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后山回來的路上,周燼的手一直牽著沈黎霧,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讓她心里踏實得很。車剛拐進(jìn)學(xué)校那條梧桐道,沈黎霧忽然說:“下周我想去孤兒院看看院長媽媽?!?/p>
“我陪你去。”周燼立刻接話,“正好讓她看看,你現(xiàn)在身邊有靠譜的人了?!?/p>
沈黎霧被他逗笑:“誰跟你說這個了。”嘴上這么說,嘴角的笑意卻藏不住。
到了孤兒院那天,院長媽媽正坐在院子里給孩子們縫衣服,看到沈黎霧帶著個穿警服的年輕男人進(jìn)來,眼睛一亮,放下針線迎上來:“霧霧,這位是?”
“院長媽媽,這是周燼,市公安局的?!鄙蚶桁F介紹道,“周燼,這是把我養(yǎng)大的院長媽媽?!?/p>
周燼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院長媽媽好,常聽黎霧提起您?!?/p>
“好孩子,快坐。”院長媽媽拉著他往石凳上坐,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來打量去,越看越滿意,“霧霧這孩子命苦,以后你可得多照顧她?!?/p>
“您放心,我會的?!敝軤a看了眼沈黎霧,眼神里滿是認(rèn)真。
沈黎霧紅了臉,拉著院長媽媽的手轉(zhuǎn)移話題:“孩子們呢?”
“在屋里寫作業(yè)呢,知道你要來,一個個盼了好幾天?!痹洪L媽媽笑著說,“對了,當(dāng)年被收養(yǎng)的那個小女孩,前幾天還托人送了封信來,說想你了。”
沈黎霧心里一暖:“她現(xiàn)在怎么樣?”
“挺好的,考上大學(xué)了,學(xué)的也是心理學(xué),說要像你一樣幫人?!?/p>
正說著,屋里的孩子們涌了出來,圍著沈黎霧喊“黎霧姐姐”,看到周燼時又怯生生地往后躲。周燼從包里掏出帶來的糖果,蹲下來分給他們:“別怕,我是你們姐姐的朋友。”
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仰著臉問:“警察叔叔,你會抓壞人嗎?”
“會啊?!敝軤a笑著說,“要是有人欺負(fù)你們,就告訴姐姐,姐姐再告訴叔叔,叔叔去抓他?!?/p>
孩子們被逗得咯咯笑,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沈黎霧看著周燼和孩子們打成一片的樣子,忽然覺得這樣的畫面真好。
離開孤兒院時,院長媽媽塞給沈黎霧一籃子雞蛋:“自己家雞下的,帶著路上吃?!庇掷軤a叮囑,“霧霧心軟,受了委屈也不說,你得多留心?!?/p>
“我知道,您放心。”周燼把雞蛋放進(jìn)后備箱,轉(zhuǎn)頭對沈黎霧說,“你院長媽媽可真疼你?!?/p>
“她把我們都當(dāng)親孩子。”沈黎霧望著孤兒院的方向,“以前總覺得這里是牢籠,現(xiàn)在才知道,是我最該感謝的地方?!?/p>
周燼握住她的手:“以后我們常來?!?/p>
回市區(qū)的路上,周燼接到小李的電話,說李梅和秦正明的案子要開庭了,問他們要不要去旁聽。
“你想去嗎?”周燼問沈黎霧。
沈黎霧想了想:“去吧,該有個了結(jié)了?!?/p>
開庭那天,沈黎霧坐在旁聽席上,看著被告席上的李梅,她瘦了好多,眼神空洞,完全沒了當(dāng)初的兇狠。秦正明則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人。
法官宣讀判決書時,沈黎霧的手被周燼緊緊握著。當(dāng)聽到“李梅犯故意殺人罪、販賣毒品罪,數(shù)罪并罰,判處死刑”時,她輕輕閉了閉眼。
走出法院,陽光有點刺眼,沈黎霧忽然說:“我媽要是知道了,會不會難過?”
“她會難過,但也會明白,這是李梅該受的懲罰?!敝軤a說,“你爸媽用生命守護(hù)的正義,今天實現(xiàn)了?!?/p>
沈黎霧點點頭,眼淚卻掉了下來。周燼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那天下午,他們?nèi)チ松蚓囱院吞K蘭的墓地。墓碑上的照片已經(jīng)有些泛黃,照片上的兩人笑得溫柔。沈黎霧把帶來的雛菊放在墓前,輕聲說:“爸,媽,都結(jié)束了。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的?!?/p>
周燼站在她身邊,對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我會照顧好黎霧,你們放心。”
回去的路上,沈黎霧靠在周燼肩膀上:“周燼,謝謝你陪我走這么多?!?/p>
“不是陪你,是我們一起走?!敝軤a握住她的手,“以后還有很多路要一起走?!?/p>
轉(zhuǎn)眼到了冬天,沈黎霧的畢業(yè)論文進(jìn)入收尾階段,整天泡在圖書館里。周燼只要有空就去陪她,坐在旁邊看卷宗,偶爾抬頭看她認(rèn)真的樣子。
“你看什么?”沈黎霧被他看得不自在。
“看你啊?!敝軤a笑著說,“看你寫論文的樣子,比破案時還認(rèn)真?!?/p>
“那當(dāng)然,這是我學(xué)業(yè)的最后一關(guān)?!鄙蚶桁F把寫好的部分給他看,“你看這段分析得對不對?”
周燼接過平板,雖然不太懂心理學(xué),但還是看得很認(rèn)真:“我覺得挺好,就是……能不能通俗點?我都看不太懂。”
沈黎霧被逗笑:“這是給導(dǎo)師看的,又不是給你看的?!?/p>
正說著,趙玥打來電話,興奮地說:“黎霧,我們系要辦畢業(yè)晚會,你得來??!周警官也一起來唄?”
“我問問他?!鄙蚶桁F捂住話筒問周燼,“畢業(yè)晚會去嗎?”
“你去我就去?!?/p>
掛了電話,沈黎霧看著周燼:“到時候要穿正裝?!?/p>
“那我得去買套新的?!敝軤a撓撓頭,“總不能穿警服去吧?”
畢業(yè)晚會那天,周燼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站在穿白色禮服的沈黎霧身邊,竟有種說不出的般配。趙玥拉著周曼跑過來:“天哪,你們倆這是要公開撒狗糧啊!”
“別胡說?!鄙蚶桁F紅了臉。
周燼卻笑著說:“差不多?!?/p>
晚會上,沈黎霧作為學(xué)生代表上臺發(fā)言,她說:“以前總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后來才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人在陪著我。感謝教會我勇敢的人,也感謝讓我懂得愛的人。”說這話時,她的目光看向了臺下的周燼。
周燼朝她舉起酒杯,眼里的笑意溫柔得能化開冬天的雪。
晚會結(jié)束后,周燼送沈黎霧回宿舍,在樓下站了很久。
“怎么不走?”沈黎霧問。
“想再看看你?!敝軤a把圍巾給她圍好,“明天我要出個遠(yuǎn)門,去鄰市查個案子,可能要去一周。”
沈黎霧心里一緊:“危險嗎?”
“不危險,就是有點遠(yuǎn)。”周燼刮了下她的鼻子,“等我回來,有話跟你說。”
“什么話不能現(xiàn)在說?”
“保密?!敝軤a笑著揮手,“上去吧,早點睡?!?/p>
沈黎霧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夜色里,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周燼走的這幾天,沈黎霧總覺得少了點什么,看書時會走神,吃飯時會想起他做的糖醋排骨。這天晚上,她正對著電腦改論文,突然收到周燼的視頻電話。
屏幕里的周燼頭發(fā)有點亂,臉上帶著疲憊,背景是酒店房間:“在干嘛?”
“改論文?!鄙蚶桁F把鏡頭轉(zhuǎn)過去給他看,“你那邊怎么樣?”
“快好了,明天就能回去?!敝軤a笑著說,“想我了沒?”
沈黎霧臉一紅:“誰想你了?!弊焐线@么說,卻舍不得掛電話,直到手機(jī)發(fā)燙才依依不舍地結(jié)束通話。
第二天下午,沈黎霧剛走出圖書館,就看到周燼站在梧桐樹下,穿著她送的灰色圍巾,手里捧著一大束雛菊。
“你回來了!”沈黎霧跑過去。
“嗯,趕回來給你驚喜?!敝軤a把花遞給她,“論文改完了?”
“改完了,就等答辯了?!?/p>
“那正好,”周燼牽起她的手,“帶你去個地方?!?/p>
他把沈黎霧帶到市中心的廣場,那里有個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反詐宣傳。突然,屏幕上的畫面變了,出現(xiàn)的是沈黎霧的照片,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還有她和周燼在一起的樣子。
沈黎霧愣住了,轉(zhuǎn)頭看周燼,他正單膝跪地,手里拿著個戒指盒:“沈黎霧,從在咖啡館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特別。后來看著你為父母的事奔波,看著你幫林秀洗清冤屈,看著你一點點走出過去,我就知道,我這輩子要找的人就是你。你愿意……嫁給我嗎?”
周圍的人鼓起掌來,有人喊“答應(yīng)他”。沈黎霧的眼淚掉了下來,哽咽著說:“我愿意?!?/p>
周燼把戒指戴在她手上,站起來抱住她:“太好了?!?/p>
沈黎霧捶了他一下:“你什么時候弄的這些?”
“秘密?!敝軤a笑著說,“本來想等你答辯完的,忍不住了?!?/p>
正說著,沈黎霧的手機(jī)響了,是導(dǎo)師打來的,說她的論文答辯通過了,還評上了優(yōu)秀。
“好事成雙啊。”周燼高興地把她抱起來轉(zhuǎn)了個圈。
晚上,周燼請了彭水陽和隊里的人吃飯,宣布了求婚的事。彭水陽喝了口酒,拍著周燼的肩膀:“你小子,總算把這姑娘拐到手了,以后可得好好待人家。”
小李起哄:“周隊,什么時候辦婚禮?我們等著喝喜酒呢!”
“等黎霧畢業(yè)就辦。”周燼給沈黎霧夾了塊排骨,“都聽她的?!?/p>
沈黎霧紅著臉低頭吃飯,心里卻甜滋滋的。
畢業(yè)后的第二年春天,沈黎霧和周燼在沈城大學(xué)的后山舉行了婚禮。雛菊田里擺滿了鮮花,陳雪來了,院長媽媽來了,孤兒院的孩子們也來了,彭水陽做證婚人,小李和趙玥當(dāng)伴郎伴娘。
周燼看著穿著婚紗的沈黎霧,眼睛都直了:“你今天真好看?!?/p>
“一直都好看,好不好?”沈黎霧笑著說。
交換戒指時,周燼說:“沈黎霧,以前你總說自己是孤身一人,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家人,永遠(yuǎn)都是?!?/p>
沈黎霧的眼淚掉了下來:“周燼,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被人愛著是這么幸福的事。”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遠(yuǎn)處傳來孩子們的笑聲,風(fēng)里都是雛菊的清香。沈黎霧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而是新的開始。那些曾經(jīng)的傷痛早已被溫暖覆蓋,未來的日子里,有他陪著,每一天都會是晴天。
婚后的生活忙碌又甜蜜。沈黎霧成了一名犯罪心理咨詢師,經(jīng)常去警局幫周燼他們分析案子。周燼依舊是那個忙碌的刑警,但不管多晚回家,總會給沈黎霧帶她愛吃的糖醋排骨。
有天晚上,周燼回來時,沈黎霧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卷宗,眉頭緊鎖。
“怎么了?”周燼放下排骨,湊過去看,“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這個嫌疑人太狡猾了,反偵察能力很強(qiáng),一點線索都沒留下?!鄙蚶桁F指著卷宗上的照片,“你看他的微表情,每次提到案發(fā)時間都在撒謊,但我就是找不到破綻?!?/p>
周燼拿起卷宗翻了翻:“明天我?guī)闳ガF(xiàn)場看看,說不定有發(fā)現(xiàn)。”
第二天,他們?nèi)チ税赴l(fā)現(xiàn)場,是個廢棄的倉庫。沈黎霧在里面轉(zhuǎn)了一圈,突然停在墻角:“這里有劃痕?!?/p>
周燼蹲下來看,是道新的劃痕,像是被什么東西用力蹭過:“會不會是嫌疑人留下的?”
“有可能?!鄙蚶桁F拿出放大鏡,“你看這劃痕里有顏料,和嫌疑人家里的油畫顏料成分一樣。”
順著這個線索,他們果然找到了證據(jù),很快抓到了嫌疑人。
結(jié)案那天,周燼把沈黎霧摟在懷里:“還是我老婆厲害?!?/p>
“那當(dāng)然。”沈黎霧得意地說,“也不看看是誰的老婆。”
秋天的時候,沈黎霧懷孕了,反應(yīng)特別大,吃什么吐什么。周燼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請教了隊里的女同事,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
“你說這孩子會不會像我?”沈黎霧摸著肚子問。
“像你好,聰明?!敝軤a趴在她肚子上聽,“要是像我,以后也當(dāng)警察,跟我一起抓壞人?!?/p>
“才不要,太危險了?!鄙蚶桁F拍了他一下,“要像我,當(dāng)心理醫(yī)生,幫人?!?/p>
周燼笑著說:“都聽你的?!?/p>
孩子出生那天,是個男孩,眉眼像沈黎霧,鼻子像周燼。周燼抱著小小的嬰兒,手都在抖:“他好小啊,會不會被我捏碎了?”
沈黎霧被逗笑:“你抓壞人的時候那么勇敢,現(xiàn)在怎么慫了?”
“這不一樣?!敝軤a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她身邊,“這是我兒子,我的命?!?/p>
他們給孩子取名叫周念安,意思是思念那些帶來安寧的人,也希望他一生平安。
念安滿月那天,陳雪來了,給孩子帶來個長命鎖:“這是你外婆當(dāng)年給我留的,說要送給她的外孫?!?/p>
沈黎霧看著長命鎖,眼眶一熱:“謝謝您,陳阿姨。”
“謝什么,都是一家人?!标愌┛粗畎?,“多好啊,你爸媽要是看到了,肯定高興。”
周燼抱著念安,對沈黎霧說:“等念安大點,我們帶他去看外公外婆,告訴他們,他們的外孫很健康?!?/p>
沈黎霧點點頭,心里暖暖的。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念安長大了,會跑會跳,總纏著周燼問:“爸爸,你什么時候帶我去抓壞人?”
周燼就會抱起他:“等你長大了,像爸爸一樣勇敢的時候?!?/p>
沈黎霧則教他認(rèn)字,給他講心理學(xué)的小故事,念安似懂非懂,卻總說:“媽媽,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樣,幫別人說話。”
有天,他們一家去后山的雛菊田,念安在花叢里跑,周燼從背后抱住沈黎霧:“你看,我們現(xiàn)在多好?!?/p>
沈黎霧靠在他懷里,看著陽光下的兒子,笑著說:“是啊,真好?!?/p>
風(fēng)拂過雛菊田,傳來陣陣花香,像是有人在輕輕說:“霧霧,你看,這就是我們希望的樣子。”
沈黎霧知道,父母一直都在,在陽光里,在花香里,在她和周燼、念安的笑容里,從未離開。而那些曾經(jīng)的符號,早已化作生命里最溫暖的印記,提醒著她,愛和勇氣,永遠(yuǎn)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