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儲存地)
(美女帥哥聚集地)
六月的江城像被倒扣在玻璃罩里,潮濕的熱風裹著汽車尾氣,在摩天樓的縫隙間打著旋。
蘇易叼著半塊冰鎮(zhèn)西瓜,靠在便利店冰柜旁刷手機,屏幕上彈出的高溫預警已經掛了整整一周。
“小易,再拿兩箱礦泉水。” 父親蘇建國的聲音從收銀臺傳來,他正費力地把一捆卷紙塞進顧客的購物袋,額角的汗珠順著鬢角滑進灰色的襯衫領口。
這家開在老居民區(qū)的便利店是蘇家主要的收入來源,狹窄的店面里堆滿了生活用品,空氣里彌漫著零食、清潔劑和汗水混合的復雜氣味。
蘇易應聲起身,運動鞋在地板上蹭出輕微的聲響。
他今年二十二歲,剛從一所三流大學畢業(yè),還沒找到像樣的工作,只能暫時幫家里看店。
“爸,要不下午早點關店吧,預報說有雷陣雨?!?他彎腰搬起礦泉水箱,手臂肌肉繃緊時,袖口露出一小塊淡青色的胎記,形狀像片蜷縮的葉子。
“等瑤瑤放學回來再說。” 蘇建國擺擺手,送走顧客后順手扯了扯襯衫下擺,“你媽今天去進貨,估計得晚點回來?!?/p>
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風鈴叮當作響。
蘇瑤背著書包跑進來,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濡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
“哥,給我瓶可樂!” 她晃了晃手里的試卷,數學成績那一欄鮮紅的 95 分格外顯眼。
蘇易從冰柜里拿出冰鎮(zhèn)可樂,擰開瓶蓋遞過去。
妹妹蘇瑤十九歲,正在讀高三,是家里唯一的驕傲。
小姑娘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才發(fā)現哥哥盯著手機屏幕出神,屏幕上是條本地新聞推送 —— 市天文館觀測到異常極光活動,專家稱與太陽風暴有關。
“哥,你看這個干嘛?” 蘇瑤湊過來看了一眼,撇撇嘴,“還不如關心下我周末能不能去看演唱會?!?/p>
“省省吧,” 蘇易敲了敲她的額頭,“下個月就要高考了,心思別那么野。”
他把手機揣回口袋,指尖無意間觸到口袋里的硬物 —— 那是塊邊緣磨損的玉佩,青灰色的玉質上刻著模糊的紋路,是爺爺去世前塞給他的,說是祖?zhèn)鞯奈锛?/p>
傍晚六點,天邊的云層突然變得厚重起來,原本橘紅色的晚霞被壓成鉛灰色。
蘇建國正在盤點貨物,突然聽到貨架后面?zhèn)鱽?“咔噠” 一聲輕響。
他直起身,發(fā)現蘇易正蹲在地上,手里拿著那枚玉佩,對著應急燈的光線仔細端詳。
“又搗鼓你爺爺那堆老東西?” 蘇建國走過去,踢了踢兒子腳邊的紙箱,里面裝滿了從老宅翻出來的雜物 —— 泛黃的線裝書、生銹的銅鎖、還有幾本字跡模糊的族譜。
“爸,你看這紋路?!?蘇易把玉佩遞過去,玉質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湊近了看,竟隱隱構成某種對稱的圖案。
“好像和老宅祠堂柱子上的刻痕有點像?!?/p>
蘇建國接過玉佩翻來覆去看了看,隨手丟回紙箱:“老一輩的玩意兒,能有什么講究。趕緊收拾收拾,要下雨了。”
他轉身時,沒注意到玉佩落地的瞬間,表面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微光。
便利店的卷簾門剛拉下一半,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蘇易站在門口抽煙,看著雨水在柏油路上匯成小溪,倒映著路燈昏黃的光暈。
街角的燒烤攤正匆忙收攤,滋滋作響的油煙混著雨聲飄過來,帶著市井特有的煙火氣。
“哥,你看朋友圈了嗎?好多人說看到綠光了?!?蘇瑤舉著手機跑出來,屏幕上是段模糊的視頻,夜空中確實有淡綠色的光帶在云層里流動,像某種詭異的極光。
蘇易皺眉接過手機,視頻里有人在尖叫,鏡頭劇烈晃動。
他正想放大畫面,手機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電流聲,屏幕瞬間黑了下去。
與此同時,便利店的燈管開始瘋狂閃爍,冰柜的壓縮機發(fā)出一陣怪響后徹底沉寂。
“停電了?” 蘇瑤下意識摸向墻壁上的開關,按了幾下都沒反應。
蘇建國從里屋走出來,手里拿著手電筒:“可能是雷擊跳閘了。小易,你去看看總閘。”
蘇易剛走到后門,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砥婀值穆曇?—— 不是雷聲,也不是雨聲,而是某種濕漉漉的拖拽聲,伴隨著隱約的嗚咽。
他頓住腳步,手電筒的光束穿過雨幕,照在巷口的垃圾桶旁。
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正趴在地上,姿勢怪異得像只折了翅膀的蝴蝶。
她的鄰居張阿姨,剛才還來買過醬油。
蘇易的心跳驟然加速,喉嚨發(fā)緊,手電筒的光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張阿姨?” 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女人緩緩抬起頭,雨水順著她扭曲的臉頰滑落,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沾滿暗紅色液體的牙齒。
她的眼睛渾濁不堪,瞳孔幾乎縮成了針尖大小。
蘇易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先一步做出反應 —— 他猛地后退,重重撞上身后的鐵門。
“砰” 的一聲悶響,像是點燃了引線,那個女人突然發(fā)出尖銳的嘶鳴,四肢著地朝他撲來。
“小易!怎么了?” 蘇建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爸!關上門!” 蘇易嘶吼著拽住門把手,生銹的鐵門在女人的撞擊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女人的指甲在鐵皮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帶著腥臭味的涎水順著門縫滴進來。
蘇建國反應極快,抄起墻角的拖把桿就沖過來,死死頂住門板。
蘇瑤的尖叫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手電筒的光束在三人臉上跳來跳去,照出彼此眼中的恐懼。
“那…… 那是什么東西?” 蘇瑤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蘇易靠在門上喘著粗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剛才看得清清楚楚,張阿姨的脖子以一個違背常理的角度扭曲著,那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出的動作。
“不知道,” 他咬著牙說,“但肯定不是人?!?/p>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鐵皮屋頂上,發(fā)出密集得令人心慌的聲響。
巷子里漸漸傳來更多奇怪的聲音 —— 玻璃破碎聲、汽車警報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像是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
蘇建國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屏幕依舊是黑的。
“瑤瑤,你手機呢?”
“剛才黑屏就再也開不了了……” 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
“固定電話!” 蘇易猛地想起收銀臺旁邊的座機,掙脫父親的手沖過去。
聽筒里傳來的不是忙音,而是一陣持續(xù)的、如同電流穿過金屬的尖嘯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摔下聽筒,環(huán)顧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便利店。
貨架上的零食包裝袋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窗外的雨幕中,隱約有影子在晃動。
那些平日里和藹可親的鄰居,此刻可能正變成張阿姨那樣的怪物。
“爸,媽還在外面?!?蘇易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
母親去城郊的批發(fā)市場進貨,現在很可能還困在路上。
蘇建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抓住蘇易的胳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不能出去!現在外面太危險了!”
“那媽怎么辦?” 蘇瑤帶著哭腔喊道,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三個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窗外越來越密集的嘶吼聲和雨聲交織在一起。
蘇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走到墻角的紙箱旁,翻出那枚青灰色的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
“老宅,” 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去老宅?!?/p>
蘇建國愣住了:“去那兒干嘛?都荒了快十年了?!?/p>
“爺爺說過,那房子是祖上留下來的根基。”
蘇易握緊玉佩,指腹摩挲著上面的紋路,“現在城市里太危險,老宅在山腳下,偏僻,或許…… 或許能安全點?!?/p>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剛才那一瞬間,玉佩似乎微微發(fā)燙,腦海里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 —— 飛檐翹角的老宅,刻滿紋路的石柱,還有一個深埋在地下的、散發(fā)著微光的東西。
蘇瑤怯生生地問:“那…… 媽媽呢?”
“我們先去批發(fā)市場附近看看,”
蘇易走到貨架前,開始清點物資,“拿上所有能長期保存的食物,瓶裝水,急救箱,還有那把消防斧。”
他的動作有條不紊,仿佛剛才那個驚慌失措的少年只是錯覺。
蘇建國看著兒子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轉身去里屋找手電筒和備用電池。
他知道蘇易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更何況,現在他們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蘇易把最后一包壓縮餅干塞進背包,抬頭看向窗外。
雨還在下,但天邊的綠光越來越亮,像一塊巨大的調色盤被打翻,將整個夜空染成了詭異的青綠色。
空氣里開始彌漫著一種淡淡的、類似臭氧的氣味,吸入肺里有種微微的刺痛感。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全球各地都在上演著相似的景象。
小日子的櫻花樹下,巴黎嫩的塞納河畔,丑約的時代廣場,無數道綠色的光帶劃破夜空,伴隨著通訊中斷、電力癱瘓和生物的集體異變。
人類文明的時鐘,在這一刻悄然停擺。
而對于蘇易和他的家人來說,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蘇易背起沉重的背包,抓起靠在墻角的消防斧,金屬的冰冷順著掌心傳遍全身。
“爸,看好瑤瑤。” 他推開門,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服。
巷口的怪物已經不見了,只有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混著雨水緩緩流淌。
蘇易深吸一口氣,率先踏入了這片被綠光籠罩的雨幕之中,身后是父親和妹妹小心翼翼的腳步聲。
遠處傳來汽車失控的撞擊聲,夾雜著絕望的尖叫。
蘇易握緊消防斧,目光銳利如鷹,掃視著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