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門的地牢比想象中更臭。不是糞尿的臭,是鐵銹混著霉味,
再加上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腥甜,像極了張算師那骨頭算盤的味道。我們貓在通風(fēng)管道里,
聽著外面獄卒的腳步聲從遠(yuǎn)及近,又慢慢消失?!跋乱徊秸k?” 師父用手捂著鼻子,
聲音悶得像在甕里,“這破管子里全是灰,要是引發(fā)‘呼吸道污染稅’,我可沒錢交。
”“閉嘴。” 我壓低聲音,指了指管道盡頭的柵欄。透過柵欄縫能看見地牢的走廊,
掛著幾盞昏黃的油燈,照得墻上的霉斑像一張張鬼臉。蘇媚從懷里摸出個小瓷瓶,
倒出幾粒黑色的藥丸:“這是‘迷魂散’,對內(nèi)力低微的人管用,扔過去就行。
”二師叔掏出竹篾,三兩下編成個小彈弓:“我來。
”我們的計劃很簡單 —— 迷暈巡邏的獄卒,搶鑰匙,找到關(guān)押重犯的 “天字牢”。
張算師的筆記里提到 “獄” 字,最有可能的就是那里。三師伯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角,
指了指管道下方。一個獄卒正背對著我們,蹲在墻角拉屎,嘴里還哼著小曲:“稅啊稅,
命根兒催,交了銀子不怕鬼……”我:“……”這小曲,還是三師伯之前編的 “催稅歌”。
二師叔手一抖,竹篾彈弓差點掉下去。蘇媚捂著嘴,肩膀直顫。師父瞪大眼睛,
好像在琢磨這算不算 “公共場合不雅行為稅”。等那獄卒提上褲子走遠(yuǎn),
我們才敢繼續(xù)行動。二師叔用彈弓精準(zhǔn)地把藥丸打在另一個巡邏獄卒的脖子上,
他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案愣?。” 二師叔得意地?fù)P了揚(yáng)下巴,“當(dāng)年我用這手藝打鳥,
百發(fā)百中,后來被稅司征了‘野生動物捕獵稅’,才改了行。”我們從通風(fēng)管道里爬出來,
落在軟綿綿的霉地上。我撿起獄卒掉在地上的鑰匙串,上面掛著幾十把鑰匙,叮當(dāng)作響。
“哪吧唧把是天字牢的?” 師父湊過來,對著鑰匙比畫,“我看這把大的像,能鎖重犯。
”“別瞎碰?!?蘇媚接過鑰匙串,從袖里摸出個小銅鏡,對著鑰匙照了照,
“六扇門的鑰匙有機(jī)關(guān),錯了會響警報?!?她挑出一把刻著 “天” 字的銅鑰匙,
“是這個。”天字牢在走廊盡頭,門口守著兩個穿鐵甲的獄卒,腰間配著刀,氣息沉穩(wěn),
顯然是練家子?!斑@倆不好辦?!?三師伯壓低聲音,“我這獅吼功要是喊出來,別說他們,
整個地牢的人都得醒?!薄安挥煤??!?我指了指他們腳邊的鐵桶,里面裝著半桶煤油,
“用這個?!倍熓辶⒖堂靼琢?,掏出竹篾飛快地編了個小籃子,
里面放上蘇媚給的 “迷魂散”,再澆上點煤油。三師伯深吸一口氣,
運起真氣 —— 不是獅吼功,是把氣息聚在掌心,猛地一吹。小籃子像箭一樣飛出去,
正好落在兩個獄卒中間,煤油灑了一地。蘇媚屈指一彈,打出個火星?!稗Z” 的一聲,
籃子里的迷魂散遇火蒸騰,冒出刺鼻的白煙。兩個獄卒剛要拔刀,就晃了晃,
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巴昝??!?師父鼓掌,被我一把捂住嘴。打開天字牢的門,
一股更濃的腥甜味涌了出來。牢房很大,空蕩蕩的,只有正中間放著個石臺,
上面鋪著塊黑色的布,布下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蓋著什么東西?!澳鞘鞘裁矗?/p>
” 蘇媚的聲音發(fā)顫。我走過去,掀開黑布。下面不是賬本,也不是什么寶貝。是一堆骨頭。
堆成小山的骨頭,白森森的,上面刻滿了細(xì)密的字,仔細(xì)一看,
全是數(shù)字 ——“三兩七錢”、“五兩二錢”、“欠稅”、“滯納金”……骨頭堆的最上面,
放著一個熟悉的東西 —— 張算師的骨頭算盤。算盤還在動,珠子噼啪作響,
像是在計算這些骨頭的 “價值”。“這…… 這是他殺的人?” 二師叔臉色慘白。
“不是殺人?!?我拿起一根骨頭,上面的數(shù)字還在慢慢變,“是被他‘算’死的人。
那些欠稅太多,被‘噬體清賬’抽干了精血的人,骨頭都被他弄到這兒來了。
”師父倒吸一口涼氣:“這老瘋子…… 他把人命當(dāng)賬算?”“不止。
” 蘇媚指著骨頭堆下面,那里有個黑漆漆的洞口,像一張嘴,“你看,
這些骨頭在往洞里陷。”果然,最下面的骨頭正一點點被洞口吞噬,
伴隨著細(xì)微的 “咔噠” 聲,像是被什么東西嚼碎了?!斑@就是他說的‘門’?
” 我握緊手里的稅徽,鐵牌變得滾燙,“他用這些骨頭和欠稅,喂養(yǎng)門后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