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籠的瞬間,栗子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熟悉的書桌前,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赫然是那她曾經(jīng)期待的面試郵件,發(fā)送時間顯示為去年的日期。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鍵盤上,和記憶里的那個午后一模一樣 —— 她真的回到了入職前。
指尖懸在 “回復” 按鈕上方,這一次,栗子毫不猶豫地刪掉 HR 回復的郵件后,栗子的目光落在了手機通訊錄里 “羅月” 的名字上。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大學宿舍的場景 —— 那個總坐在書桌前打游戲的女孩,屏幕上閃爍的光影映在她專注的臉上,鍵盤敲擊聲和鼠標點擊聲是宿舍里獨特的背景音。后來因為直播要熬夜,怕打擾室友休息,羅月研二就搬出去住了,畢業(yè)時聽說她靠游戲直播賺了百萬,停播后偶爾發(fā)些生活視頻,也能月入過萬。
“游戲主播和自媒體的紅利,這次可不能再錯過了?!?栗子喃喃自語,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動,給羅月發(fā)去消息:“月月,最近有空嗎?想約你喝杯咖啡,聊聊近況呀?!?/p>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栗子心里有些小激動。她清楚記得,現(xiàn)在的羅月還沒成為后來那個小有名氣的主播,正處于摸索直播風格的階段。如果能借著這次見面,聊聊游戲直播的門道,再結(jié)合自己對未來自媒體趨勢的記憶,說不定能找到一條更順暢的路。
沒過多久,羅月回復了:“好呀,這周六下午怎么樣?學校附近的那家貓咖?”
栗子立刻回了個 “沒問題” 的表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她起身走到書架前,翻出大學時的游戲筆記本,上面記著不少當年流行的游戲攻略和自己的心得體會。這些曾經(jīng)被當作消遣的東西,如今在她眼里都成了潛在的寶藏。
她打開短視頻平臺,搜索起游戲直播相關(guān)的內(nèi)容,看著那些還略顯粗糙的直播畫面,心里更有底了。憑著記憶,她知道哪些游戲會在未來爆火,哪些直播風格更能吸引觀眾。而羅月的經(jīng)驗,無疑能讓她少走很多彎路。
周六下午,栗子提前來到貓咖,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粗巴馐煜さ慕志?,想著即將到來的見面和充滿可能的新人生,她端起面前的檸檬水抿了一口,清爽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就像此刻的心情,滿是期待與希望。
羅月推門進來的瞬間,栗子的目光就被牢牢吸住了。她穿著一件印著明顯雙 G logo 的衛(wèi)衣,搭配一條側(cè)邊有紅色條紋的 Gucci 運動褲,腳上是最新款的椰子鞋,手腕上戴著卡地亞的手鐲,渾身上下的奢侈品 logo 晃得人眼暈,與記憶里那個總穿平價 T 恤的女生判若兩人。
栗子的眼神暗了暗,隨即又掛上客套的笑??磥韨餮允钦娴模_月確實賺了不少錢。這樣想著,她的心思更活絡(luò)了,一定要從羅月嘴里套出點真東西來。
“抱歉來晚啦,剛從專柜取了個包,耽誤了點時間。” 羅月拉開椅子坐下,語氣隨意,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她隨手將愛馬仕的包放在旁邊的空位上,那顯眼的橘色盒子讓栗子的心跳漏了一拍。
栗子招手叫來服務(wù)員,點了兩杯最貴的藍山咖啡,心里卻在盤算著這頓咖啡錢可不能白花。等服務(wù)員走遠,她才慢悠悠地開口:“看來你直播做得風生水起啊,穿得這么講究?!?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提到直播,羅月笑了笑:“還行吧,最近播《原神》,觀眾還挺買賬的?!?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過剛開始的時候也難,在線人數(shù)少得可憐,后來慢慢摸索出點門道才好起來?!?/p>
栗子眼睛一亮,這不正是她想聽的嗎?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狀似無意地說:“我最近也想試試做自媒體,你能不能給我講講怎么才能快速漲粉?。俊?她才不會像之前那樣繞圈子,羅月過得這么好,肯定有不少干貨,直接問反而更有效。
羅月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栗子這么直接。她想了想說:“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選對游戲,找好自己的風格,多和觀眾互動。對了,剪輯視頻也很重要,能把直播里的精彩瞬間放大。”
栗子連忙追問:“那剪輯有什么技巧嗎?比如用什么軟件,怎么剪才能吸引人?” 她身體前傾,眼神里充滿了渴望,完全沒了之前的漫不經(jīng)心。
羅月笑了笑:“軟件的話都挺好用的,技巧嘛,就是要抓住重點,把最精彩的部分放在開頭,多用點特效和音效。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你得多練?!?她沒有細說,像是在保留什么。
栗子心里有些不滿,覺得羅月在敷衍她。但她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于是換了個話題:“那你現(xiàn)在賺錢主要靠什么???打賞還是廣告?”
羅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輕描淡寫地說:“都有吧,現(xiàn)在接一條廣告就有好幾萬,打賞也不少。不過我打算過段時間就停播了,每天發(fā)發(fā)生活視頻也能月入過萬,輕松多了。”
栗子聽得心潮澎湃,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她連忙說:“那你可得多教教我,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就好了?!?/p>
羅月笑了笑,沒正面回應(yīng),只是說:“看你自己努力吧,這行機遇很重要。”
不知不覺聊了兩個多小時,羅月起身告辭時,栗子連忙說:“下次有時間再聚,到時候你可一定要好好教教我?!?她看著羅月離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羅月的經(jīng)驗都學過來,自己也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等羅月走遠,栗子才拿起桌上的賬單,看著上面的金額,雖然肉疼,但一想到能從羅月那里學到賺錢的門道,又覺得值了。她端起沒喝完的咖啡,嘴角露出一抹算計的笑,這趟來得太值了。
栗子轉(zhuǎn)頭專職直播游戲后,日子并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順風順水。她選了當下熱門的《英雄聯(lián)盟》,可雙手像是不聽使喚,補兵總是差那么一點,團戰(zhàn)更是找不準位置,常常開局沒多久就被對面單殺,屏幕上 “Defeat” 的字樣出現(xiàn)得比誰都勤。
直播間里的人數(shù)始終在兩位數(shù)徘徊,偶爾有新觀眾點進來,看不了幾分鐘就會因為她菜得離譜的操作默默離開。彈幕稀稀拉拉,大多是 “這技術(shù)也敢直播?”“別浪費資源了” 之類的嘲諷。栗子強壓著怒火,按照從羅月那里偷學來的話術(shù),捏著嗓子說 “人家是新手啦,哥哥們多擔待”,可觀眾根本不買賬。
那天下午,她剛在中路被對面法師連續(xù)單殺三次,屏幕上突然飄過一條彈幕:“菜成這樣還開直播騙錢,臉皮比城墻還厚。” 這句話像根火柴,瞬間點燃了栗子積壓已久的怨氣。她猛地拍了下桌子,對著麥克風吼道:“你行你上?。〔恍芯蛣e在這兒瞎逼逼!有本事露個臉讓我看看你是什么貨色!”
觀眾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懟:“自己技術(shù)爛還不讓說?玻璃心就別來直播!”“就是,浪費老子時間!” 栗子氣得渾身發(fā)抖,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想往屏幕上砸,最后還是狠狠砸在地上,水花濺了一地。她對著麥克風瘋狂輸出臟話,各種難聽的詞匯脫口而出,完全忘了這是在直播。
沒過幾分鐘,直播間突然彈出 “因違反社區(qū)規(guī)定,該直播間已被封禁” 的提示。栗子看著黑屏的電腦,瞬間癱坐在椅子上,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
可她不甘心就這么放棄,封禁解除后又重新開播。為了留住那點可憐的觀眾,她每天從下午播到凌晨,餓了就啃幾口面包,渴了就灌幾口涼水。堅持了一個月,她的黑眼圈重得像掛了兩個墨袋,仿佛下一秒就能掉在地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顴骨高聳,嘴唇干裂起皮,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嚇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可直播間的人數(shù)依舊寥寥無幾,打賞更是少得可憐,銀行卡里的余額比她的臉色還要難看。
栗子對著后臺慘淡的數(shù)據(jù)發(fā)呆時,手機突然彈出一條私信,來自一個頂著 “游戲代打” 頭銜的賬號:“我看你直播了,技術(shù)確實不行,但罵人的勁兒挺有特色,要不要合作?”
她本想拉黑,卻在看到對方說 “保證讓你直播間人數(shù)破萬” 時停住了手。對方提出的方案簡單粗暴:讓代打登她的號打高端局,她負責在鏡頭前裝腔作勢,遇到精彩操作就拍桌子喊 “家人們看我這波秀不秀”,輸了就拍桌子罵隊友 “菜得摳腳”。
“這能行嗎?” 栗子咬著指甲猶豫,心里的貪婪卻在瘋狂滋長。代打發(fā)來幾個案例 —— 都是些技術(shù)稀爛的主播靠這種 “演” 的方式漲粉,評論區(qū)吵得越兇,直播間熱度越高。
當晚她就試了次水。代打操控著她的賬號在峽谷亂殺,她則對著鏡頭張牙舞爪,把 “這波操作 6 不 6” 喊得聲嘶力竭。有觀眾質(zhì)疑 “手速不對”,她立刻翻個白眼:“老娘偷偷練了,不服氣?” 罵戰(zhàn)一觸即發(fā),彈幕瞬間從幾十條飆升到上千條。
第二天打開后臺,栗子盯著 “同時在線人數(shù) 1.2 萬” 的數(shù)字愣了半天,打賞金額更是抵得上她之前一個月的收入。她立刻給代打轉(zhuǎn)了一半提成,嘴角咧到耳根 —— 原來走紅這么容易,根本不用苦練技術(shù)。
接下來的日子,她徹底放棄了自己打游戲,每天坐在鏡頭前負責 “罵” 和 “演”。代打輸了就罵代打 “廢物”,贏了就吹噓 “看我 carry 全場”,遇到刷禮物的大哥就立刻切換諂媚語氣 “謝謝哥哥”。直播間像個菜市場,吵架聲、嘲諷聲、打賞提示音混在一起,熱度卻一路飆升。
半個月后,她的粉絲數(shù)突破十萬,還接了個手游推廣。拍廣告那天,她特意化了濃妝遮蓋黑眼圈,對著鏡頭笑靨如花,完全看不出直播時張牙舞爪的模樣。只是在簽合同的時候,她盯著甲方給的報價單,心里又在盤算:要是把代打的分成再壓低點,是不是能多賺點?
至于那些罵她 “假”“菜” 的評論,她早就學會了一鍵刪除。反正只要能紅能賺錢,過程怎么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摸著剛換的新手機,屏幕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卻擋不住眼里越來越亮的貪婪。
直到某天深夜,她刷到一條熱門視頻——畫面里,那個曾和她合作的代打正站在鏡頭前,嘴角掛著嘲諷的笑:“給你們揭秘下,那些所謂的‘技術(shù)主播’是怎么演戲的……”栗子的手指猛地收緊,新手機在掌心沁出冷汗,屏幕里的畫面不斷閃爍,將她眼底的貪婪瞬間淬成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