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殿的門,依舊緊閉。
但這一次,紀禾沒有停下。
“讓開!”她對守在門口的文判官說,聲音冷得像冰。
文判官看著她,眼神復雜,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側(cè)身讓開了路。
紀禾推開沉重的大門。
殿內(nèi),沒有麻將聲。
只有閻君一個人,背對著她,站在那幅巨大的地府疆域圖前。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蕭索。
“想明白了?”
閻君沒有回頭,淡淡地問。
“是,想明白了?!奔o禾冷笑一聲,“閻總真是好手段。把我當槍使,替您掃清了障礙,整頓了職場。然后您自己,在背后坐收漁利。”
“佩服,佩服?!?/p>
她把一封信,拍在旁邊的桌子上。
“這是我的辭職信。兩個億,我不要了。從今往后,我們兩清?!?/p>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
“站住?!?/p>
閻君的聲音,依舊平靜。
“你就這么走了,不想知道,那些錢,都去哪了嗎?”
紀禾的腳步,頓住了。
閻君轉(zhuǎn)過身。
他的手里,拿著一個賬本。
“地府府庫,虧空了三千年?!?/p>
“歷任的判官,監(jiān)守自盜,早已把這里,蛀成了一個空殼子?!?/p>
“本王接手時,這里,就是一個爛攤子?!?/p>
他把賬本,扔到紀禾腳下。
“你以為,本王為什么容忍低效和混亂?因為沒錢?!?/p>
“沒錢,就無法修繕輪回通道。沒錢,就無法供養(yǎng)更多的鬼差。沒錢,就連給鬼魂燒一碗像樣的孟婆湯,都做不到?!?/p>
“本王,身為閻王,卻比陽間一個乞丐,還要窮?!?/p>
他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情緒。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紀禾愣住了。
她撿起賬本,翻開。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支出記錄。
每一筆,都觸目驚心。
“那你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紀禾的聲音,有些干澀,“你可以告訴我?!?/p>
“告訴你?”閻君自嘲地笑了笑,“告訴你一個活人,地府快要破產(chǎn)了?讓三界看本王的笑話嗎?”
“本王,有本王的驕傲?!?/p>
紀禾沉默了。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的局?”她問,“從王大善的案子開始?”
“是。”閻君點頭,“陸謙的貪婪,早已不是秘密。本王只是需要一個,能讓他自己跳出來的契機?!?/p>
“那你為什么要打麻將?”紀禾問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
“因為本王知道,你一定會去查。”閻君看著她,“也一定會查到本王頭上?!?/p>
“本王需要給你一個,讓你徹底對本王失望的理由。”
“只有這樣,你才會拋開一切顧慮,放手去做。”
“也只有這樣,那些藏在暗處的老鼠,才會以為本王真的昏庸無能,放松警惕,自己跳出來?!?/p>
紀禾徹底明白了。
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一顆……被利用得心甘情愿的棋子。
“文判官……也是你的人?”
“是?!遍惥f,“他是本王,唯一能信的人?!?/p>
“他故意攔著你,就是為了逼你,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p>
“事實證明,你做得很好?!?/p>
紀禾的心里,五味雜陳。
有被欺騙的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眼前這個男人,心思深沉如海。
他以整個地府為棋盤,以所有鬼神為棋子,下了一盤驚天動地的大棋。
而自己,有幸參與其中。
“那三十個鬼魂,怎么處理?”
“按規(guī)矩處理。”閻君的聲音,又恢復了冰冷,“通知他們在陽間的家族,三日之內(nèi),若不將侵吞的財富盡數(shù)歸還,這三十個鬼,就永遠留在地獄里,給油鍋添柴吧?!?/p>
好狠。
但紀禾喜歡。
“那……那些錢?”
“府庫的虧空,已經(jīng)補上了大半?!遍惥f,“剩下的,本王會親自去向天帝討。”
“至于你……”
他走到紀禾面前,看著她的眼睛。
“你的酬勞,一分都不會少。另外,本王再許你一個承諾。”
“什么承諾?”
“從今往生,無論你在哪一世,哪一道,本王保你,一生順遂,富貴平安?!?/p>
這是一個……來自地府之王的,最高承諾。
比任何金錢,都更具誘惑。
但紀禾,卻搖了搖頭。
“我不要。”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想要的,不是你保我。”
“而是……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閻君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她眼睛里的光,比地府所有的鬼火,都要明亮。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奔o禾笑了,笑得像個偷吃了糖的孩子,“閻總,你們地府,還缺CEO嗎?年薪一個億的那種?!?/p>
大殿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閻君緩緩地,伸出了手。
“本王的身邊,缺一個……王后。”
紀禾:“……”
這……這劇本不對?。?/p>
怎么從職場劇,突然跳到言情劇了?
這跨度也太大了吧!
“那個……閻總,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從合作伙伴做起,比較合適?!奔o禾擦了擦額頭的汗。
閻君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嘴角,第一次,真正地,向上揚起。
“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