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努薩波利斯的命運圣殿，其內(nèi)部遠(yuǎn)比從山巔俯瞰時想象的更為宏大、幽深。巨大的白色石柱支撐著高聳的穹頂，穹頂上描繪著模糊不清的古老星圖與泰坦的偉岸身影?？諝饫飶浡环N混合了陳年書卷、冷冽石材和微弱熏香的奇特氣味，靜謐得能聽到遠(yuǎn)處滴水的聲音。陽光透過高處狹長的彩色琉璃窗射入，投射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接待大廳里，兩人面前是一位穿著素白鑲金邊祭司袍的年輕神官，袍子略顯寬大，襯得他身形有些單薄。他臉上帶著程式化的溫和笑容，但眼神卻透著和白默一樣的本質(zhì)——咸魚。
“昔漣小姐，”年輕神官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里顯得有些突兀?！肮材阃ㄟ^了初步的靈性共鳴檢測。你的天賦……嗯，非常純凈，與歐洛尼斯的低語有著天然的親和力。按照流程，你已具備成為圣殿見習(xí)祭司的資格，稍后會有人帶你去領(lǐng)取見習(xí)袍和相關(guān)證明。”
他頓了頓，轉(zhuǎn)向白默，笑容里多了幾分公式化的歉意：“至于你，白默先生，很抱歉。我們進(jìn)行了詳細(xì)的檢測，包括靈性感知、律法親和、命運脈絡(luò)洞察……很遺憾，我們并未發(fā)現(xiàn)您具備成為命運泰坦祭司所需的天賦特質(zhì)。祭司的身份，恐怕與您無緣?！?/p>
意料之中。白默心里沒什么波瀾，甚至有點想笑。他一個穿越者，跟這侍奉神靈、鉆研律法和命運的圣殿，能搭上邊才怪了。他來這里的目標(biāo)從來就不是當(dāng)祭司。
年輕神官見兩人都沒什么反應(yīng)，他輕咳一聲，委婉地催促道：“那么……你們還站在這里干嘛？不離開嗎？”他的潛臺詞很明白：兩位都可以走了。
“嗯？你不用把昔漣姐帶進(jìn)圣殿深處，呃……比如去侍奉泰坦什么的嗎？儀式？宣誓？”白默有些懵，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啊，怎么剛進(jìn)門就要趕人呢？
“哈？”年輕神官被他問得一愣，臉上的程式化笑容都怔住了，“你們難道不是來雅努薩波利斯拿個祭司證明，然后去其它城邦混一個體面的掛名祭司工作的嗎？”
昔漣微微蹙眉，上前一步，聲音清晰而堅定：“神官大人，我正是為侍奉命運泰坦，尤其是聆聽歐洛尼斯之音，才歷經(jīng)艱險來到此地的。我并非為了什么證明或掛名職位?！彼姆凵L發(fā)在琉璃窗的光影下仿佛流轉(zhuǎn)著微光，神情肅穆。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年輕神官，眼睛微微睜大，表情變得十分精彩——混雜著驚訝、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慶幸？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身體也微微前傾。
“這位小姐是真心要來成為侍奉泰坦的核心祭司？是要留在圣殿深處，聆聽那些……呃，絮叨，并且遵守所有清規(guī)戒律，不離開的那種？”雅各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點急切確認(rèn)的味道。
“正是如此。”昔漣點頭。
雅各的嚴(yán)肅表情瞬間垮了下來，那點欣喜被點點擔(dān)憂和愧疚取代。他搓了搓手，又緊張地看了看四周，確認(rèn)沒有其他人靠近，才用一種近乎耳語的音量飛快說道：
“哎喲喂……我的小姐?。∧恪銏D什么呀！不瞞你們說，”他苦著一張臉，“命運圣殿祭司這條路，現(xiàn)在可不好走了！雅努薩波利斯供奉的三重泰坦，‘門徑’與‘律法’，其存在的痕跡和回應(yīng)早已消亡數(shù)百年了！如今祭司們能勉強(qiáng)溝通的，也就只剩下一位歐洛尼斯大人……”
他嘆了口氣，語氣里充滿了過來人的無奈：“但祂老人家吧……整天嘀嘀咕咕的，說的都是些沒人聽得懂、也理不清頭緒的預(yù)言碎片、歷史回響、可能性低語……圣殿里現(xiàn)在也沒幾個人真能理解祂在說什么，更別說從中獲取清晰的指引了。溝通一次，腦袋能炸三天！而且這種核心祭司的限制又多得要命——清修苦行、戒律繁多、活動范圍受限、津貼雖然也有，但少得可憐……相比之下，去下面那些富庶城邦做個掛名祭司，清閑體面待遇好，懂得都懂！雖然我老師總讓我多拐……啊不，是多招攬點有天賦的年輕人充實圣殿，但看你們年紀(jì)輕輕，實在不忍心讓你們像我一樣，走上這條看不到頭的‘不歸路’啊……” 雅各的臉上寫滿了“快跑！現(xiàn)在跑還來得及！”的真誠勸告。
“雅各——！”
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如同洪鐘般的聲音猛地從大廳另一端的幽深走廊里炸響，帶著雷霆般的怒意，在空曠的石殿里隆隆回蕩。
“你那不敬神靈、蠱惑新人的混賬言行，我在三條走廊外就聽得清清楚楚！你這月的“戒律抄寫”是想抄到明年去嗎？！”
隨著怒吼聲，一個身影如同裹挾著風(fēng)暴般從陰影中快步走出。那是一位身材高大、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同樣穿著白底金邊的祭司袍，但袍子漿洗得筆挺，金線繡紋繁復(fù)而威嚴(yán)。他的面容如同刀削斧鑿般剛毅，此刻因憤怒而微微發(fā)紅，一雙銳利的眼睛如同鷹隼般死死盯住了瞬間僵成石像的雅各。
“老……老師？！”雅各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身體不由自主地縮了縮?！拔摇也皇悄莻€意思！我是說……是說圣殿之路需要堅定的意志和……和……”
“閉嘴！”老者——維托里奧大祭司，圣殿目前實際的三大掌舵人之一——已經(jīng)走到了近前，他威嚴(yán)的目光掃過瑟瑟發(fā)抖的雅各，最終落在了昔漣和白默身上。但是在看到昔漣之后，竟然立馬又換上了一副笑容。
（白默：呱！變臉不扣豆？竟然是一位隱藏高手?。?/p>
“這位小姐，你不要聽雅各那小子胡說，我們圣殿祭司的待遇雖然說不上好，但絕對受人尊敬，這城邦中哪個見了我們不得打聲招呼問聲好？所以像小姐這般擁有罕見純凈靈性，又主動要求侍奉歐洛尼斯的……我做主，實習(xí)祭司直接轉(zhuǎn)正式祭司，而且小姐待遇永遠(yuǎn)比職位高上半個，你看怎么樣？”
雅各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又被維托里奧瞪了回去。
昔漣與白默對視了一眼，眼中有些無語，難道這圣殿是個草臺班子嗎？說轉(zhuǎn)正就轉(zhuǎn)正？待遇說提就提？怎么感覺這么草率呢？
“大祭司。”昔漣微微躬身行禮，姿態(tài)優(yōu)雅而從容，“我是昔漣，來自哀麗秘榭。他是白默，我的同伴。我們一同經(jīng)歷了許多，才抵達(dá)這里。至于您所說的加入圣殿，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曾聽聞想要住在雅努薩波利斯……”
“當(dāng)然……當(dāng)然……為同伴尋一處住處嘛，再合理不過的要求。你放心，就算是見習(xí)祭司也有在雅努薩波利斯的居住權(quán)?！本S托里奧摸了摸下巴。
“雅各！去找圣殿負(fù)責(zé)這方面的人員，就說大祭司的命令，為這位先生登記一套下面城邦的制式庭院。記住，就算是制式的地段也給我選最好的！聽到?jīng)]有？”
“可老師，其它大祭司……”
“雅各！”
“是！我這就去?！?/p>
“昔漣小姐，跟我來吧。從今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祭司了……如果有什么問題，問雅各那混小子就好。”維托里奧帶著一抹得逞的笑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