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時間過得很快。
澤諾·斯卡因手握彭格列offer心態(tài)十分平穩(wěn)地享受他的小夏天。
獄寺出去上班了,臨走前把做好的土豆泥三明治放在吧臺上,草莓和櫻桃也洗得亮亮的盛放在玻璃盤里。
客廳里的Cassina黑色真皮沙發(fā)被鋪上了嶄新的白色動物毛,看起來柔軟又舒適,一塊滾動著全球金融市場實時數(shù)據(jù)的平板正陷在毛絨之中。
午間的日光透過落地窗的紗簾灑進客廳,安靜的空間里只有拇指輕觸屏幕的輕微聲響。
【10:21_From.Zeno:幾點回?冰箱里沒有蔬菜了,我準備去超市。貓貓?zhí)筋^.gif】
【10:21_From.Zeno:三明治很好吃,謝謝你,獄寺君。送你花花.gif】
信息發(fā)出去沒幾秒手機就振動了一下。
【10:22_From.Gokudera:會有點晚?!?/p>
【10:22_From.Gokudera:貓貓對手指.gif】
【10:22_From.Gokudera:開那輛庫里南去?!?/p>
澤諾愣了一下。想了想又回復:
【10:22_From.Zeno:粉紅貓爪拍拍.gif】
*
獄寺隼人回完消息把通訊器放回西褲口袋。
他正跟部下站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土坡上。
密魯菲奧雷的小動作越來越頻繁,底層成員接二連三死亡,卻找不到犯罪的證據(jù),像是撕完票按下了某種消除痕跡的按鍵一樣。
這一次死亡的是半個月前開始跟蹤地下人體實驗的松本涼,從日本桃山組跳槽到彭格列總部剛滿三個月。
梅森醫(yī)生是趕來協(xié)助的法醫(yī),拖澤田首領的福,前不久剛從地下醫(yī)生上岸?,F(xiàn)在是圣瑪利亞醫(yī)院的外科主任。
他剛剛于百忙之中抬頭,正好碰見這位難講話的前上司還沒收回去的一抹微笑。
“鐵證如山?”不然怎么突然心情不錯。
“等你的報告出來再說。”
穿西裝仿佛T臺模特的銀發(fā)干部揮了下手準備離開——時間差不多了。
十代目今天跟白蘭的談合會議快要開始了。
*
晚上十點。
澤諾早就用過了晚餐——西班牙蒜香蝦和蔬菜冷湯,邊學邊做。
一個人吃飯沒什么意思,他調了杯白桃烏龍味的小甜水慢慢抿著,一邊打開電視想要了解一下獄寺的興趣愛好……
《遠古外星人》?
《尋找大腳怪》?
“啪嘰?!?/p>
遙控板被重新放回玻璃茶幾。
正巧這時遙控板邊上的通訊器屏幕亮了一下。
解鎖后屏幕上顯示的還是之前的兩條短訊——
【19:00_From.Zeno:圖片1.jpg;圖片2.jpg】
【19:00_From.Zeno:第一次做很成功。給你保溫了記得吃。貓貓wink.gif】
澤諾輕輕擰眉。
這很不尋?!绕洫z寺知道他在等。
“嘖?!币宦暥檀俚妮p響從他唇間溢出。
手指果斷按下了未曾播過的手機號碼。
片刻后,他放下還在播報“無人接聽”的通訊器,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車流如織,霓虹閃爍,構成一幅繁華的畫卷。但黑發(fā)青年的視線穿透了這層表象,落在地面街道上那些不尋常的細節(jié)上。
警車閃爍著刺眼的紅藍光,悄無聲息地停在兩個街區(qū)外的巷口,沒有鳴笛;穿著便服、但動作姿態(tài)明顯訓練有素的人影在街角快速掠過,隱入陰影;更遠處,一個街邊的垃圾桶被粗暴地掀翻,里面的垃圾散落一地,卻無人收拾,路人神色匆匆地繞開,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
【周六。澤田Boss和白蘭……】
澤諾的臉色倏然難看。
“玩消失可不好啊,嵐守大人。”
他喃喃道。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煩躁。
轉身走進了衣帽間……
*
街道上的熱鬧喧囂撲面而來,混雜著食物香氣、汽車尾氣和人群的嘈雜。然而,這份“熱鬧”之下,涌動著一種粘稠的、令人不安的暗流。
穿著香檳色休閑外套的黑發(fā)青年沿著人行道不緊不慢地走著,黑眸像最精密的掃描儀,冷靜地過濾著周圍的信息。
他假裝不經(jīng)意從幾個穿著花哨、眼神飄忽的男人身邊路過,黑眸掃過對方手指做出的幾個奇怪的手勢——那是地下情報販子之間常用的、表示“重大變故”和“危險等級提升”的暗號。
空氣中隱隱飄散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味,被夜風送來,又迅速吹散。
混亂正在滋生,如同水面下悄然蔓延的裂痕。
澤諾的心緩緩下沉。
彭格列出事了。十有八九是那場合作會議上白蘭做了什么。
槍擊?還是火拼?
不,都不對。
白蘭不會明目張膽做不占理的事。
澤諾敏銳察覺到今天跟在自己身后兩個密魯菲奧雷又換了人。
水平差得像是剛下了培訓課就來出任務一樣。
這種輕視同樣讓澤諾感到不爽。
他不斷滑動放大通訊器上的坐標點——裝在獄寺身上的定位器早就消失,顯示最后的定位在城北。
幾乎是下一秒澤諾就鎖定了目的地——圣瑪麗亞醫(yī)院。
獄寺現(xiàn)在跟彭格列其他人呆在一起。
他要立刻趕過去!
*
負責跟蹤澤諾的兩個密魯菲奧雷底層成員是被拉壯丁接手這個任務的。聽說上一個人擅自跟對方搭話被隊長當成叛徒處理掉了,搞的他們兩個人現(xiàn)在有點怕怕的。
他們跟著黑發(fā)青年走進一家網(wǎng)紅書店。
店員溫柔而客氣地攔下了兩個人:“不好意思,書店不能攜帶奶茶哦~”
胖一點的黑墨鏡“哦”了一聲,站在門口開始把杯底的珍珠吸上來嚼嚼嚼,高一點的長發(fā)男沉默了兩秒,把自己那杯也遞了過去。
“喝快點,人都要走掉了……”
其實走掉還好些,任務失敗扣一點獎金總比最后他們倆變成“叛徒”來的強……
網(wǎng)紅書店內部結構復雜,多維交錯,的確符合博爾赫斯“迷宮敘事”給讀者的感覺。
澤諾穿梭在書架的陰影中,迅速將夾克反穿。
身穿粉色夾克的漂亮青年從書店另一個不起眼的側門閃出,混入隔壁一家熱鬧的、音樂震耳欲聾的純男夜店。
夜店內燈光迷幻,人群擁擠。
澤諾像一尾靈活的魚,在密集的人體和炫目的燈光掩護下,他快速穿過舞池,從夜店后門員工通道離開,進入一條堆滿垃圾桶的后巷,毫不停留地翻過低矮的圍墻后落在另一條僻靜的背街小巷中。
幾分鐘后,確認某輛黑色轎車沒有出現(xiàn),也沒有墨鏡和長發(fā)的身影,這才初步判斷甩掉了。
“去圣瑪利亞療養(yǎng)中心?!?/p>
他終于搭上了去往目的地的出租車。
*
出租車在醫(yī)院外圍就被攔下了。
距離醫(yī)院大門還有數(shù)百米,道路已被臨時路障和穿著黑色制服、佩戴彭格列徽章的守衛(wèi)封鎖,氣氛肅殺凝重??諝庵袕浡舅丸F銹般的、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
澤諾付錢下車,步行靠近。
守衛(wèi)們眼神銳利如鷹,審視著每一個試圖接近的人。
澤諾站在警戒線外,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守衛(wèi)緊繃的臉,最終落在十人長的身上。
“我找獄寺隼人。”
澤諾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夜晚的寂靜,“告訴他,澤諾·斯卡因來了?!?/p>
十人長審視著他,顯然對這個名字和這張過于精致、不似戰(zhàn)斗人員的臉感到陌生和警惕。
他拿起對講機低聲說了幾句。片刻后,對講機里傳來一個嘶啞、疲憊到幾乎變調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難以抑制的顫抖。
“讓他進來。”
十人長這才揮手示意放行。
剛踏入醫(yī)院大樓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就撲面而來,心里的狂躁像是一只撲騰翅膀起飛的麻雀,環(huán)伺在每一個毛孔中,呼之欲出。
走廊里異常安靜,只有皮鞋踩在光潔地面上的回響,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壓抑的哭泣聲。
氣氛沉重得讓人窒息。
周六晚上十一點三十五分。
澤諾·斯卡因終于找到了獄寺隼人。
*
幾乎是在他踏入走廊第一秒,山本武就看了過來。他靠墻站著,身體有一瞬的緊繃,在看見他后稍微放松了點,點點頭。
澤諾回以點頭,掃視了一圈果然在重癥監(jiān)護室門前聚集著幾個只在資料上見過、對他來說不算熟悉的守護者身影。
他的視線在哭得涕泗橫流的奶牛紋襯衫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終落在那個背對著所有人,面朝著ICU那扇冰冷觀察窗的身影上。
他的舍友。獄寺隼人。
同居這么多天澤諾知道獄寺對儀表的重視,可是此刻此刻他那昂貴的西裝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褶皺和深褐色的、大片大片的干涸血跡。那血跡甚至濺到了他銀色的發(fā)尾,凝結成暗紅的硬塊。
他站得筆直,像一尊被強行釘在原地的、瀕臨碎裂的石像,肩膀的線條繃緊到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斷。
獄寺沒有轉身。
似乎完全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或者說他不想見到任何人。
他的目光穿透厚厚的玻璃,落在里面被各種儀器和管線包圍、毫無生氣的病床上。
澤諾往ICU看了一眼,的確是是槍擊。
在公開場合開槍?這一定不是白蘭的風格,但對于一手遮天的密魯菲奧雷又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澤諾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看著獄寺隼人那仿佛被抽空了靈魂、只剩下無盡痛苦和暴戾殺意的背影。
幾秒鐘,或者幾分鐘后。
嘴唇無聲地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然后,沒有任何言語,沒有任何試圖安慰的動作,他干脆利落地轉過身。
澤諾感覺自己像一個跑出來表演的小丑。
現(xiàn)在他要回家把蝦肉全部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