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圣旨下來了。
衛(wèi)無忌私藏兵器，意圖不軌，念其有戰(zhàn)功，免去死罪，削去兵權(quán)，貶為庶民，終身不得入建安。
將軍府被查封。
衛(wèi)無忌在圣旨下來的當(dāng)天，就離開了建安城。
他走的時候，很落魄。
沒有一個人送他。
他曾經(jīng)的那些親信，手下，都和他劃清了界限。
樹倒猢猻散。
這就是現(xiàn)實。
至于莘月。
皇帝的圣旨里，沒有提她。
她就好像，被遺忘了。
顧昀知道，這是皇帝給他的一個人情。
也是一個警告。
下不為例。
顧昀親自去天牢，接莘月。
他去的時候，莘月正在吃飯。
吃得很香。
看到他，她立刻放下碗筷，朝他跑過來。
“九爺！”
她撲進(jìn)他懷里。
顧昀抱住她。
感覺，失而復(fù)得。
“我們回家。”他說。
“嗯！”莘-月用力地點頭。
她跟著顧昀，走出了天牢。
外面的陽光，很好。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莘月瞇起眼睛，覺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樣。
馬車，回到了石園。
石伯帶著所有的下人，在門口迎接。
“歡迎九爺，歡迎莘月姑娘回家?！?/p>
回家。
這兩個字，讓莘月的眼眶，又紅了。
她有家了。
在建安，在這個石園里。
顧昀讓人準(zhǔn)備了熱水，讓莘月好好地洗漱一下。
又讓人準(zhǔn)備了豐盛的飯菜。
都是莘月愛吃的。
莘月洗完澡，換上干凈的衣服。
坐在飯桌前，看著滿桌的菜。
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吃吧。”顧昀給她夾了一塊肉。
莘月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笑。
吃著吃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也分不清，是開心的淚，還是委屈的淚。
顧昀沒有勸她。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等她吃飽了，哭夠了。
他才遞給她一塊手帕。
“以后，不會再讓你受委 V屈了?！彼f。
莘月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
“九爺，衛(wèi)無忌他……”
“他走了?！?/p>
“他會回來嗎？”
“不會了?！鳖欔勒f，“至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p>
莘月松了口氣。
她不是怕衛(wèi)無忌。
她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九爺，”莘月看著顧昀，很認(rèn)真地問，“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嗎？”
顧昀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說是，好像太自大了。
說不是，又違背了自己的心。
莘月笑了。
“我知道了?！?/p>
她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懂。
她什么都懂。
她站起來，走到顧昀身后。
從背后，抱住了他的脖子。
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九爺，以后，不要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懇求。
顧昀的身體，微微一顫。
他抬起手，覆蓋在她的手上。
“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
卻像是一個，最鄭重的承諾。
日子，又恢復(fù)了平靜。
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顧昀不再避諱，他和莘月的關(guān)系。
他走到哪里，都帶著她。
教她讀書，教她下棋，教她彈琴。
石園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他們都把莘月，當(dāng)成了未來的女主人。
莘月很快樂。
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快樂的背后，總隱藏著危機(jī)。
她和顧昀的關(guān)系，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建安城。
有羨慕的，有嫉妒的。
更多的是，不解和嘲諷。
他們不明白，像九爺這樣，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會看上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
他們說，莘月是狐貍精，是妖女。
用不正當(dāng)?shù)氖侄?，迷惑了九爺?/p>
這些話，傳到了莘月的耳朵里。
她不在乎。
別人怎么說，她不管。
她只要，九爺信她就夠了。
可是，顧昀在乎。
他在乎她的名聲。
他不想讓她，因為他，而被人指指點點。
他想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一個，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他開始籌劃。
籌劃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要告訴全天下的人。
莘月，是他顧昀，明媒正娶的妻子。
是他，要用一生去守護(hù)的珍寶。
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莘月。
莘月愣住了。
婚禮？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
在大漠，狼群里，沒有婚禮。
兩只狼看對眼了，就在一起了。
簡單，直接。
“怎么，你不愿意？”顧昀看她不說話，有些緊張。
“不是！”莘-月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我……我只是，太意外了?！?/p>
她的臉，紅了。
紅得，像天邊的晚霞。
“九爺，我……我什么都不會。我不知道，怎么當(dāng)一個好妻子?！?/p>
“不用你當(dāng)好妻子。”顧昀笑了，“你只要，當(dāng)莘-月就好了。”
莘月看著他。
看著他溫柔的笑容，深情的眼神。
她用力地點頭。
“好。”
她愿意。
她一千個，一萬個愿意。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讓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兩人開始，準(zhǔn)備婚禮。
顧昀很重視。
他把石園，重新修繕了一遍。
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喜字。
他還請了建安城里，最好的裁縫，給莘月做嫁衣。
莘月看著那件，用金線銀線，繡著鳳凰的紅色嫁衣。
眼睛都看直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漂亮的衣服。
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一個，不愿意醒來的，美夢。
婚禮的前一天。
顧昀帶莘月，去了一個地方。
城外的一座山上。
山頂上，有一座小小的墳。
沒有墓碑。
只有一塊石頭。
“這是我爹娘的墳。”顧昀說。
莘月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聽顧昀，提過他的家人。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孤兒。
“他們，是怎么……”
“我爹，是朝廷的官員。因為，得罪了權(quán)貴，被陷害入獄。最后，死在了獄中?！?/p>
“我娘，聽到消息后，也跟著去了?！?/p>
“那一年，我才十歲。”
“我的腿，也是在那個時候，被人打斷的?！?/p>
顧昀說得很平靜。
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莘月的心，卻像被針扎一樣。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他總是那么清冷，那么疏離。
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心里。
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
她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他。
“九爺，以后，有我了。”
顧昀的身體，微微一顫。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她。
“莘月，你不怕嗎？”
“怕什么？”
“我的過去，我的仇人。跟我在一起，會很危險。”
“我不怕。”莘月?lián)u搖頭，“刀山火海，我都跟你一起闖?！?/p>
顧昀看著她，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他從懷里，拿出一個東西。
是一支簪子。
一支，用狼牙做的簪子。
打磨得很光滑。
“這是我，用你的那顆狼牙，做的?！?/p>
他說。
“送給你。”
莘月接過簪子。
眼淚，掉了下來。
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也是，最珍貴的一件。
他把她的東西，一直帶在身上。
他把她，一直放在心上。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