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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611迷局 嬋嬋 212051 字 2025-08-18 17: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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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城市高級人民法院對于李娟勒死張敏的案件進(jìn)行宣判,沈黎霧去了法庭旁聽;法警將李娟帶出羈押室時,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囚服的袖子空蕩蕩地晃著——那是前幾天在看守所里試圖用磨尖的牙刷柄劃傷自己時,被獄警及時制止后留下的束縛痕跡。她的頭發(fā)枯黃干澀,遮住了半張臉,只有在經(jīng)過旁聽席時,才猛地抬頭朝父母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里裹著慌亂、愧疚,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怨懟。

旁聽席上頓時起了騷動。張敏的母親被親戚攙扶著,原本就佝僂的背更彎了,看到李娟的那一刻,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眼淚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往下淌,砸在身前的欄桿上,洇出一小片濕痕?!熬褪撬褪沁@個毒婦……”老人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女兒跟她無冤無仇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坐在斜對面的李娟父母臉色慘白,李父攥著拳頭,指節(jié)泛白,嘴唇哆嗦著卻沒說出一個字。李母則用手帕捂著臉,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壓抑的哭聲像被堵住的風(fēng)箱,在肅穆的法庭里格外刺耳。

“肅靜!”審判長敲了敲法槌,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傳遍整個法庭,“請旁聽人員保持安靜,遵守法庭紀(jì)律!”

騷動漸漸平息,只剩下壓抑的抽泣聲。審判長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判決書。

“被告人李娟,女,36歲,沈城市第一中學(xué)教師,因涉嫌故意殺人罪,于某年某月某日被沈城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某月某日被依法逮捕……”

李娟的頭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顫抖。沈黎霧坐在旁聽席靠后的位置,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想起第一次在監(jiān)獄會見室見到她時的樣子——那時她還能哭著說出自己的委屈,而現(xiàn)在,她像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只剩下麻木的軀殼。

“經(jīng)審理查明,被告人李娟與被害人張敏系同事關(guān)系,二人因年度優(yōu)秀教師評選產(chǎn)生矛盾。被告人李娟為阻止被害人張敏向?qū)W校反映其挪用學(xué)生助學(xué)金購買奢侈品一事,于某年某月某日晚,以取回個人資料為由進(jìn)入被害人張敏家中,趁被害人不備,用事先準(zhǔn)備的尼龍繩勒住被害人頸部,致被害人機(jī)械性窒息死亡……”

審判長的聲音平穩(wěn)而嚴(yán)肅,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砸在法庭的地板上。張敏的母親聽到“勒住頸部”時,突然渾身一挺,眼睛瞪得滾圓,嘴里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我的敏敏啊——”接著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阿姨!”旁邊的親戚趕緊扶住她,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胸口的拍胸口,法庭頓時又陷入混亂。法警迅速上前維持秩序,審判長再次敲下法槌:“暫停審理!請醫(yī)護(hù)人員進(jìn)來!”

早已在庭外待命的醫(yī)護(hù)人員推著搶救車快步走進(jìn)來,給張敏的母親吸氧、測血壓,折騰了十幾分鐘,老人才緩緩睜開眼睛,只是眼神渙散,嘴里還在喃喃著:“敏敏……我的女兒……”

“繼續(xù)審理。”審判長看著被攙扶到休息室的張敏母親,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被告人李娟在作案后,為掩蓋罪行,對現(xiàn)場進(jìn)行清理,并帶走被害人記錄其挪用助學(xué)金的日記,其行為已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犯罪情節(jié)惡劣,社會影響極壞……”

李娟的母親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來,指著被告席上的女兒,聲音尖利得像要劃破空氣:“你這個喪門星!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東西!”她的方言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憤怒中夾雜著絕望,“我們供你讀書,讓你當(dāng)老師,是讓你教書育人,不是讓你殺人??!你對得起誰?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李父一把將她拽坐下,低吼道:“你瘋了!這里是法庭!”可他自己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往下淌。他看著那個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女兒——從小到大成績優(yōu)異,是村里第一個考上重點(diǎn)大學(xué)的孩子,畢業(yè)后又進(jìn)了重點(diǎn)中學(xué)當(dāng)老師——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

李娟猛地抬起頭,淚水從眼角滾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怕他們知道了會打死我……”她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我媽從小就說,要是做了丟人的事,就別認(rèn)她這個媽……我沒辦法啊……”

“你胡說!”李母掙扎著還要站起來,被旁邊的人死死按住,“我什么時候教你殺人了?你挪用學(xué)生的錢就已經(jīng)錯了!還敢殺人!你這個白眼狼!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肅靜!”審判長再次敲下法槌,臉色沉了下來,“旁聽人員不得干擾法庭秩序,再犯者將被強(qiáng)制帶離!”

李母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絕望的嗚咽。李娟低下頭,再也沒說一句話,只是肩膀抖得更厲害了。

沈黎霧拿出紙巾擦了擦眼角,心里五味雜陳。她想起李娟在心理評估里寫的話:“我這輩子都在討好別人,爸媽希望我優(yōu)秀,學(xué)校希望我業(yè)績好,可我就是想有個自己的包,想穿一次名牌衣服……為什么就這么難?”

“……被告人李娟犯罪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公訴機(jī)關(guān)指控的罪名成立。鑒于被告人李娟到案后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系坦白,依法可以從輕處罰;但其作案后毀滅證據(jù),社會危害性較大,不足以對其從輕處罰……”

審判長頓了頓,拿起判決書的最后一頁,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第六十七條第三款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審判長的聲音陡然提高,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回蕩在法庭里:

“被告人李娟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死刑”兩個字像驚雷一樣炸響,李娟的母親“啊”地一聲暈了過去,李父抱著妻子,身體晃了晃,也差點(diǎn)栽倒。被告席上的李娟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順著被告席的欄桿緩緩滑坐下去,嘴里反復(fù)念叨著:“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法警上前將她架起來,她卻突然掙脫,朝著父母的方向跪了下去,額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發(fā)出“咚咚”的響聲:“爸!媽!對不起!對不起??!”

李父別過頭,不忍再看,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

沈黎霧看著這一幕,心里像壓了塊石頭。她想起張敏日記里的最后一段話:“李娟今天又在辦公室偷偷抹眼淚,問她怎么了,她說家里又要錢了?;蛟S,我該找她好好聊聊,錢的事可以慢慢解決,沒必要走極端。”可這段話,李娟再也沒機(jī)會看到了。

法庭的燈光慘白刺眼,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映出不同的悲喜。張敏的親戚在休息室門口互相攙扶著,臉上帶著一絲沉重的“正義得以伸張”的釋然;李娟的父母被法警攙扶著往外走,李母還在昏迷中,李父的背影佝僂得像個蝦米;法警押著李娟往外走,她的哭聲越來越遠(yuǎn),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

沈黎霧走出法庭時,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掏出手機(jī)給周燼發(fā)了條信息:“判了,死刑?!?/p>

很快收到周燼的回復(fù):“知道了。你在哪?我去接你?!?/p>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

沈黎霧沿著法院門口的馬路慢慢走著,路邊的梧桐樹葉子被風(fēng)吹得沙沙響。她想起張敏溫和的笑容,想起李娟哭著說“我只是想被愛”的樣子,心里一陣唏噓。

正義或許遲到,但終究不會缺席??赡切┍粴У舻纳?,被打碎的家庭,卻再也回不來了。

手機(jī)又響了,是周燼打來的?!霸谀哪??我看到你了?!?/p>

沈黎霧抬頭,看到周燼的車停在不遠(yuǎn)處,他正倚在車邊看著她。她走過去,周燼伸手把她攬進(jìn)懷里:“別想太多,這不是你的錯?!?/p>

“我知道?!鄙蚶桁F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漸漸踏實下來,“就是覺得,要是當(dāng)初有人能拉她們一把,或許就不會這樣了?!?/p>

“這世上沒有那么多‘要是’?!敝軤a輕輕拍著她的背,“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以后少一些這樣的悲劇?!?/p>

沈黎霧點(diǎn)點(diǎn)頭,抬頭看著周燼:“我們回家吧,念安該放學(xué)了?!?/p>

“好,回家?!?/p>

車緩緩駛離法院,沈黎霧回頭看了一眼那座莊嚴(yán)肅穆的建筑,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法律能給逝者一個交代,卻抹不去生者心中的傷痛?;蛟S,真正的救贖,從來都不止于一紙判決,更在于人心深處的覺醒與寬容。

路邊的花壇里,幾株雛菊正迎著陽光努力地開著,小小的花瓣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像是在訴說著生命的堅韌與不易。沈黎霧看著那些花,忽然覺得,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只要還有希望,就該好好地活下去。

周燼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溫度傳來,溫暖而堅定。沈黎霧笑了笑,心里的陰霾漸漸散去。是啊,生活總要繼續(xù),帶著那些傷痛,也帶著那些希望,一步一步,好好地走下去。


更新時間:2025-08-18 17: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