太久,腿一軟,差點摔倒。白羽趕緊上前一步,
扶住了他的胳膊,他的手很暖,不像凡人的手那么涼?!袄险刹槐囟喽Y?!?白羽笑著說,
“您救了我,我還沒好好報答您呢。”張誠連忙擺手,聲音還有點發(fā)顫:“舉手之勞,
不足掛齒,仙童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周圍的蘆葦蕩,
心里想起了家里的情況 —— 空蕩蕩的米缸,李氏的打罵,還有那些難熬的日子。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眉頭皺了起來。白羽察言觀色,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
于是輕聲問道:“老丈可是有什么難處?不妨跟我說一說,或許我能幫上忙。
”張誠猶豫了一下 —— 他該不該跟仙童說這些凡間的瑣事?可白羽的眼神很溫和,
像小遠(yuǎn)小時候看他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把心里的苦說出來。他嘆了口氣,
慢慢把家里的情況說了出來 —— 小遠(yuǎn)的離世,李氏的變化,家里的貧困,
還有每次出海捕魚的艱難。說到傷心處,他的聲音哽咽了,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白羽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眼神里多了些同情。等張誠說完,他沉思了片刻,
然后忽然笑了起來:“老丈莫憂,此事易耳。請隨我來,我有東西要送給您。
”白羽攙扶著張誠,慢慢穿過茂密的蘆葦叢。張誠跟著他走,只覺得腳下的泥濘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青草,周圍的蘆葦也漸漸消失了,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他從未見過的空地。
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精致的竹屋,竹屋的屋頂蓋著青色的瓦片,窗戶上掛著白色的紗簾,
周圍種滿了奇花異草 —— 有紅色的、紫色的、藍(lán)色的,還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花,
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讓人聞了心里都覺得舒服?!斑@是……” 張誠驚訝地瞪大眼睛,
他在東海之濱住了一輩子,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么美的地方?!斑@是我的寒舍,簡陋得很,
讓老丈見笑了?!?白羽謙虛地說,然后引著張誠走進竹屋。竹屋里的陳設(shè)很簡單,
卻很雅致。靠墻放著一張竹制的桌子,上面擺著一個青花瓷瓶,
里面插著幾朵白色的花;旁邊是兩把竹椅,椅子上鋪著柔軟的墊子;屋頂上掛著一盞琉璃燈,
散發(fā)著柔和的光。白羽走到墻邊,取下一個繡著八卦圖案的布袋 —— 那布袋是天藍(lán)色的,
上面的八卦圖案是用金線繡的,看起來很精致。他拿著布袋,放在桌子上,然后雙手合十,
口中念念有詞:“如意童子,速速現(xiàn)身!”話音剛落,布袋口突然閃過一道金光,
兩個身著紅衣、頭扎總角的童子從布袋里跳了出來。他們大概只有半尺高,臉上紅撲撲的,
手里分別捧著一個金盤和一個玉壺。兩個童子落在桌子上,
手腳麻利地把金盤里的東西擺出來 —— 有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
皮兒薄得能看見里面粉色的蝦仁;有金黃酥脆的烤乳豬,皮兒油亮油亮的,
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還有香氣四溢的佛跳墻,里面有鮑魚、海參、魚翅,湯汁濃稠,
看起來就很美味。不一會兒,小小的竹桌上就擺滿了一桌子珍饈美味,熱氣騰騰的,
香氣彌漫了整個屋子。張誠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油燈早就忘了拿,嘴巴張得老大,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活了五十八年,從來沒見過這么多好吃的,更別說吃過了。
以前只有過年的時候,家里才能買一點肉,煮一鍋肉湯,就算是最好的飯了。
白羽笑著拿起一雙竹筷,遞給張誠:“老丈,快嘗嘗吧,這些都是仙家的食物,
吃了對身體好。”張誠接過筷子,手還在發(fā)抖,他夾起一個水晶蝦餃,
放進嘴里 —— 蝦肉的鮮美,皮兒的軟糯,還有里面湯汁的香甜,瞬間充滿了他的口腔。
他好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了,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滴在碗里。“老丈怎么了?
是不好吃嗎?” 白羽連忙問道?!安皇牵皇?,太好吃了,
太好吃了……” 張誠哽咽著說,“我…… 我好久沒吃過這么好的飯了。”白羽看著他,
眼神里滿是同情,他又給張誠夾了一塊烤乳豬:“老丈慢慢吃,不夠還有。對了,
這個‘如意乾坤袋’,今日就贈與老丈,以報您的救命之恩。”張誠一聽,連忙放下筷子,
擺著手說:“不行,不行,仙童,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我只是救了您一次,
怎么能要這么貴重的寶物?”“老丈不必推辭。” 白羽認(rèn)真地說,“您心地善良,
本就該有此福報。這如意乾坤袋能變出您需要的東西,無論是食物、衣物,還是錢財,
只要您心念一動,或者喊出‘如意童子,速速現(xiàn)身’,兩個童子就會出來為您效力。
只是有一件事,您一定要記住 —— 不可向任何人泄露這寶袋的來歷,也不可輕易示人,
否則寶袋的法力就會盡失,再也用不了了。”張誠看著白羽真誠的眼神,又想起家里的困境,
心里既感激又愧疚。他對著白羽深深一揖:“仙童大恩,張誠沒齒難忘。
我一定會記住您的話,不泄露寶袋的來歷?!卑子鹦χc了點頭:“老丈快吃吧,
不然菜就涼了。”張誠這才放心地吃了起來,他吃得很慢,細(xì)細(xì)品味著每一道菜的味道,
生怕這是一場夢,醒來就什么都沒了。兩個紅衣童子還在旁邊給他添湯、布菜,
態(tài)度恭敬又可愛。吃飽喝足后,天已經(jīng)快亮了。白羽親自送張誠到蘆葦蕩邊緣,臨走時,
張誠又對著白羽揖了揖:“仙童,多謝您。若是以后有機會,我一定報答您。
”白羽笑著擺了擺手:“老丈不必客氣,您只要好好過日子,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快回去吧,別讓家里人擔(dān)心?!睆堈\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把如意乾坤袋貼身藏好,
然后提著油燈,踏著晨光往家走去。路上,他摸了摸懷里的寶袋,
心里充滿了希望 —— 以后,他和李氏的日子,終于能好過些了。
第三章 貪心干親張誠走在回家的路上,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摸了摸懷里的如意乾坤袋,心里像揣了個暖爐,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路過鄰村時,
他忽然想起干親家周氏就住在這里 —— 周氏早年喪夫,獨自拉扯著三個女兒,
大女兒十六歲,二女兒十四歲,小女兒十二歲,日子過得比他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