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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fēng)廠門口早已亂成一鍋粥。拆遷隊的人被特警按在地上,雙手反剪著,嘴里還在罵罵咧咧。

護廠隊的工人舉著鐵棍木棍,眼睛通紅地盯著警察,像一群被激怒的困獸。鄭西坡站在人群前面,手里緊緊攥著個擴音喇叭,嗓子喊得嘶?。骸拔覀冎灰?!憑什么強拆我們的廠?”

王文革舉著火把站在最前面,火苗在夜風(fēng)中躥得老高,映得他臉上溝壑縱橫。他腳邊的排水溝里,不知是誰潑了汽油,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味道。

李達康的車剛停在警戒線外,就被鄭西坡認了出來?!斑_康書記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工人立刻涌了過來,把車圍得水泄不通。

“達康書記,您得給我們做主啊!”

“蔡成功跑了,可我們的股權(quán)還在??!”

“他們要拆廠,我們就沒飯吃了!”

李達康推開車門,臉色鐵青地站在車邊:“都冷靜點!拆遷隊已經(jīng)被控制了,沒人敢強拆!”

他看向趙東來,“讓消防和救護人員往前站,隨時待命!”

話音剛落,人群后面?zhèn)鱽硪宦暸龋骸袄钸_康,你少在這兒裝好人!”

陳巖石拄著拐杖,被幾個老工人攙扶著,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他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頭發(fā)在夜風(fēng)中亂蓬蓬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要不是你默許,誰敢動大風(fēng)廠?我告訴你,今天這廠拆不了!”

李達康看著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心里一陣窩火。上輩子就是這老頭,在沙瑞金面前告了他一狀,讓他差點丟了烏紗帽。

他強壓著怒氣:“陳老,這是京州的事,我會處理好。”

“你處理?” 陳巖石冷笑,“等你處理完,廠子早成平地了!”

他掏出老年機,當(dāng)著眾人的面撥通高育良的電話,“育良,大風(fēng)廠被強拆,你管不管?”

高育良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陳老,這是京州的轄區(qū),您該找達康書記啊?!?/p>

“你不管是吧?” 陳巖石的聲音拔高了八度。

“那我找新來的沙書記!你有他電話嗎?”

高育良等的就是這句話,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為難:“陳老,不好直接打擾吧?”

“有什么不好的!” 陳巖石對著話筒吼,“你就告訴他,一個姓陳的老頭找他,有天大的事!”

掛了電話,高育良立刻撥通沙瑞金的號碼,語氣凝重:“瑞金書記,陳巖石老先生在大風(fēng)廠呢,情況不太好…… 工人們情緒激動,手里都拿著火把,李達康同志好像控制不住場面……”

他添油加醋地把李達康描述成了為了政績不顧工人死活的 “推土機”。

沙瑞金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p>

而此時的大風(fēng)廠門口,誰都沒注意到,王文革舉著火把的手顫了一下 他年紀大了,胳膊有點酸,火把猛地往下一傾,火星 “啪” 地掉進腳邊的排水溝里。

“轟!”

火苗瞬間躥起一人多高,沿著汽油的痕跡蔓延開來,映紅了半邊天。工人嚇得尖叫著往后退,拆遷隊的人也忘了掙扎,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火墻。

“滅火!快滅火!” 程度大吼一聲,早已待命的消防員立刻扛著水槍沖上來,白色的水柱如利劍般刺破火墻。不過幾分鐘,火就被撲滅了。

消防員沒停手,調(diào)轉(zhuǎn)水槍對著人群噴去,冰涼的水瞬間澆滅了工人們手里的火把,也澆得他們一個個像落湯雞。

“都別動!” 程度拿著擴音喇叭喊話,“誰再鬧事,按妨礙公務(wù)處理!”

省廳的人滅火救治傷員,抓捕常成虎等人大的功勞全部收下。京州市局的人只能維持秩序。而常成虎是程度的表弟早就被叮囑過要打著達康書記的名頭。

雖然強拆是趙瑞龍下達的命令但是執(zhí)行過程是可以有靈活的偏向。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陳巖石被老工人護在中間,雖然沒被淋濕,卻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剛想發(fā)作,就被一個急促的聲音打斷:“陳老!您沒事吧?”

祁同偉一路小跑過來,手里拿著條干毛巾,不由分說地給陳巖石擦著臉上的水珠,語氣里滿是關(guān)切:“您怎么親自來了?這多危險??!”

他一邊擦一邊使眼色,程度立刻會意,指揮著特警把工人和拆遷隊隔開。

“是同偉啊?!?陳巖石喘著氣,抓住他的胳膊,“有沒有人受傷?”

“沒傷著人,全靠您鎮(zhèn)著場面!” 祁同偉笑得一臉真誠,心里卻在冷笑 上輩子陳巖石在沙瑞金面前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這輩子他就先 “伺候” 著,看這老頭以后怎么翻臉。他指了指被水槍沖得東倒西歪的工人,“您看,消防員反應(yīng)快,就是廠門被燒壞了點?!?/p>

陳巖石這才注意到,廠門口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被火燒得變了形,還被消防車的水槍沖得搖搖欲墜。他心里咯噔一下 這門一壞,大風(fēng)廠就徹底沒了屏障。

“李達康!” 陳巖石猛地轉(zhuǎn)頭,瞪著不遠處的李達康,“你是不是早就想拆這門了?”

李達康看著被沖壞的鐵門,心里冷笑 程度這小子,倒是會來事。他沒接話,只是拿出手機:“趙東來,把常成虎帶回局里,連夜審訊?!?/p>

祁同偉看著李達康冷硬的側(cè)臉,又看了看氣呼呼的陳巖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大風(fēng)廠的火雖然小,卻足夠點燃漢東這潭渾水了。

沙瑞金剛到,正需要一個觀察漢東官場的切口,大風(fēng)廠就是最好的鏡子 能照出李達康的 “硬”,照出陳巖石的 “直”,更能照出藏在水面下的那些貓膩。

夜色越來越深,大風(fēng)廠門口的人漸漸散去,只剩下被水澆濕的地面泛著冷光。祁同偉陪著陳巖石往車邊走,嘴里不停地說著貼心話。

李達康站在警戒線外,看著被查封的廠門,眉頭緊鎖;鄭西坡蹲在地上,看著被燒毀的標語,眼圈通紅。

猴子,大風(fēng)廠出事了,著火了!” 陳海的聲音帶著疲憊,“祁同偉和李達康都在現(xiàn)場,看樣子要鬧大?!?/p>

侯亮平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著京州的夜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興奮。他知道,自己來漢東的第一個大案子,來了。

這把火,燒掉的不僅是大風(fēng)廠的門,更是漢東官場那層虛偽的遮羞布。而他這把 “劍”,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大風(fēng)廠門口的警戒線外,警燈的紅藍光芒交替閃爍,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陳巖石的老年機突然響起,鈴聲是老式的《東方紅》,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喂?” 陳巖石按下接聽鍵,嗓門洪亮如鐘。

“陳叔叔,我是沙瑞金?!?電話那頭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巖石眼睛一亮,對著話筒大聲說:“小金子?。 ?/p>

“小金子” 三個字一出,現(xiàn)場瞬間安靜得能聽到風(fēng)吹過鐵皮廠房的嗚咽聲。祁同偉正給陳巖石遞水瓶的手頓在半空,李達康皺著的眉頭又緊了幾分。

連離得最近的趙東來都愣住了 這老頭竟然敢這么叫新來的省委書記?而站在李達康旁邊的金秘書以為是在叫他。

一臉茫然的看著陳巖石順口就回了一字“啊”眾人都看白癡一樣看著他,而李達康那副死魚眼發(fā)出了死亡光線。

陳巖石對著電話,把大風(fēng)廠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末了還加重語氣。

“小金子,不是我說你,咱們現(xiàn)在的干部啊,就是離群眾太遠了!思想教育必須跟上,不然早晚要出亂子!”

“您說得對,陳叔叔,我記下了?!?沙瑞金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您注意安全,我這邊安排一下,明天就回京州?!?/p>

掛了電話,陳巖石得意地掃了眼周圍的人,故意清了清嗓子 他就是要讓這些人看看,他和新來的省委書記是什么關(guān)系。

可等了半天,祁同偉和李達康都低著頭沒說話,只有不明就里的趙東來忍不住問:“陳老,這‘小金子’是……”

“哼,你們新來的沙瑞金書記,小時候我?guī)н^他幾年,那時候就叫他小金子。” 陳巖石下巴抬得老高,拐杖在地上頓了頓,“怎么,不信?”

趙東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看看陳巖石,又看看臉色各異的李達康和祁同偉,趕緊低下頭 這可是通天的關(guān)系,自己剛才差點說錯話。

而金秘書也尷尬的無地自容還好陳巖石沒有聽到它的應(yīng)答,想必也沒人會把這種小事告訴莎瑞金書記的。

祁同偉心里一陣翻江倒海。實在看得有點惡心到他了。

他連忙堆起笑容:“陳老,您和沙書記還有這段交情,真是我們漢東的福氣?,F(xiàn)在夜深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祁同偉知道事情也差不多了就和陳巖石建議大家可以散了,畢竟來強拆的人已經(jīng)被抓走了,火也滅了。陳巖石知道也只能這樣,大風(fēng)廠的事情只能找沙瑞金來解決,和這些人也說不明白。

“不急?!?陳巖石轉(zhuǎn)向李達康,眼神銳利如刀,“李書記,大風(fēng)廠的事,根子就在貪污腐敗!丁義珍跑了,可賬還在!工人同志們是無辜的,京州市委必須給個說法!”

李達康心里憋著氣,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應(yīng)付:“陳老放心,我已經(jīng)成立專案組,一定查清事實,給工人一個交代?!?/p>

祁同偉見場面差不多了,悄悄拉過一個心腹刑警隊長:“你帶幾個人,盯住蔡成功。時刻保持在監(jiān)控范圍內(nèi)誰是可以抓捕的范圍內(nèi),什么時候用得上,什么時候就得把他拎出來。這事兒辦好了,分局副局長的位子給你留著。”

那刑警隊長眼睛一亮,啪地敬禮:“保證完成任務(wù)!”

誰也沒注意,被工人揍得鼻青臉腫的蔡成功,趁著混亂,像條泥鰍似的鉆進了旁邊的棚戶區(qū)。他抹了把臉上的泥水,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跑,趕緊跑,誰也不能信!

人群漸漸散去,警燈也陸續(xù)撤離,大風(fēng)廠門口只剩下幾個留守的工人,抱著胳膊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祁同偉坐進警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燈,心里五味雜陳 沙瑞金要回來了,第一次常委會怕是不好過。

上輩子就是在這次會上,李達康借著大風(fēng)廠的事發(fā)難,一群人圍攻高育良,把漢大幫批得一無是處。這輩子,他得提醒老師早做準備。

這幾天,京州養(yǎng)老院的院子里突然熱鬧起來。陳巖石住的那間平房門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鳥 錦鯉在魚缸里游得歡,畫眉在籠子里唱得響,連院墻上都爬滿了新栽的爬山虎。

這都是下面人 “孝敬” 的,誰都知道陳巖石是沙瑞金的 “救命恩人”,不趁這時候表表心意,更待何時?

陳巖石看著滿院的生機,心里美滋滋的,特意給高育良打了個電話:“育良啊,你看這些花鳥,我后面怎么處理啊,我已經(jīng)讓陳海都運回檢察院了……”

高育良在電話那頭笑得溫和:“既然已經(jīng)送到檢察院了那就讓陳海登記一下吧,后面我會和季檢察長說的您就不要操心了” 掛了電話。

他臉色一沉,對秘書說,“邀請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的專家給那些花鳥定品級和估價,再請省內(nèi)幾家大的花鳥企業(yè)派人在估價,全部要求登記簽字。然后讓省檢察院將這個案件移交給紀委處理”

當(dāng)天下午,沙瑞金就提著水果籃,走進了陳巖石的小院?!瓣愂迨澹襾砜茨?。” 他笑得一臉親切,親手給陳巖石削蘋果。

陳巖石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小金子啊,你可得給漢東的干部好好上上課,讓他們多想想群眾……”

沙瑞金耐心聽著,偶爾點頭附和,心里卻翻江倒海。他恨透了陳巖石這副 “老子是你恩人” 的嘴臉。

小時候被陳巖石收養(yǎng)的那段日子,簡直是他的噩夢 天天被教育 “要做人民的好兒子”,稍有不從就被罵 “忘本”。上大學(xué)后他逃也似的離開漢東,就是想擺脫這個陰影。

可現(xiàn)在,為了掌控漢東,他不得不耐著性子賠笑臉。更讓他耿耿于懷的是,陳巖石到處跟人說他是 “領(lǐng)養(yǎng)的”,不是沙班長的親兒子 這簡直是往他心上捅刀子!

這些年他私下里沒少派人查當(dāng)年的事,可所有證據(jù)都被陳巖石那張嘴攪得真假難辨,成了他永遠的心病。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來漢東他另外的一個養(yǎng)父告訴他找陳巖石可以幫他掌控漢東他是真的不想搭理這老頭。

雖然其他幾個養(yǎng)父也不待見陳巖石。但是如果沙瑞金連基本的禮貌和尊重都沒有這讓其他養(yǎng)父會覺得沙瑞金有點忘恩負義,他們也老了最怕就是這種人。


更新時間:2025-08-18 20:2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