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喊我加班，尸體在冰箱里造反我叫陳默，是殯儀館的遺體整容師。 深夜工作時，
一具剛送來的無名女尸突然睜開了眼睛。 尸斑在她皮膚下像活物般蠕動。 我正想報警，
穿西裝的黑無常推門而入，遞給我一份地府文件。 “陳先生，這具尸體怨氣太重，
擾亂陰陽秩序。” “地府特聘您為‘小先生’，請立即處理。
” 他看了眼手表：“天亮前必須解決，否則算你加班?！?我握著手術(shù)刀苦笑：這年頭，
連地府都學會壓榨臨時工了？---殯儀館地下室的空氣，
永遠浸泡在福爾馬林和某種更深沉、更頑固的冷意里。慘白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
在頭頂規(guī)律地抽搐，像是垂死生物的神經(jīng)。我，陳默，穿著漿洗得有些發(fā)硬的白色工裝，
站在冰冷的金屬臺前。金屬臺面上，是一具幾個小時前剛送來的無名女尸。她年輕，或者說，
曾經(jīng)年輕。如今那張臉只剩下一種被水浸泡過久的浮腫蒼白，五官模糊，
如同被橡皮擦用力擦去了輪廓，只留下一些僵硬的線條。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頭皮和頸側(cè)，
還在往下緩慢地滴水，滴答，滴答，落在不銹鋼臺面的凹槽里，
聲音在過分寂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敲打著人的耳膜和神經(jīng)。
警方的初步報告就丟在旁邊的推車上，潦草地寫著“意外溺水”。一個冰冷的標簽，
貼在一個已經(jīng)冷透的生命上。我的工作，就是盡量抹去死亡帶來的最后猙獰，
賦予一點點虛假的體面，讓活人看著不那么難受。冰冷的金屬器械在燈下泛著寒光。
我拿起一把小巧的解剖刀，刀鋒薄而銳利，
準備開始清理她口鼻腔內(nèi)的泥沙和水草——這是溺水者常見的程序。
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她的脖頸和手臂，例行公事地檢查皮膚狀況，
尋找可能的傷痕或其他需要處理的痕跡。然后，我的動作猛地僵住了。就在她左側(cè)鎖骨下方，
靠近心臟的位置，幾塊深紫色的斑塊赫然在目。尸斑。這本身沒什么稀奇，
死亡后的自然現(xiàn)象。但……不對勁。這些尸斑的顏色太深了，深得發(fā)黑，像凝固的淤血，
邊緣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微微凸起的鋸齒狀。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
它們的位置……似乎過于集中了。不像通常尸斑那樣相對均勻地分布在身體低垂部位，
而是詭異地匯聚在胸口這一小片區(qū)域，仿佛被什么無形的力量強行吸附、禁錮在那里。
一種冰冷的麻癢感順著我的脊椎往上爬。我屏住呼吸，湊近了些，
幾乎能感受到那皮膚散發(fā)出的、屬于地下河水的陰濕寒氣。
日光燈慘白的光線毫無保留地傾瀉在那片深紫近黑的區(qū)域上。就在我的注視下，
那片尸斑……動了。不是整體的移動，而是皮膚之下，
有什么東西在極其細微地、令人作嘔地……蠕動。
像無數(shù)細小的蟲卵在薄薄的皮膚組織下被驟然驚醒，開始不安分地拱動、聚集。
那片深紫色如同被賦予了邪惡的生命，色澤在燈光下詭異地變幻流轉(zhuǎn)，
邊緣的鋸齒似乎更清晰、更銳利了一些，如同某種活體生物伸出的細小觸須，
正在試探著這具軀殼的邊界。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頭皮瞬間炸開。我猛地直起身，
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器械推車上，哐當一聲巨響在死寂的停尸間里回蕩。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掙脫肋骨跳出來。冷汗瞬間浸透了貼身的衣物，
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糜X？過度疲勞產(chǎn)生的錯覺？我用力眨了眨眼睛，
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清晰的痛感傳來。不是幻覺！那片尸斑下的蠕動感不僅沒有消失，
反而……更明顯了！它像一團在皮膚下緩慢燃燒的、粘稠的黑色火焰，無聲地翻滾、膨脹，
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惡意。報警！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入腦海。這絕對不正常！
我顫抖著手伸向口袋，冰涼的手機外殼觸碰到指尖，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就在我的手指即將握住手機的剎那——停尸間厚重的金屬大門，毫無征兆地，
悄無聲息地滑開了。沒有腳步聲，沒有開門聲，仿佛那扇門本身就是一道虛幻的影子。
走廊里空蕩蕩的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被門縫切開。一個身影，
就那樣突兀地嵌在門框構(gòu)成的黑暗背景里。來人身材瘦高，
穿著一身剪裁極其合體的純黑色西裝，一絲褶皺也無，
在慘白的燈光下反射著一種非自然的、過于光滑的微光。
白襯衫的領(lǐng)口系著一條暗紅色的領(lǐng)帶，顏色深得像是凝固的血。他一只手插在西褲口袋里，
姿態(tài)隨意得近乎傲慢，另一只手則拎著一個……公文包？同樣漆黑、方正、棱角分明，
冷硬得像塊墓碑。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上移，然后，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凍結(jié)。
他的臉……那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張正常人的臉。膚色是死尸般的青灰，毫無生氣。最恐怖的，
是他的舌頭。一條猩紅、濕滑、長得不可思議的舌頭，像一條剛剛蛻皮的蛇，
從他緊抿的薄唇間軟軟地垂落下來，一直耷拉到胸口那暗紅的領(lǐng)帶上，
還在微微地、有節(jié)奏地顫動?？謶窒褚恢槐涞蔫F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讓我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僵在原地，連后退的力氣都消失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非人的存在，邁著無聲的步伐，一步步走進停尸間。
皮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竟然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漫著一股濃烈的、無法形容的氣息——像是焚燒過后的紙灰混合著古墓深處陳年的陰冷土腥，
直往人鼻腔里鉆，嗆得人頭暈?zāi)垦！Ｋ麖街弊叩浇馄逝_前，距離我不過一米之遙。
那雙眼睛……眼珠渾濁得如同蒙塵的劣質(zhì)玻璃球，里面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死氣沉沉的灰白，
空洞地“望”著我。那條猩紅的長舌微微卷曲了一下?！瓣惸壬?？
”一個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干澀、冰冷，不帶任何人類應(yīng)有的情感起伏，
如同兩塊粗糙的骨頭在摩擦。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鑿進了我的意識深處。
我喉嚨發(fā)緊，艱難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只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他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來，蒼白、枯瘦，指關(guān)節(jié)異常突出。
他動作流暢地打開那個漆黑的公文包，從里面抽出一張……紙？那張紙的材質(zhì)極其古怪，
既非普通紙張，也非塑料或金屬。它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半透明的灰白色，薄如蟬翼，
卻異常堅韌，邊緣似乎還在極其緩慢地、不規(guī)則地波動，如同某種活物的皮膚。
紙上用一種濃稠如墨、仿佛隨時會滴落下來的黑色液體，寫著幾行扭曲怪異的字符。
這些字符我從未見過，結(jié)構(gòu)復(fù)雜詭異，透著一股源自亙古的惡意與冰冷規(guī)則的氣息。
它們微微閃爍著幽光，像是沉睡的毒蛇睜開了眼。
那張怪異的“紙”被那只枯瘦的手遞到了我的面前?！捌澯嘘柺罒o名女尸一具，
”那個干澀冰冷的聲音再次直接在我顱內(nèi)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擊，“怨氣深重，
戾氣凝形，已逾常軌，嚴重擾亂陰陽兩界既定秩序。
”“依據(jù)《幽冥律》第三千七百四十二條補充條款，及‘臨時應(yīng)急陰陽協(xié)調(diào)預(yù)案’之規(guī)定，
特此臨時征召陽世通靈體持有者，陳默，為地府‘小先生’?！甭曇敉ｎD了一下，
那雙渾濁的灰白眼珠似乎轉(zhuǎn)向了解剖臺上那具女尸。她鎖骨下那片深紫色的尸斑，
在灰白紙張幽光的映襯下，蠕動得更加劇烈了，仿佛皮膚下包裹著一窩狂躁的毒蟲。
“你的任務(wù)，”腦中的聲音毫無波瀾地繼續(xù)，“即刻處理此尸，消解其戾氣根源，
平息怨念震蕩，使其重歸死亡應(yīng)有之安寧?；謴?fù)陰陽秩序平衡。”那只枯手抬了起來，
指向我。手腕上，一塊樣式極其古老、黃銅表殼斑駁的懷表滑出了袖口。他低頭，
用那沒有瞳孔的眼睛“看”了一眼表盤。表盤上的指針似乎并非指向數(shù)字，
而是幾個意義不明的、扭曲的黑色符號。“時間，”那冰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意味，
“天亮之前，必須完成?！彼栈厥郑砹艘幌履菞l猩紅得刺眼的領(lǐng)帶，長舌微微卷動，
發(fā)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粘液摩擦聲。那雙灰白的眼睛再次“看”向我，
里面只有一片空茫的、程序化的死寂?！胺駝t，”他補充道，聲音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公式，
“算你加班。”說完，他拎起那個漆黑的公文包，轉(zhuǎn)身。腳步依舊無聲，
瘦高的黑色身影如同被走廊的黑暗吞噬一般，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門外的濃墨之中。
那扇厚重的金屬大門，又悄無聲息地、嚴絲合縫地關(guān)上了，仿佛從未開啟過。
停尸間里只剩下日光燈管單調(diào)的嗡嗡聲，以及……解剖臺上那具女尸皮膚下，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狂躁的蠕動聲。還有我自己沉重得如同擂鼓的心跳。“小先生”？
臨時工？天亮前解決？否則算加班？荒謬絕倫的詞匯組合在一起，像一把冰冷的錘子，
狠狠砸在我混亂的神經(jīng)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巨大恐懼和極度荒謬的怒火猛地從胃里翻騰起來，幾乎要沖破喉嚨。
地府？黑無常？還他媽有加班制度？！我低頭，看著自己右手。不知何時，
那把原本放在解剖臺上的鋒利手術(shù)刀，已經(jīng)被我死死攥在了掌心。
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皮膚傳來，帶著一種殘酷的真實感。刀柄硌得指骨生疼。
我下意識地抬起左手，狠狠抹了一把臉，手掌觸到一片冰涼的濕滑——全是冷汗。
目光重新聚焦在解剖臺上。那具無名女尸靜靜地躺著，
浮腫蒼白的臉孔在燈光下如同融化的蠟像。但她的胸口……那片深紫近黑的尸斑區(qū)域，
蠕動得更加劇烈了！皮膚被下面狂躁的力量頂?shù)梦⑽⑵鸱缤磳⒎序v的沼澤，
邊緣那些鋸齒狀的凸起，顏色變得更深，幾乎要刺破那層薄薄的、死去的皮膚。
空氣里那股焚燒紙灰混合古墓陰土的味道似乎還沒散盡，像一層無形的、粘稠的膜，
緊緊包裹著我，提醒我剛才的一切絕非幻夢。
黑無常那張青灰的臉、垂落的長舌、冰冷的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