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錦江這邊吃飯,怎么了?”
“紀檢委和工商局聯合查建民集團,剛才在張建民辦公室的暗室里發(fā)現一具女尸!”小張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震驚,“法醫(yī)剛到,初步判斷是他殺,死亡時間可能超過12小時了?!?/p>
“什么?!”顧清歡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確定是張建民的辦公室?死者身份查明了嗎?”
“還沒,暗室藏得很隱蔽,是撬開書架才發(fā)現的?,F場已經封鎖了,因為是刑事案件,現在移交我們隊處理。你不用回隊里,直接去建民集團總部就行。”
顧清歡應了聲“馬上到”,掛斷電話時臉色已經變得凝重。
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轉頭看向唐昊,眼神里帶著一絲猶豫,隨即像是下定了決心:“唐昊,建民集團出了命案,我得立刻過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想隊長可能也希望你去,說不定能發(fā)現什么線索?!?/p>
唐昊握著勺子的手指猛地收緊,心臟“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建民集團、張建民、女尸……這幾個詞像重錘一樣砸在他心上,一個不祥的預感瞬間涌上來:不會是王秋雅吧?
但是轉眼一想,不可能前五個小時還跟自己通電話了。
本來一個商業(yè)檢舉,沒想到出人命了,唐昊不是害怕牽扯到自己,而且內疚害怕死者是無辜之人。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眼時已恢復了平靜:“命案現場方便外人進去嗎?”
“沒事,我讓隊長給同事打招呼?!鳖櫱鍤g急切地拉著他的胳膊往外走,“快走吧,早到一分鐘說不定能多發(fā)現點線索?!?/p>
唐昊被她拉著走出粥店,江風迎面吹來,帶著水汽的涼意。他看著顧清歡匆忙的背影,心里亂成一團麻。
雖然王秋雅那樣對他,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讓她去死。
“你怎么了?臉色不太好。”顧清歡回頭發(fā)現他腳步遲緩,關切地問,“是不是不想去?要是覺得害怕,在外面等我也行?!?/p>
“沒事,”唐昊搖搖頭,壓下心頭的不安,跟上她的腳步,“只是覺得有點蹊蹺。建民集董事長辦公暗格怎么會藏尸?”
“誰知道呢,張建民這人一直風評不好,聽說私生活很亂,說不定是情殺?!鳖櫱鍤g快步走向路邊的警車,“上車吧,我們直接開警車過去,能快點?!?/p>
坐進副駕駛座,唐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他又想起跟王秋雅的回憶。
“你在想什么?”顧清歡一邊開車一邊問,“是不是覺得太突然了?”
“有點,”唐昊側過頭,“張建民這個人你了解嗎?有沒有什么仇家或者特別親近的人?”
“之前查經濟案時了解過一點,他為人囂張跋扈,得罪的人肯定不少。身邊跟著的女人經常換,最近又勾搭上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
天天形影不離,不知道這次死者是不是……”顧清歡沒再說下去,但語氣里的猜測跟唐昊擔心的一樣。
唐昊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多了幾分銳利:“通知你同事跟法醫(yī),不要動尸體,也不要破壞現場?!?/p>
還有聯系歐陽隊長,這件案子由你來主導,我來輔助你。
唐昊眼神銳利,語氣不容置疑,這讓顧清歡想起昨天他對自己發(fā)號施令的情景。
顧清歡沒有遲疑,立即聯系同事跟歐陽鋒隊長。
警車很快拐進建民集團所在的CBD商圈,高聳的寫字樓在夕陽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顧清歡把車停在警戒線外,拉著唐昊走向等候的同事。唐昊看著那棟氣派的大樓,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希望里面躺著的,不是王秋雅。
而他不知道的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命案,早已和他匿名舉報的舉動,緊緊纏繞在了一起。
警戒線外已經圍了不少聞訊趕來的記者和圍觀群眾,閃光燈在暮色中此起彼伏。
顧清歡出示證件后,帶著唐昊穿過人群,警戒線內的空氣瞬間凝重起來。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員正在維持秩序,看到顧清歡過來,立刻上前敬禮:“顧警官,歐陽隊剛來過電話,我們都安排好了?!?/p>
顧清歡點點頭,目光掃過現場:“死者還在辦公室暗室里?”
“是的,法醫(yī)剛初步檢查完外部環(huán)境,沒敢動尸體,等著您來呢。”一名年輕警員連忙回答,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唐昊身上,眼神里帶著幾分好奇——這位跟著顧警官來的男子氣質沉穩(wěn),不像普通的圍觀群眾。
唐昊沒有理會周圍的目光,徑直走向那棟亮著燈的寫字樓入口。
建民集團總部在18層,電梯口已經有警員守著,看到他們過來立刻按下了上行鍵。
電梯上升時的失重感讓唐昊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他指尖的橡膠手套被攥出幾道褶皺,腦海里反復回放著王秋雅的樣子——五個小時前通話時,她還罵了自己,心里猜測是我檢舉張建民的。
“?!钡囊宦?,電梯門緩緩打開。18層的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和灰塵混合的味道,地面已經鋪好了防滑墊,一直延伸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
歐陽鋒安排的法醫(yī)正站在門口等候,看到顧清歡立刻迎上來:“顧警官,暗室入口在辦公室最里面的書架后面,我們按要求沒碰任何東西?!?/p>
唐昊率先走進辦公室。這是一間裝修奢華的總經理辦公室,真皮沙發(fā)、紅木辦公桌、墻上掛著價值不菲的油畫,處處透著張揚的財富。
但此刻空氣中的血腥味和壓抑感,讓這些昂貴的陳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辦公桌后的書架明顯有被撬動的痕跡,書架與墻壁之間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里面隱約能看到微弱的燈光。
“就是這里。”法醫(yī)指了指縫隙,“調查人員撬開書架后發(fā)現暗室門沒鎖,推門就看到了尸體?!?/p>
唐昊彎腰鉆進暗室,顧清歡緊隨其后。暗室不大,大約十平米左右,沒有窗戶,通風極差,空氣中飄浮著一股橡膠和霉變混合的異味。
角落里堆著幾個落滿灰塵的紙箱,中間的地面上躺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身形纖細,顯然是名女性。
“把燈調亮?!碧脐坏穆曇粼讵M小的空間里格外清晰。旁邊的警員立刻打開備用照明燈,強光瞬間照亮了暗室的每個角落。
唐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開白布一角——死者穿著一條米白色連衣裙,頭發(fā)凌亂地鋪在地上,臉色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眼睛緊閉,嘴唇微微張開,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痛苦的痕跡。
不是王秋雅。
唐昊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后背瞬間滲出一層冷汗。他深吸一口氣,重新聚焦在尸體上,指尖輕輕拂過死者的臉頰:“死亡時間超過12小時,體表沒有明顯外傷,頸部沒有勒痕,指甲縫里沒有皮屑殘留?!?/p>
顧清歡在一旁記錄著,低聲吩咐身后的警員:“立刻聯系技術科,全面采集現場指紋和毛發(fā),重點檢查書架和暗室門把手。另外派人去查死者身份,先從建民集團員工名單開始核對,尤其是近期沒來上班的女性員工。”
“是!”警員應聲而去。
唐昊的目光掃過死者的雙手——手指纖細,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涂著豆沙色的指甲油,其中右手食指的指甲油有一小塊剝落。
他輕輕抬起死者的手腕,皮膚已經開始發(fā)涼僵硬,尸斑主要集中在背部和四肢末端,呈現出暗紫色?!笆┮呀浡拥饺?,角膜輕度渾濁,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他湊近死者的口鼻處聞了聞,“有微弱的橡膠味,不是尸臭。”
說著,他仔細檢查死者的頸部和口鼻周圍:“沒有扼痕,沒有掙扎造成的皮下出血,嘴唇和口腔黏膜有輕微破損,應該是窒息時本能掙扎導致的?!彼酒鹕?,視線在暗室里逡巡,“這里太封閉了,通風很差,兇手選擇在這里藏尸,要么是臨時起意,要么對辦公室結構非常熟悉?!?/p>
顧清歡指著角落里的紙箱:“這些箱子需要打開檢查嗎?”
“先別動,等技術科采完指紋再說?!碧脐蛔叩桨凳议T口,觀察著被撬開的書架,“書架是實木的,很重,至少需要兩個人才能搬動。撬痕很新,邊緣有木屑殘留,應該是今天撬開的?!彼焓置嗣軆葌龋斑@里有橡膠手套的痕跡,兇手很謹慎,沒留下指紋。”
一眾警察看到比他們更專業(yè)的唐昊,都在心里猜測這人是誰,不會是上面安排下來的人吧!
十分鐘后,唐昊直起身,摘下沾著灰塵的手套,對顧清歡說:“初步判定是他殺,窒息死亡。兇手用密封橡膠袋套頭殺人,這種手法能避免留下外傷,而且致死速度快。你安排人立刻搜查建民集團內部所有垃圾桶,包括寫字樓樓下的分類垃圾站,重點找有沒有被丟棄的橡膠袋、手套或者沾有血跡的物品?!?/p>
“橡膠袋?”顧清歡愣了一下,“你怎么確定是橡膠袋?”
“死者口鼻殘留的氣味,還有頸部皮膚的壓痕形態(tài),符合密封袋勒緊的特征?!碧脐蛔叩睫k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街道,“這種橡膠袋一般是加厚食品級的,不容易破損,兇手用完很可能會隨手丟掉,但未必敢?guī)С鰧懽謽??!?/p>
顧清歡立刻用對講機安排:“各小組注意,立刻搜查建民集團1-18層所有垃圾桶,特別是總經理辦公室所在的18層,找到任何橡膠制品立即封存送檢!”
安排完搜查任務,她看向唐昊:要不要去保安室調監(jiān)控?”
“你留在這里跟進死者身份核查和現場取證,我去保安室。”唐昊拿起桌上的備用手套戴上,“監(jiān)控重點看最近48小時寫字樓的出入口、電梯以及18層走廊,尤其是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這段時間,注意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或者攜帶大尺寸包裹的人?!?/p>
顧清歡點頭:“我讓小李跟你一起去,他對這棟樓的監(jiān)控系統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