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的暖意尚未完全散去,高三教學樓便以更凌厲的姿態(tài),重新繃緊了備考的弓弦。期末考試的倒計時牌被掛在了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這是一場嚴格按照高考模式組織的多校聯(lián)考,分量之重,讓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回校的第一天,我便以一種近乎決絕的速度,開始了徹底的“卸甲歸田”。
文學社的交接最是鄭重。在“博雅墨書”活動室,我將厚厚幾大本歷年活動策劃案、財務記錄、社員檔案以及最重要的——未來半年的發(fā)展綱要,鄭重地交到了新任社長吳桐的手上。吳桐接過文件,眼圈微紅,但眼神堅定:“元社長放心,‘博雅墨書’交給我!你安心備考,等著看我們拿更多獎!”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沒多說什么,信任都在眼神里。
團委的工作相對利落。和溫書記以及接任的高二骨干開了最后一次短會,明確了后續(xù)幾個常規(guī)活動的負責鏈路,溫書記雖有感慨,但也理解我的選擇,只叮囑了一句:“好好考,考完記得回來看看。”
學生會的交接則涉及更多事務。高二的負責人李強接任主席,我將各部門的聯(lián)系方式、工作流程、正在跟進的事項以及默寫抽查的后續(xù)安排(這部分暫時還需我過渡)詳細交接??粗顝姵练€(wěn)地點頭,有條不紊地記錄,我知道這個龐大的機器,終于可以脫離我的操控,自行運轉(zhuǎn)了。
一個星期。僅僅一個星期。三年來如同藤蔓般纏繞在我身上的職務和光環(huán),被干凈利落地剝離、交接。當最后一份文件從手中遞出,最后一句叮囑說完,走出學生會辦公室時,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感包裹了全身。仿佛一直背負著的無形大山被移開,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許多。剩下的,只有每周一次例行公事般的默寫范圍收集與匯總——這是我與那段“負責人”生涯最后的、也是最簡單的聯(lián)系。
然而,這份輕松很快被期末聯(lián)考的巨大壓力填補。課桌上的書本再次堆高,咖啡杯成了???,晚自習的燈光熄滅得越來越晚。
我明顯地瘦了。連續(xù)的高強度活動和假期后的驟然緊繃,加上時常因為忙碌或心事而忘記按時吃飯,臉頰的輪廓更加清晰,眼下也帶著淡淡的青影,臉色透著一種缺乏血色的蒼白。這種疲憊的狀態(tài),落在不同人眼中,引來了不同的反應。
林飛是行動派?;匦5诙欤业恼n桌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般的“愛心補給站”:獨立包裝的堅果棒、高能量的巧克力威化、盒裝牛奶、甚至還有幾包據(jù)說能提神的“怪味糖”。他大大咧咧地拍著我的肩膀:“元?。〕蚰氵@小臉白的!趕緊給我補起來!再暈過去我可扛不動了!” 他嗓門不小,引得周圍同學側(cè)目。
這一幕,恰好被抱著教案路過教室后門的蘇巧老師(現(xiàn)在或許該叫她……巧巧?但這稱呼在校園里實在叫不出口)盡收眼底。她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林飛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又落在那堆花花綠綠的零食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嘴角向下抿了抿。那眼神里飛快掠過一絲……不悅?或者說,是某種被打擾了“領地”的微妙情緒?隨即,她又恢復了平靜,若無其事地走進了教室。
詩婷婷在課間給蘇巧送作業(yè)時,無意中跟她聊起:“李主席啊,她為了這個活動,都低血糖暈倒過兩次!我們都可擔心了!林飛都‘嚇死了’!”
她聽見詩婷婷這么說,她震驚又心疼。
于是,蘇巧老師也開始了她的“投喂”行動,只是更加隱秘和……帶著點不甘落后的意味。
她試圖在每天早上,趁教室里人還不多時,將一個保溫袋悄悄放在我桌子里——里面有時是熱乎乎的包子豆?jié){,有時是精致的三明治,還有一次甚至是一小罐溫熱的紅棗桂圓茶。她也想在大課間,找個借口把我叫去辦公室,然后“順便”塞給我一盒切好的水果或一包補充能量的堅果。
然而,她的“投喂”計劃,屢屢遭遇“強敵”——林飛。
林飛仿佛在我身上裝了雷達。蘇巧老師剛把保溫袋塞進我的桌子里,他就提著剛從小賣部掃蕩來的“戰(zhàn)利品”出現(xiàn)了:“元!早餐吃這個!新出的夾心面包!” 蘇巧老師剛拿著水果盒走出辦公室,就看見林飛正把一盒牛奶和餅干塞到我手里:“課間加餐!別餓著!”
幾次三番下來,蘇巧老師看向林飛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塊頑固的絆腳石。那種“吃醋”的感覺更明顯了。在生物課上,對林飛的“關照”又悄然升級了幾個度。
“林飛!血糖濃度調(diào)節(jié)的主要激素及其作用機理,復述一下!”
“林飛!糖尿病的成因與低血糖昏迷的生理機制差異,分析一下!”
問題刁鉆得讓其他同學都替林飛捏把汗。林飛苦著臉站起來,抓耳撓腮,回答得磕磕絆絆,引來蘇巧老師一個帶著冷意的“坐下,認真聽講!”和一道若有似無瞥向我的目光,仿佛在說:看看你“家人”這知識儲備!能照顧好你才怪!
林飛私下哀嚎:“蘇老師最近是盯上我了嗎?!怎么老問這些要人命的問題!元啊,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我只能無奈地拍拍他,無法解釋這莫名的“針對”源于何處。
而我,就在這林飛“明投”和蘇巧老師“暗送”的夾縫中,以及期末復習的巨大壓力下,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最后的交接掃尾工作。帶著接任者熟悉默寫范圍收集的流程,解答他們關于以往活動細節(jié)的疑問,確保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無縫銜接。
也正因為這些交接工作,我和蘇巧老師的交集,竟在不知不覺中變多了。
有時是在去語文組找何琴老師(交接文學社遺留的一些與語文組合作事宜)時,恰好碰到她去串門。有時是在走廊上交接默寫范圍表(由副部長取回,但匯總張貼前我需要最后核對簽字),她抱著作業(yè)本經(jīng)過,目光會在我簽字的側(cè)臉上停留片刻。
最頻繁的,是在生物教研組。作為默寫負責人,每周去她那里取范圍表是固定流程。以前都是公式化的遞表、接表、填表、拿回?,F(xiàn)在,每次踏進那間彌漫著泥土和植物氣息的辦公室,氣氛都變得有些微妙。
她依舊不會主動跟我寒暄,埋頭填表時表情平靜。但我能感覺到,她填寫的速度似乎比平時慢了一點?遞還表格時,指尖偶爾會不經(jīng)意地擦過我的手指,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又迅速分開。她的目光會在我略顯蒼白的臉上短暫停留,眉頭會幾不可察地輕蹙一下,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化作一句平淡的:“好了,拿去吧。” 然后便迅速低下頭,擺弄她桌上的綠蘿或者觀察水槽里的小魚,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欲言又止只是我的錯覺。
然而,那份被刻意壓抑的關切,卻像水槽里河蚌偶爾張合吐出的細微氣泡,無聲地彌漫在空氣中。我接過表格,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她微涼的觸感,低聲道一句“謝謝蘇老師”,便匆匆離開。轉(zhuǎn)身時,似乎總能感覺到背后那道沉靜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直到門口。
工作交接在忙碌中接近尾聲。默寫范圍表成了我們之間最后也是唯一的“官方”聯(lián)系紐帶。林飛依舊堅持不懈地“投喂”,蘇巧老師則似乎在尋找著新的、不被林飛截胡的“投喂”路徑,眼神里的那點“醋意”和關切交織得更加明顯。
期末考試的壓力如同一張巨大的網(wǎng),籠罩著每一個人。而在網(wǎng)下,那些關于零食的爭奪、辦公室里的欲言又止、交接時指尖不經(jīng)意的觸碰……如同細小的光斑,在沉重的備考氛圍中,無聲地閃爍著,悄然拉近著兩顆曾經(jīng)激烈碰撞、此刻卻因卸下重擔而變得柔軟的心之間的距離。那道被摔碎的裂痕,似乎正被一種全新的、帶著溫度與試探的涓涓細流,無聲地浸潤、彌合。高三的下半程,在巨大的學業(yè)壓力下,竟也滋生出了意想不到的、帶著青澀悸動與復雜溫情的藤蔓。
林飛的體育特訓進入了沖刺階段,訓練強度和時長驟然增加。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像個隨時待命的“補給站”一樣精準出現(xiàn)在我身邊。這讓他很是懊惱,臨走前,他直接扛了一整箱的牛奶和一大袋獨立包裝的吐司面包,不由分說地塞進了我的課桌底下,拍著我的桌子叮囑:“元??!我不在的時候,你給我按時吃喝!牛奶每天至少一盒!面包餓了就啃!再敢低血糖暈過去,等我訓練完回來收拾你!” 那語氣,活像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
我看著他風風火火沖去訓練場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心頭卻涌上一股暖流。這種不帶任何負擔、純粹出于關心的“霸道”,是我疲憊生活里難得的慰藉。對于林飛塞滿桌肚的“硬核關懷”,我欣然接受,甚至覺得踏實。
少了學生會和社團的繁雜事務,時間仿佛真的被清空了一大塊。雖然默寫范圍收集還在,但流程早已爛熟于心,只需花費極少的精力。林飛被訓練綁住,主動的“投喂”也暫停了。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靜、簡單了下來。
我像一艘卸下了重載的船,終于能在高三這片洶涌的學海里,找到自己的航速和節(jié)奏。不再需要刻意維持“平淡”,也無需為各種活動殫精竭慮。上課時,我聽得更專注;自習時,我刷題更投入。那種久違的、純粹為知識本身而思考的感覺,緩慢而堅定地回歸了。
這種變化,很快吸引了詩婷婷。她發(fā)現(xiàn)我這個“前傳奇李主席”不僅思路清晰,講解知識點更是深入淺出,比老師更“接地氣”。于是,晚自習的課間或休息時間,她常常抱著習題集,貓著腰溜到我座位旁,壓低聲音:“元元~這道遺傳題的概率計算我老搞混,幫我捋捋思路唄?”“這個生態(tài)系統(tǒng)能量流動圖,這樣畫流向?qū)幔俊?/p>
我并不反感這種“開小灶”。一方面,講解的過程也是自我梳理和強化的過程;另一方面,看著她恍然大悟的亮晶晶眼神,也有種小小的成就感。況且,前幾年雖然看似“混日子”,但靠著強大的自學能力和對理科天然的敏銳,我的知識底子其實打得很牢。如今心無旁騖,跟上進度甚至查漏補缺,都顯得水到渠成。
然而,這些在晚自習角落進行的、稀疏平常的“學業(yè)互助”,落在某雙眼睛里,卻再次點燃了灼人的火焰。
蘇巧老師(巧巧?這個稱呼在校園里依然像個禁忌)發(fā)現(xiàn),她13班那個得力的小課代表,最近晚自習總愛往6班后排跑,目標明確——李元的座位。她看著女孩湊近李元,兩人低頭看著同一本習題集,李元用筆指點著,低聲講解,側(cè)臉在燈光下顯得專注而平和。女孩聽得連連點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信服和依賴。
一股強烈的、混合著酸澀和不悅的情緒瞬間攫住了蘇巧的心!那種感覺,比看到林飛“投喂”時更甚!林飛是“家人”式的照顧,雖然讓她吃醋,但尚能理解??蛇@個自己班上的課代表和李元……這種近距離的、帶著學術依賴和崇拜的互動,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中了她心底那根名為“占有欲”的隱秘神經(jīng)。
她無法再裝作視而不見。第二天,她找了個機會,把詩婷婷這個課代表叫到了生物教研組。
“最近復習得怎么樣?有遇到困難嗎?”她語氣如常,仿佛只是關心學業(yè)。
詩婷婷不解:“挺好的蘇老師!就是遺傳那塊還有點卡殼,不過昨晚問了李元,她講得特別清楚!一下就通了!而且她的筆記很特別!”
“哦?問李元?”蘇巧老師端起茶杯,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熱氣,狀似隨意地說,“她也要備考,時間很緊的。以后有不懂的問題,先來問我,或者問班上其他學得好的同學。不要老是去打擾她,影響她復習就不好了。” 她的語氣很平和,甚至帶著點為學生著想的關切,但話語里的潛臺詞卻無比清晰——離她遠點。
詩婷婷愣了一下,看著蘇老師平靜無波的臉,心里卻莫名地打了個突。她乖巧地應道:“哦……好的蘇老師,我知道了?!?走出辦公室,她忍不住小聲跟我吐槽:“李元啊,我感覺蘇老師好像……對我找你問問題有意見?她剛才那話,聽著是為你好,可我怎么覺得……怪怪的?好像我搶了她什么寶貝似的?她對你的占有欲也太強了吧!”
我正咬著林飛留下的面包,聞言差點噎住??粗婃面靡荒樌Щ笥职素缘谋砬椋俾?lián)想到蘇巧老師那番“冠冕堂皇”的叮囑,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不受控制地從我嘴角泄露出來。占有欲?這個詞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指向蘇巧老師,竟有種荒誕又……微妙的真實感。
“別瞎想,蘇老師是關心我復習?!?我含糊地應了一句,低下頭繼續(xù)啃面包,耳根卻悄悄熱了起來。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笑意,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一圈圈自己也未曾深究的漣漪。
蘇巧老師的“警告”似乎起了作用,詩婷婷果然減少了來找我的頻率。但蘇巧老師心中的疑惑,卻如同野草般瘋長。
她從未見過我去辦公室問任何一個老師問題。無論是物理的難題,數(shù)學的壓軸題,還是……她提出的疑點。一次都沒有!這與她在活動策劃中展現(xiàn)的縝密邏輯、在舞臺上展現(xiàn)的沉穩(wěn)氣場,以及在為別人講解時展現(xiàn)的清晰思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月考那次斷崖式的下跌,她親口承認是“故意”的。那這次期末聯(lián)考呢?她憑什么能如此氣定神閑?她憑什么能在短短時間內(nèi)就“跟上進度”?她憑什么……還能“控分”?!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入腦海。控分!他一定還在控分!用他那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
她想起之前為了證明他“作弊”而調(diào)取答題卡時的情景。那次只關注了字跡和內(nèi)容是否一致,并未細看答題細節(jié)。一個大膽而近乎偏執(zhí)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形。
她開始行動。利用教研活動或私下閑聊的機會,她不動聲色地向其他科目的老師打聽李元前幾年的情況。
“李元???高一高二存在感不高,作業(yè)我也不太清楚了,成績中上吧,不拔尖但也絕不拖后腿?!蔽锢砝蠋熁貞洝?/p>
“數(shù)學思維其實挺好的,就是感覺沒盡全力,難題解得巧,但步驟有時省得過分,像懶得寫?!睌?shù)學老師評價。
“語文英語比較穩(wěn),作文有靈氣,但字跡嘛……高一高二可沒現(xiàn)在這么工整漂亮,有點潦草?!闭Z文老師補充。
這些信息拼湊起來,勾勒出一個更模糊也更復雜的形象:一個有能力但刻意收斂、有靈氣卻不愿展露的少年。
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她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李元初中生物老師的電話。寒暄過后,她委婉地提出,想看看李元初中時的一些生物試卷,“想了解一下他的基礎情況,以便更好地因材施教?!?/p>
幾天后,一疊有些泛黃的試卷復印件寄到了她的辦公桌上。
她迫不及待地翻看。起初,是失望的。試卷上的成績并不算特別突出,字跡也略顯稚嫩潦草。直到……她翻到了幾張分數(shù)較高的試卷,目光落在那些被紅筆圈出的、與標準答案不同的解題思路上。思路很巧,甚至更簡潔,但不符合標準答案的步驟要求,被扣了分。
她皺緊眉頭,又翻出李元高中月考、期中期末的答題卡復印件(她以“研究學生答題習慣”為由申請調(diào)閱的),與初中試卷進行比對。
突然,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幾處地方!高中生物答題卡上,有幾道選擇題,她選錯了答案。
但蘇巧老師清晰地記得,在月考講評那天的試卷上(試卷是考完回收的,講評用復印件)同樣的位置,她寫的答案……是正確的!當時她還以為他是考后自己改過來了!
還有幾道大題,答題卡上的步驟寫得極其簡略甚至跳步,導致失分嚴重。可試卷原件上,她打的草稿區(qū)域,卻清晰地寫著完整、正確甚至更優(yōu)的推導過程!
一個驚人的、令人脊背發(fā)涼的結(jié)論在她腦中炸開:她不僅在控分!她甚至在答題卡上刻意制造錯誤!掩蓋自己真實的水平和思路!
她明明會做,卻故意寫錯!或者故意寫得不完整!
月考那次總分暴跌是如此!平時的考試,恐怕也是如此!只是程度不同罷了!
為什么?!她為什么要如此處心積慮地隱藏自己?!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
這個發(fā)現(xiàn)像一塊巨大的、冰冷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了蘇巧的心上。疑惑不僅沒有解開,反而變成了一個更深、更黑暗、更令人不安的旋渦。她看著桌角那盆生機勃勃的綠蘿,再看看手中那疊冰冷地揭示著刻意錯誤的試卷復印件,第一次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無力感。
那個在河邊享受自由的風、在餐廳里為美食發(fā)光的少年,那個在舞臺上沉穩(wěn)掌控全場的社長,她的心底,究竟埋藏著怎樣一個需要如此精心偽裝、甚至不惜自毀“分數(shù)”來守護的秘密?她迫切地想要找到那個突破口,想要撕開那層堅硬的偽裝,觸碰到那個真實的李元。這種探究欲,已經(jīng)超越了教師的職責,摻雜了太多她自己也難以理清的情愫,變得偏執(zhí)而強烈。期末考試,成了她眼中一個必須揭開真相的關鍵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