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的涉谷,還沒到七點就已經(jīng)被人潮徹底填滿。
霓虹燈牌在人群頭頂次第亮起,“涉谷ScrambleSquare”的巨幅屏幕正循環(huán)播放著萬圣節(jié)主題動畫,交叉路口的行人信號燈里,那個舉著小旗子的卡通人被P上了南瓜頭,每次閃爍都引得周圍一陣哄笑。
穿黑色斗篷的男生舉著棉花糖從身邊擠過,斗篷下擺掃到腳踝時,能聞到廉價南瓜香料的味道;
三個戴惡魔角的女生互相扯著對方的蕾絲裙擺,手里的熒光棒在人群里劃出亮黃色的軌跡,笑聲比街邊居酒屋的吆喝聲還脆。
有人把臉涂成喪尸模樣,故意往情侶堆里湊,被女生笑著推開時,還夸張地晃了晃假斷手——這就是涉谷的萬圣節(jié),混亂又鮮活,連空氣里都飄著躁動的甜香。
陳天被擠在十字路口的欄桿邊時,低頭看了眼懷里的人。喜多川海夢正拽著他的袖口踮腳張望,身后的小惡魔尾巴隨著動作輕輕掃過他的手背。
她今天的頭發(fā)染成了酒紅色,穿的是黑色露肩短上衣,領(lǐng)口綴著白色蕾絲,下身穿著一條緊身皮褲,將她的腿部的美麗曲線,完美體現(xiàn)。
“那邊有賣糖蘋果的!”她突然指著街角蹦起來,頭上的小惡魔角差點戳到旁邊穿巫師袍的大叔,“去年沒搶到帶草莓醬的,今年一定要買到!”
陳天順勢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碰到她手環(huán)上的鈴鐺——那是她特意加上的小裝飾,走路時會叮當作響?!皠e蹦,再往前擠三步就能到?!彼麄?cè)頭說話時,白色碎發(fā)掃過她的臉頰,引得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周圍突然響起一陣口哨聲。幾個穿騎士鎧甲的男生正對著這邊笑,其中一個還舉著手機拍照,嘴里喊著“好配啊”。喜多川的耳朵瞬間紅了,卻故意往陳天懷里靠得更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們在夸我眼光好呢。”剛說完,路口的信號燈變了。
攢動的人潮像被按下啟動鍵,瞬間朝著對面涌去。
陳天把喜多川往懷里帶了帶,用胳膊替她擋住旁邊差點撞過來的南瓜頭玩偶,余光瞥見街邊大屏幕上閃過Devil May Cry演唱會的宣傳海報——那是上周他演出時的照片,白色碎發(fā)和電吉他的剪影在霓虹里格外顯眼。
“看那邊!”喜多川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突然踮起腳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下次演唱會,不許你再赤裸上身。”陳天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她拽著扎進了人潮。
剛過七點,涉谷街頭愈發(fā)熱鬧起來。喜多川手里舉著關(guān)東煮,用竹簽扎起一塊煮得軟糯的蘿卜,遞到陳天嘴邊,眉眼彎彎地說:“啊——張嘴。”陳天配合地咬下,順便喂給她一顆裹滿湯汁的魚餅。
周圍人潮涌動,時不時有人穿著奇裝異服擠過,發(fā)出歡快的笑鬧聲。
突然,陳天像是被電流擊中,動作猛地頓住,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他微微抬起頭,目光直直地望向天空。
喜多川察覺到異樣,詫異道:“天君,怎么啦?”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可入目的只有閃爍的霓虹燈和巨幅屏幕上跳躍的萬圣節(jié)動畫,人群依舊沉浸在狂歡中,沒有絲毫異常。
然而在陳天眼里,那片天空已然變了模樣。無數(shù)濃稠的黑泥憑空出現(xiàn),像是從另一個維度被傾倒而出。
它們起初只是零星幾點,轉(zhuǎn)瞬便如決堤洪水,迅速向四周鋪開,每一秒都在擴張,仿佛要將整個涉谷吞噬、籠罩。
詭異的是,周圍的人依舊在嬉笑打鬧,搶購著糖蘋果,對頭頂?shù)目植谰跋蠛翢o察覺。
穿黑色斗篷的男生依舊舉著棉花糖,三個戴惡魔角的女生還在互相拉扯裙擺,街邊居酒屋的吆喝聲、人群的喧鬧聲交織,和天空中蔓延的黑泥形成鮮明反差。
陳天眉頭擰成了疙瘩,那黑泥帶來的不適感越來越清晰——像是有無數(shù)冰冷的觸手正順著脊椎往上爬。他盯著天空,心里直犯嘀咕:這玩意兒到底是什么?光是看著就渾身發(fā)毛。
“天君?”喜多川的指尖輕輕戳在他臉頰上,帶著點關(guān)東煮的熱氣,“你從剛才就怪怪的,天上到底有什么?。俊?/p>
陳天這才回過神,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能摸到她手環(huán)上的鈴鐺。“沒什么,”他露出了個笑容,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背,“可能是燈光晃眼了。”
說話間又飛快抬了起頭——那黑泥已經(jīng)徹底鋪開,霓虹燈的七彩光像是被墨汁泡過,在他眼里全成了死氣沉沉的暗灰色。
連大樓的巨幅屏幕都像蒙了層灰,萬圣節(jié)動畫的色彩淡得快要消失。
喜多川盯著他緊繃的側(cè)臉看了會兒,忽然湊近他耳邊,熱氣噴在耳廓上:“你要是再走神?!彼曇魤旱煤艿?,尾音帶著點癢,“新做的魅魔裝,就只能我自己欣賞了哦?!?/p>
陳天指尖頓了下,轉(zhuǎn)頭時正好撞見她泛紅的耳垂。周圍穿惡魔角的女生還在笑,南瓜頭信號燈又開始閃爍,可他鼻腔里突然聞到股淡淡的腥氣——不是街邊小吃的味道,倒像是那黑泥滲出來的。
“知道了?!彼o她的手,往人群外擠了擠,“先去買糖蘋果,你不是說要草莓醬的嗎?”喜多川眼睛亮了亮,立刻笑著應了聲“嗯嗯”,順勢把陳天的胳膊牢牢抱在懷里。
她頭上的惡魔角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帶著點晚風的涼意。
兩人慢慢跟著人潮挪動,陳天幫她撥開擋路的南瓜頭玩偶,她則把咬了一半的糖蘋果遞到他嘴邊。周圍穿巫師袍的男生正和同伴搶棉花糖,穿喪尸裝的女生舉著熒光棒自拍,喧鬧聲裹著糖炒栗子的香氣涌過來,倒真讓陳天暫時把那片詭異的黑天空忘在了腦后。
等手里的購物袋塞滿了萬圣節(jié)點心和街邊小吃,指針已經(jīng)悄悄滑過八點半。
陳天一手拎著購物袋,另一只手被喜多川攥得很緊,指尖能摸到她手環(huán)上的鈴鐺——剛才擠過人潮時被蹭歪了,現(xiàn)在一晃就發(fā)出細碎的響。
“該回家了吧?”喜多川仰頭看他,“再晚地鐵就擠不上啦?!?/p>
陳天低頭時,白色碎發(fā)垂在額前,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
他剛“嗯”了一聲,腳步突然釘在原地。
涉谷ShinQs大廈的霓虹招牌正亮得刺眼,穿女仆裝的女生剛從大廈門口跑出來,手里的南瓜燈差點撞到他身上。
可陳天的視線根本沒落在她身上——就在剛才那一秒,一個白影從他面前飛掠而過。那身影快得像道閃電,白色的頭發(fā)在夜色里劃出殘影,側(cè)臉輪廓被路燈照得極淡,卻能清晰看到遮在雙眼的黑色眼罩。
陳天的手指猛地收緊,購物袋的提手瞬間被攥變形。他甚至能感覺到懷里喜多川的體溫,但神經(jīng)卻瞬間繃緊?!霸趺戳??”
喜多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看到大廈玻璃幕墻上倒映的人潮,“是不是累了?”
陳天沒說話,目光死死盯著白影消失的方向。
那片被黑泥籠罩的天空下,涉谷的霓虹依舊閃爍,可剛才那個身影帶起的風里,帶著詭異的能量。
此時,街邊大屏幕上的萬圣節(jié)動畫還在歡快播放,五彩燈光依舊閃爍,周圍人群的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他認識那道身影,很熟悉,在穿越前,他吐槽過無數(shù)次。
可是,他不理解,這個世界,不應該是輕漫畫似的世界嗎?為什么那家伙也在?
喜多川明顯感覺到陳天手臂瞬間繃緊,他盯著前方的眼神銳利得陌生,讓她心里咯噔一下。
“天……天君?”她聲音里帶了點顫音,用力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從剛才就看天空,現(xiàn)在又……”
她靠得更近,試圖看清他眼中映出的景象,卻只有涉谷迷亂的霓虹倒影。
陳天被她焦急的聲音喚回神智。
低頭,對上她仰起的、寫滿擔憂的小臉。
是啊,在她面前,他總是那副懶散隨意的樣子,好像天塌下來都無所謂,只要她在身邊就行。
自己突然的緊繃和凝重,嚇到她了。
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嘴角習慣性地揚起一絲輕笑,抬手揉了揉她酒紅色的發(fā)頂,發(fā)絲間那對可愛的小惡魔角觸感微涼。
“沒事,”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慵懶,帶著安撫,“就是想到……”
他故意頓了頓,在喜多川困惑睜大的眼神中,才慢悠悠地補充:“……接下來我們沒法坐地鐵回去了。”
“誒?!”喜多川明顯一愣,隨即大大咧咧地笑起來,仿佛剛才的擔憂只是錯覺,“為什么呀?那我們要怎么回去?走回去嗎?我們家離涉谷好遠誒!”
她夸張地比劃了一下,頭上的小惡魔角隨著動作晃動,手環(huán)上的鈴鐺發(fā)出清脆的叮當聲。
周圍的人潮依舊喧鬧,穿著奇裝異服的年輕人笑著擦肩而過。
陳天看著她沒心沒肺的笑臉,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帶著點溫柔。
他微微俯身,湊近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神秘:“地鐵太慢了。而且……”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周圍沉浸在狂歡中、對天空中詭異黑泥毫無所覺的人群,以及那白發(fā)身影消失的方向,“……現(xiàn)在走地面也不太安全?!?/p>
喜多川眨了眨眼,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那怎么辦?”
陳天直起身,嘴角的笑容讓喜多川很熟悉,就像是在舞臺上那樣,張狂,囂張。霓虹燈在他的臉上投下跳躍的光斑,一如那個叫做‘尼祿’的偶像。
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給你看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