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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遇而 櫟野 164582 字 2025-08-19 08: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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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空氣里,開始浸染一種金桂的甜香和隱約的、屬于節(jié)日的躁動。高三的壓抑似乎也被這漸濃的秋意和即將到來的國慶小長假沖淡了幾分。公告欄上貼出了放假通知,鮮紅的印章像是蓋在每個人心頭的通行證。教室里的氛圍明顯松動了,課間談論的不再僅僅是習題,多了“回家”、“旅游”、“打游戲”、“組團”、“睡懶覺”這些帶著煙火氣的詞匯。連窗外常青樹的葉子,在午后的陽光下,仿佛都閃爍著比往日更雀躍的光澤。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目光卻忍不住一次次飄向窗外澄澈高遠的藍天。胸腔里像是揣了一只振翅欲飛的鳥,撲棱著,撞擊著肋骨,帶來一種久違的、輕盈的雀躍感。

家。母親燉的蓮藕排骨湯那濃郁的香氣仿佛已經縈繞在鼻尖。弟弟嘰嘰喳喳講著學校趣事的嗓音,甚至家里那只總愛蹭人褲腳的橘貓……這些平凡瑣碎的聲響和畫面,此刻都成了最誘人的歸途燈塔。屬于自由的味道,屬于母親的味道,屬于那份無需偽裝的熱鬧喧囂,像溫暖的潮汐,一波波沖刷著心底因學業(yè)和過往而堆積的礁石。高三以來從未有過的、純粹的期待感,充盈著四肢百骸。

講臺上,老師們似乎也感染了這份節(jié)前的輕松,連布置作業(yè)時的語氣都少了幾分肅殺。數學卷子三張,物理習題集一章,語文作文一篇,英語閱讀加語法專項……作業(yè)如山,但此刻,它們似乎也變成了通往假期的、可以克服的階梯。同學們或哀嚎或抱怨地記著,臉上卻分明帶著“先苦后甜”的認命和期待。

終于,生物課。蘇巧老師走進教室,手里沒拿試卷,只拿著粉筆。

“國慶假期,”她聲音清亮,目光掃過臺下明顯心不在焉的眾人,“作業(yè)不多。” 這話引來一片低低的、帶著慶幸的歡呼。

“回去,”她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幾個大字,“完成一份關于課本前三個單元的思維導圖?!?/p>

思維導圖?

教室里安靜了一瞬。相比于其他科目成堆的卷子,這個作業(yè)顯得……有些另類。不少同學松了口氣,思維導圖嘛,畫個圖,寫點關鍵詞,總比做卷子輕松。

而我,心底那點因為期待假期而格外敏感的情緒,卻因為這個作業(yè)形式,微妙地觸動了一下。思維導圖……這是我平時做筆記最常用的方式。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枝丫,從核心概念發(fā)散開去,連接知識點,梳理邏輯……它像一張網,能兜住我跳躍的思緒,比死板的抄寫或填空更能讓我理解和記憶。我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完成”它,因為知識梳理的過程本身,就在我的筆記里。

蘇巧老師沒有過多解釋要求,只是強調:“核心是理解協作關系,形式不限,體現邏輯即可?!?她說完,目光似乎在我臉上停留了極短的一瞬,快得像錯覺。

下課鈴終于如同天籟般響起!壓抑了一整天的興奮瞬間爆發(fā)!教室里一片兵荒馬亂的收拾聲,桌椅摩擦地板的刺耳噪音,書包拉鏈此起彼伏的唰唰聲,還有迫不及待的呼喊:“快點快點!”“校門口等我!”“車來了!”

我動作利落,早已將幾件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塞進了鼓鼓囊囊的書包。手指掠過桌子里那本嶄新的生物書時,我停頓了半秒。思維導圖……回去翻翻筆記,腦子里過一遍就夠了,沒必要帶書。于是,那本承載著無數空白和一張“罪證”SIM卡的生物書,連同蘇巧老師布置的作業(yè),被我理所當然地留在了冰冷的桌肚深處。

背上沉甸甸的書包,我?guī)缀跏堑谝粋€沖出教室門的人。腳步輕快,帶著一種即將掙脫樊籠的急切。走廊里人聲鼎沸,一張張洋溢著喜悅和解放的臉龐擦肩而過。我匯入這股奔向自由的洪流,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目標明確——校門!

就在我穿過教學樓通往主干道的拱門,眼看自由的大門近在咫尺,腳步愈發(fā)輕快時——

一個身影從拱門側面的教師通道走了出來,恰好擋在了我前行的路徑上。

白天的白襯衫換成了柔軟的米色針織衫,頭發(fā)松散地挽著,手里拿著一個布質的手提袋,里面似乎裝著教案和幾本厚書。是蘇巧老師。她似乎也正要離校。

我腳步猛地一頓,心臟因為剛才的疾走和猝不及防的相遇而怦怦直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下意識地想低頭繞開。

“李元。”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

我不得不停下腳步,抬起頭,努力壓下急促的呼吸:“蘇老師?!?/p>

她沒有寒暄“放假了”或者“路上小心”,那雙沉靜的眼睛直接看著我,目光落在我肩上那個鼓鼓囊囊、明顯裝了不少東西的書包上,又仿佛能穿透書包,看到桌肚里那本被遺棄的生物書。

“加一下我的微信?!?她語氣平淡,沒有詢問,是直接的陳述句。同時,她騰出一只手,從手提袋外側的小口袋里拿出手機,動作流暢地點開了微信二維碼的界面,屏幕朝向我。

我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加微信?為什么?假期作業(yè)?思維導圖不是都布置了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蘇巧老師的下一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我胸腔里所有雀躍的火苗:

“國慶假期,每天下午八點前,”她的目光銳利地鎖定我的眼睛,不容置疑,“把你當天的生物作業(yè)進度,拍照發(fā)給我。”

轟——!

周圍同學奔向自由的歡呼聲、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所有聲音瞬間退潮,只剩下蘇巧老師那清晰而冰冷的要求在耳邊轟鳴。

每天?匯報進度?拍照?!

思維導圖……不是畫完交就行了嗎?為什么要每天匯報?!

這哪里是作業(yè)?這分明是枷鎖!是監(jiān)視!是假期里如影隨形的緊箍咒!

一股強烈的抗拒和委屈猛地涌上心頭。我好不容易盼來的、可以短暫逃離學校、逃離她審視目光的假期!可以沉浸在家的溫暖和喧囂里,暫時忘記那些沉重的過往和壓力……為什么連這點自由都要被剝奪?就因為那本沒帶走的生物書?就因為那張該死的SIM卡?還是因為她始終放不下對我的“探究”?

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想拒絕,想質問。但看著她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神,看著她舉在面前的、那個小小的、閃著幽光的二維碼,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口。

周圍有認識的同學經過,好奇地投來目光:“元元?蘇老師?還沒走?。俊?/p>

“沒什么?!蔽?guī)缀跏且е罃D出三個字,聲音干澀。聽到有人這樣稱呼我,蘇老師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夕陽的余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釘住的雕塑。蘇巧老師舉著手機,屏幕上的二維碼像一個冰冷的符咒,靜靜地懸浮在我們之間,隔絕了通往自由的熱鬧喧囂。

書包的重量此刻變得異常沉重,壓得肩膀生疼。胸腔里那只雀躍的鳥,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再也發(fā)不出歡快的鳴叫。國慶小長假那誘人的自由氣息,在蘇巧老師平靜的目光和那個小小的二維碼面前,瞬間變得遙遠而冰冷。

在周圍一片奔向自由的歡騰背景中,我如同被困在無形的牢籠里,極其緩慢地、帶著萬般不情愿,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冰涼的金屬外殼貼著手心,屏幕解鎖的光映亮了我眼中最后一絲掙扎熄滅的晦暗。

加完微信后,我覺得有些尷尬,便轉身準備離開。然而,就在我邁出腳步的一剎那,蘇老師叫住了我?guī)е唤z調戲:“一起走吧,元元~?!彼穆曇艉軠厝?,讓我不禁停下了腳步。

蘇晴老師那句“一起走”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尚未平復,更大的疑惑便洶涌而至。

她怎么知道我要去寧城?難道……她也去?

我?guī)е鴿M腹的疑問,看著她平靜無波的臉,遲疑地開口:“蘇老師……你也要去高鐵站嗎?”

她點了點頭,動作簡潔,沒有多余的解釋:“嗯,去寧城。” 語氣自然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去寧城?!她也去寧城?!

這個巧合過于巨大,以至于我一時失語。是順路?還是……某種刻意的安排?聯想到她剛才強加的“每日匯報”任務,這個念頭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和抗拒。但此刻,拒絕似乎顯得更不合時宜。

“哦……好?!?我干澀地應了一聲,壓下翻騰的思緒,沉默地跟在她身側,走向校門口等待的出租車。

車內的空間狹小而安靜。司機播放著舒緩的音樂,窗外是飛馳而過的、逐漸染上節(jié)日氛圍的城市街景。蘇老師靠在后座一側,目光投向窗外,側臉的線條在流動的光影中顯得有些疏離。我則緊靠著另一側車門,書包沉重地擱在腿上,仿佛一個燙手的山芋,里面裝著我渴望的自由,也裝著她剛剛套上的枷鎖。兩人之間隔著無形的距離,只有沉默在流淌。

高鐵站人潮洶涌,節(jié)日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們隨著人流安檢、進站、找到對應的車廂和座位。巧合得近乎詭異——我們的座位竟然是相鄰的!她靠窗,我靠過道。

一個半小時的旅程。列車平穩(wěn)地行駛在秋日遼闊的原野上,窗外是金黃的稻田和點綴其間的村落。車廂里彌漫著快餐和零食混合的氣味,廣播里播放著到站信息。我和蘇巧老師各自沉默。她沒有拿出教案或書來看,只是偶爾看看窗外,或者閉目養(yǎng)神。我則盯著前方座椅后背的廣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書包帶子,胃里因為緊張和午飯吃得早而開始隱隱抗議。

饑餓感越來越明顯。我終于忍不住,拉開了書包拉鏈,把手探進去摸索。指尖觸碰到獨立包裝的蛋黃酥、一袋混合堅果和幾瓶牛奶——這是昨晚詩婷婷特意送過來給我塞進來的,說我路上會餓。

我拿出一個蛋黃酥,撕開包裝紙,濃郁的咸蛋黃香氣瞬間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開來。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蘇巧老師。她似乎也聞到了,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我手中的點心上,又順著我拿食物的動作,自然而然地瞥向了我敞開的書包口。

就在那一瞬間,她的眼神幾不可察地凝滯了一下。

書包里,塞得滿滿當當的是幾件卷起來的衣物,一個洗漱包,不見任何用來繪制思維導圖的紙張或彩筆。里面空空如也,沒有任何與作業(yè)相關的痕跡。

她的眉頭極細微地蹙了一下,那是一種混合著意料之中又帶著更深困惑的神情。她似乎想開口問什么——那句“你的生物書呢?”或者“你的思維導圖工具呢?”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我能感覺到她目光的焦點停留在書包內部那片“生物荒漠”上,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然而,就在我因為心虛而心跳加速,準備迎接質問時,她卻只是幾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將視線重新移開,投向窗外飛逝的風景,仿佛剛才那短暫的注視只是我的錯覺。

“蘇老師,您……吃嗎?” 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將手中拆封的蛋黃酥遞了過去,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笨拙的討好和轉移話題的意圖。

蘇巧老師轉回頭,目光落在我遞過去的蛋黃酥上,又抬眼看了一下我有些緊張的神情。她沉默了兩秒,然后,出乎意料地,她伸出手接了過去,聲音很輕:“謝謝?!?/p>

她拿在手里,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包裝紙。車廂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列車行駛的規(guī)律聲響。那份關于書包和作業(yè)的疑問,像一顆被強行按進水底的皮球,暫時沉沒,卻在水下積蓄著更大的反彈力量。

國慶假期在家的日子,如同浸在溫水中。母親的嘮叨、干哥的關心、弟弟的吵鬧,甚至橘貓蹭褲腳時掉落的毛發(fā),都帶著讓人眷戀的煙火氣。白天幫家里做點事,和弟弟斗嘴,逗弄懶貓。

然而,每天下午五點,就像一個精準的鬧鐘,將我從這份溫馨或專注中強行拽出。

手機屏幕亮起,從電腦上制作一個簡單的思維導圖,查找該書本內容,我深吸一口氣,拿出平時做筆記用的活頁紙、黑筆、紅筆和藍筆,思維導圖,是我擅長的。核心詞置于中央,像一顆心臟。線條如血管般延伸出去,用三種顏色標注功能,箭頭標明物質與能量流向,旁邊用簡潔的關鍵詞標注協作關系。我畫得很快,思路流暢,像在梳理早已爛熟于心的網絡。二十分鐘,一張邏輯清晰、重點突出、色彩分明的思維導圖就完成了。

拍照,發(fā)送。

對話框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張圖片,沒有任何文字說明。

蘇巧老師那邊,也永遠只有一個簡短的、程式化的回復:“收到?!?/p>

沒有評價,沒有追問,像完成一項冰冷的打卡任務。這反而讓我松了口氣。我把畫好的導圖隨手夾進新買的練習冊里,那本書依舊嶄新,除了這幾張夾頁。

假期一天天過去,導圖也一天天發(fā)送著。我嚴格按照課本順序推進,內容準確,邏輯嚴密,字跡是我一貫的工整風格(雖然為了顯得“日常”,我刻意收斂了考試時的那種鋒芒)。

手機另一端,寧城某個安靜的房間里。

蘇巧老師看著手機里每天準時送達的圖片。圖片上的思維導圖確實漂亮,結構清晰,字跡工整,知識點準確無誤,甚至比很多認真完成的學生做得還要好。這完全符合一個“優(yōu)等生”應有的作業(yè)質量。

但是,她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太完美了。

完美得……不像是在假期里每天花時間思考、梳理出來的東西。更像是在短時間內,憑借強大的知識儲備和熟練的技巧,“趕制”出來的成品。沒有涂改,沒有猶豫的筆跡,沒有那種逐步構建、可能帶著點探索痕跡的凌亂感。每一張都像精心設計的印刷品。

而且,進度太快了。內容涵蓋面廣,深度也不淺。他真的有每天花時間在生物學上嗎?還是……只是憑著記憶和技巧,在某個時間點集中“補”完了所有?

一個更深的疑慮在她心中盤旋:她真的帶書回去了嗎?高鐵上那個空空如也的書包……那之前的作業(yè)呢?她平時又是用什么在做筆記?

字跡是她的,沒錯。但這份作業(yè)的“靈魂”,這份在假期里按部就班、毫無波瀾的產出過程,卻讓她感到一種強烈的失真感。就像看著一只河蚌,它每天準時張開一道縫隙,讓你瞥見里面似乎有珍珠的光澤,但你卻始終無法確認,那光芒是真實的孕育,還是僅僅涂抹在內壁上的、用以應付窺探的熒光粉。

她指尖懸在手機屏幕上,對話框里那個“收到”遲遲沒有發(fā)出去。她想問:“今天思考這部分有遇到難點嗎?” 或者 “這個協作關系的圖示,你是怎么理解的?” 甚至直接點破:“你的書,是新買的吧?”

但最終,她還是按下了發(fā)送鍵。

“收到。”

假期匯報的圖片像一顆顆投入深水的石子,非但沒有澄清疑惑,反而在她心底那片名為“李元”的深潭里,激起了更多、更渾濁的漣漪。這份被懷疑的“作業(yè)”,成了橫亙在師生之間,一道新的、無形的隔閡。

國慶假期的尾巴,被干哥和嫂子臨時起意的“海城短途游”徹底攪亂了節(jié)奏。陽光、沙灘、陌生的街巷、喧囂的海鮮排檔……遠離了學校和書本的純粹快樂像溫暖的海浪,一波波沖刷掉心底積壓的沉郁。手機被刻意調成了靜音,塞在背包最底層。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直到干哥拍著我的肩膀說“該回去了”,我才驚覺假期余額早已透支,甚至已經逾期了一天!

“反正都遲了,不如多玩一天?”嫂子笑著慫恿,“難得出來,明天那個新開的海洋館聽說特別棒!”

一絲猶豫迅速被“反正已經請了病假”的僥幸心理淹沒。我?guī)缀鯖]怎么掙扎,嫂子讓我的母親撥打電話給班主任。然后又多請了兩天,我的母親許久未看見我這樣開懷大笑的樣子,也默許了請假,她掛掉電話之后,笑盈盈的看著我。而我心里那點微弱的負罪感很快被即將去海洋館的興奮取代。至于作業(yè)?早已被咸腥的海風吹到了九霄云外。生物?蘇巧老師的每日匯報?早在回家的第一天我就通宵達旦的畫完全部的導圖。在開車趕去海城時,在顛簸的車廂里匆匆將最后一張導圖發(fā)送后,手機就徹底被我遺忘了。此刻,只有眼前蔚藍的海水和自由的氣息。

假期結束后的校園,恢復了高三特有的、帶著硝煙味的秩序。高三(六)班的生物課上,蘇巧老師站在講臺前,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全班。當視線落到靠窗那個熟悉的位置時,她的目光頓住了??章渎涞摹?/p>

桌面收拾得很干凈,椅子整齊地推在課桌下。那個總是刻意保持平淡或帶著疏離的身影,缺席了。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那片空位上,顯得格外刺眼和……突兀。

她講著課,聲音依舊清亮,條理清晰。但講解間隙,她的視線總會不自覺地飄向那個空位,眉頭微微蹙起。昨天下午五點,沒有收到那張例行的思維導圖照片。她以為是她忘了,或者網絡延遲,但直到晚上也沒有動靜?,F在,人也沒來……

下課鈴響,她徑直走向去隔壁辦公室找班主任周老師的辦公桌。周老師正在批改作業(yè)。

“周老師,”蘇巧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李元今天怎么沒來?請假了?”

周老師抬起頭,推了推眼鏡,語氣平常:“哦,她啊。家里打電話來續(xù)假了,說是重感冒還沒好,又躺倒了。這孩子,國慶節(jié)出去玩估計太瘋,著涼了吧。”她搖搖頭,顯然沒把這請假當回事。

重感冒?又躺倒了?

蘇巧老師的眼神瞬間沉了下來。高鐵上那個空空如也的書包,假期里那些完美卻缺乏“靈魂”的思維導圖,最后一天中斷的匯報,還有此刻這“恰到好處”的病假……所有的線索在她腦中瞬間串聯起來,指向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她根本不是病了!她在撒謊!他就是為了逃避返校,逃避作業(yè),甚至……逃避她!

一股被欺騙的怒意混合著更深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頭。她捏緊了手中的教案,指尖微微發(fā)白。但最終,她沒有在周老師面前說什么,只是沉默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教室。背影帶著一種壓抑的冷硬。

海城的夜晚,海風帶著涼意。我窩在酒店房間的沙發(fā)里,心滿意足地翻看著手機里白天在海洋館拍的照片——巨大的鯨鯊優(yōu)雅游弋,憨態(tài)可掬的海豹,色彩斑斕的珊瑚礁……玩了一整天,疲憊但快樂。直到這時,我才想起那部被遺忘許久的手機。

屏幕亮起,一連串的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提示瞬間跳了出來,大部分來自同一個名字:蘇巧(生物老師)。

時間從昨天下午五點開始:

【17:05】蘇巧(生物老師):今日思維導圖?

【19:30】蘇巧(生物老師):?

【20:15】蘇巧(生物老師):身體怎么樣了?李老師說你還病著。

【22:00】蘇巧(生物老師):好好休息。多喝水。

【今天 08:00】蘇巧(生物老師):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能返校嗎?

【今天 12:30】蘇巧(生物老師):午飯吃了嗎?記得按時吃藥。

【今天 15:45】蘇巧(生物老師):還在發(fā)燒嗎?需要跟周老師再說一聲嗎?

一條條信息,從最初的作業(yè)詢問,到后來純粹的、甚至有些絮叨的關心。沒有質問,沒有指責,只有對一個“生病學生”最平常的叮囑。語氣從最初的簡潔(“?”),到后面帶著溫度的關切(“好好休息”、“多喝水”、“記得吃藥”)。時間跨度從昨天傍晚直到剛才。

我看著這些信息,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攥了一下,隨即涌上一股強烈的心虛和……一種陌生的、酸澀的暖流。她信了。她真的以為我病得很重。她甚至在擔心我有沒有按時吃飯吃藥?而我,此刻正生龍活虎地看著海洋館的照片,享受著額外的假期。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久久沒有動作。愧疚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撒謊帶來的短暫輕松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面對這份純粹關心的無地自容。

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相機,翻到白天拍的那張最滿意的照片——夕陽下的金色海灘,海浪溫柔地拍打著礁石,遠處海天一色。沒有多想,我選擇了這張,點擊了發(fā)送。

【我】:[圖片]

【我】:蘇老師,我沒事了。謝謝關心。

信息發(fā)出去,我立刻后悔了,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

【蘇巧(生物老師)】:海城?風景很好。注意安全,別著涼?;貋砺飞闲⌒摹?/p>

沒有驚訝,沒有追問,只有一句平靜的“風景很好”和依舊的叮囑。仿佛她早已洞悉一切,只是選擇了不去戳破那層脆弱的謊言。這平靜的回應,比任何質問都更讓我感到一種沉重的、被包容的負擔。

接下來的兩天“病假”,蘇老師的信息依舊準時。

【早晨】蘇巧(生物老師):今天感覺如何?

【中午】蘇巧(生物老師):按時吃飯。

【傍晚】蘇巧(生物老師):海城降溫了,多穿點。

不再是關于作業(yè),只是簡單的、日常的關心。像溫潤的溪水,無聲地流淌著。

面對這份不追問、不指責、只是默默流淌的關切,我那堵堅硬的心墻,似乎被這涓涓細流,悄然沖刷出了一道細微的縫隙。一種復雜的情緒在心底滋生——愧疚、感激、還有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想要靠近這份溫暖的沖動。

離開海城前,我在一家賣貝殼工藝品的小店前駐足。琳瑯滿目的貝殼風鈴、海螺擺件、鑲嵌著珍珠貝的飾品……目光最終落在一個小小的透明玻璃瓶里。瓶底鋪著潔白的細沙,里面安靜地躺著幾枚形態(tài)各異、顏色溫潤的小貝殼,還有一個用更小的貝殼粘成的、精巧的小海星。

很普通的小紀念品。但那一刻,我莫名地覺得,它很適合。

回程的高鐵上,我小心地把這個小玻璃瓶放進背包最穩(wěn)妥的夾層。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心里想著的,不再是逃避,而是那個會叮囑我“別著涼”、“多喝水”的人?;蛟S,回去之后,還有一樣東西,需要交出去。不是作業(yè),而是……一份來自遙遠海邊的、微小的回響。


更新時間:2025-08-19 08:0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