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豪門肖家的傭人。更是肖家少爺?shù)那槿?。和他在一起三周年紀念日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肖青真在家里和他的朋友聚會。我照常送餐在門口。聽見他朋友戲謔的調(diào)侃。
「你還和家里那個小傭人玩著呢?這么久了,還沒玩膩,你這次是來真的?」
我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渴望他的答案。因為三年,我想和他有一個結(jié)果。哪怕是癡心妄想。
卻只聽見他嗤笑一聲?!冈趺纯赡埽彝嫱娑眩抑皇遣幌朐诤桶准衣?lián)姻之前,
有一段空白期,等我和白家女兒公布婚事那天,我就會一腳把她踢走?!故稚系牟捅P,
突然重得我要端不住。但我還是調(diào)整呼吸,面色如常地走進去,放下。既然沒有結(jié)果。
那就算了。當晚,我便遞交了辭呈。我先走,也許最后就不會那么狼狽。
回到上千公里外的老家之后。我斷了和他的所有聯(lián)系。半個月后。他卻找到了我面前。
1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我不會等。就像三年前,答應(yīng)了要給我買新鞋子的媽媽。
久久沒有履行承諾之后,我便不再向她求。孤身一人,離家遠走。來到京城打工,
因為沒有背景資源,文化一般,只是做一個被人使喚的傭人。但是我想要的漂亮新鞋子。
我可以自己給自己買。鞋子是這樣。人也是這樣。當初離家遠走的時候,
我只是留下了一封信。誰都沒有說。這次回來時也一樣。我沒有提前告訴任何人。
所以在店里忙碌的媽媽看見我時,滿臉的不可思議,上下打量著我,生怕自己看錯了一樣。
認出我之后,她臉上的神情震顫。連店里的客人都顧不上。她慌忙跑向我,「你個死孩子!
終于肯回來啦!」三年時間不見,媽媽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頭發(fā)變得花白。和我記憶里,
可靠沉穩(wěn)的大人模樣,截然不同。原來媽媽已經(jīng)這么老了。我回來,媽媽實在高興,
連店都沒開,提前歇業(yè)。拉著我在家里說了許多話?!高@次怎么回來得這么突然,
是在外面受欺負了?」我搖了搖頭。一場無疾而終的感情算不上欺負?!赶雼寢屃?,
就回來陪你?!顾囂街鴨?,「這次回來,還走嗎?」「不走了?!乖僮咭欢螘r間,
下次回來,不知道我的媽媽要老成什么樣子。出去自己工作一段時間之后才知道。
當時我的眼睛里,只看得見那雙新鞋子。卻看不見,那雙標價昂貴的鞋子,
是怎樣壓垮了我媽媽的脊背。她不是不給。是給不了。2媽媽聽見我這樣說,頓時笑出來,
「不走了好!不走了好呀!今天回來,媽媽給你做...」話音剛落,
門口傳來噠噠的腳步聲。一個有些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出現(xiàn)在門口。左手拎著一只雞,
右手拎著一只鴨。媽媽雙手一拍,「哎呀,小吾,你來得正好?!骨裎?,是我兒時的玩伴。
小時候大家都還在村子里,沒搬到鎮(zhèn)上的時候,我和他天天膩在一起,直到十八歲那年,
我跑出來。他高了許多,也黑了許多。但五官展開了,不像總跟在我身后的那個丑八怪。
他一雙晶亮的眼睛把我盯著,「嬌嬌,回來啦?」媽媽接過他手上的雞鴨,「回來了,
回來了,這才回來,你就聽著聲過來了?!顾行┎缓靡馑紦狭藫项^。
「我聽他們說嬸嬸你的女兒回來了,我一聽嬌嬌回來了,所以就跑過來了?!?/p>
看著媽媽和他的熟稔模樣,我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他一定替我照顧了媽媽許多。
我起身走過去,「謝謝你,在我不在的時候替我照顧媽媽?!顾辉谝獾財[了擺手,
「哪里的話,你媽媽就是我媽媽,你這樣說,有些見外。」那天晚上,邱吾留在了家里吃飯。
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密,不是幾年的遠離就能隔絕的。3那晚之后,我和他恢復(fù)了從前的心境。
每天他下班結(jié)束,都會到店里來幫忙。我和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無話不說,
如影隨形的樣子。昨天下班天氣熱,他帶了我愛吃的冰棍。
我手上忙著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餐盤,來不及接他的冰棍。他便撕開包裝,喂了我一口。
涼爽的口感還沒有緩解,我身上的燥熱。身后響起的一道嗔怒聲音,讓我脊背深寒?!盖貗桑?/p>
」那道聲音叫了一次我的名字。我怔在原地,回頭看過去,是黑著臉的肖青真。
利落收拾餐桌的手停了下來。他掃了一眼我身旁的邱吾,「好啊,
跑出來就是勾搭野男人了是吧?」他話說得難聽,對我的態(tài)度也不好。邱吾性子剛強,
當即就想沖出去和他對峙。我攔住了他,「你先幫我收拾一下這里,他是我的朋友,
我認識他,沒事的。」在邱吾擔(dān)憂的視線里,我走到肖青真的面前。他出現(xiàn)在這,
我挺意外的。「你怎么會找到這里來?」他從他的衣服里掏出一部黑色手機,我認得,
那是他專門用來和我聯(lián)系的手機。他將手機解鎖,丟到我的懷中?!改氵€好意思問為什么?」
「為什么你說走就走?都不跟我,跟你的男朋友說一聲?」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是他發(fā)給我,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復(fù)的消息?!高^來,在哪兒?」「為什么不回消息?」「啞巴了?」「?
人呢?」沒有了名為感情的濾鏡。我才發(fā)現(xiàn),他對我是這樣頤指氣使的態(tài)度。但轉(zhuǎn)念又一想,
似乎很合理。因為從一開始,我就只是他家的傭人。少爺對傭人的態(tài)度。本來就該這樣。
4他很聰明?!改翘煳液退麄兊膶υ捘愣悸牭搅??」我抬眼看著他,算是默認。他冷笑一聲,
「不至于吧,秦嬌,就這么兩句玩笑話,你跟我鬧成這樣,消息不回,電話不接,
人還跑到這,讓我追個幾千公里?」玩笑話......可能因為被開玩笑的對象,不是他。
所以對我來說,那幾句話并不好笑,聽上去更像他的真心?!妇退氵@些都是玩笑話,
那你和白家小姐的婚約,也是假的嗎?」肖白兩家是京城的頂級豪門。
他們兩個人的婚約也是從小定下。但是他一直跟我說,「那都是長輩之間說著玩的,
當不得真?!拐f他和白家小姐,到年紀之后,婚約就會自動取消。但是在他的朋友面前,
那天我卻聽到完全不一樣的答案。這次,我在他面前也問出來。他擰著眉,
神情不悅地凝視著我?!肝也皇欠磸?fù)和你說,在我身邊,你只需要愛我,
其他的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不要做這些越線的事情嗎?!顾?,是真的。
得到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的答案,我也不是那么難過。只是有些搞不明白。他為什么還要來找我?
「那肖少爺大老遠跑這么一趟,就是來警告我,不要多管閑事,
問我為什么離開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嗎?」他的眉頭皺地更深,不可理喻地看著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點頭,「知道,說你身份高貴,我高攀不起,更沒資格僭越,
說你已經(jīng)名草有主,更不敢沾染?!箯男ぜ易叩臅r候,也許真的太匆忙,我該和他說清楚。
但我以為他那么聰明,能懂我突然斷連的意思。我將手機還給他,
「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不回你消息,不接你電話了吧?」話我已經(jīng)說清楚了。
「辛苦肖先生跑這一趟了?!刮肄D(zhuǎn)身回去。餐館里面,邱吾一直望著這邊,
手上那根冰棍都已經(jīng)化了,開始淌水。我走過去,拿帕子把他的手擦干。「冰棍都化了,
你也不知道放下?!顾麤]理我,只是關(guān)切地問:「沒事吧?我看那個男人,
對你好像很不友好?!刮椅⑽㈩D了一下。原來,這么明顯嗎?他對我的態(tài)度。只可惜,
我一直都沒發(fā)覺。5“?!保謾C震動一下。是特別關(guān)心的新聞賬號發(fā)布了消息。
我拿出來看,是肖白兩家官宣聯(lián)姻,即將舉行世紀婚禮的消息。他,一定也清楚吧?
我回頭看。我以為,至少會在原地的肖青真,留給我的只有一個背影。上了他停在路邊的車,
疾馳而去??窗?,也沒有那么在乎。大老遠跑到這里,連幾句挽留的話都沒有。隨即,
我又自嘲一笑。本身就活在云端的人,又怎么會真的在意我這腳下塵土呢。他走之后,
我以為我的日子就會這樣趨于平靜。但沒過幾天,我又迎來了另一個不速之客。
三臺轎車停在我家小店的門口。一前一后的黑色轎車,為中間那臺白色轎車保駕護航。
白色轎車的車窗降下來。車后座,是一個打扮精致,穿著漂亮的年輕女人,戴著墨鏡,
氣質(zhì)非凡。我聽見她身旁,從前面轎車下來的人,語氣恭敬地說:「白小姐,
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拐巧挝纾燥埖娜撕芏?。這一行人動作雖低調(diào),
但身上那氣勢還是引人注目。被喚作白小姐的女人,墨鏡后的那雙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但冥冥之中,我卻覺得她在與我對視。聽到那人叫她「白小姐」的時候,
我便猜想這件事情可能和肖青真有關(guān)。我無意參與。就挪開視線。
不知她對車外面人說了什么,那人便小跑著過來,走到我面前。態(tài)度之中,多了一絲強硬,
「你好,我們家小姐找您有事,請您移步?!贡娙思娂娗浦@邊。
在后廚忙碌的媽媽也探出頭來?!笅蓩?,怎么回事?」我不想讓她擔(dān)心,「沒事,
可能問路吧。」我跟著那個人走到了白小姐的車前。她取下墨鏡,仰視著我的那雙眼底,
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孤傲。「你就是秦嬌?」我沒說話,她做著精致美甲的漂亮手指,
將墨鏡收起來。動作之間,一股好聞的味道撲鼻?!肝遗苓@么遠,不為別的,就是想和你說,
別纏著他?!?「這段時間,是白肖兩家的關(guān)鍵時期,我不希望你和他之間的那點破事,
影響兩家之間的發(fā)展?!刮以谛ぜ宜藕蜻^許多人,見過無數(shù)的豪門。也深知,
他們心底是不愿意與我這樣的普通人戶有過多糾葛。不過,大老遠跑這一趟來提點我,
真是辛苦了。不過,「我沒有糾纏他?!挂f糾纏,也是他自己找過來的。
她卻不以為意地一笑,「欲擒故縱?」「我沒和你開玩笑,白家和肖家的婚事勢在必得,
什么時候宣布,什么時候舉辦婚禮,這都是我和他不能決定的事情,但是,他因為你,
想推遲我和他的婚禮,你還說沒有糾纏他?」我想起那天,他在我店門前,
沒有回頭的那個背影。也許白小姐說的是真的,不過,我確實相信不了。
「白小姐可能是誤會了,我這么普通的一個女人,哪值得肖少爺為我這么做呢?!?/p>
她輕哼一聲,「油嘴滑舌,怪不得那個傻大哥被你騙得團團轉(zhuǎn),但是這招對我沒用,
我只要你一句話,我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容不得一丁點的差錯,只要你能保證,和他再不聯(lián)系,
我就不會再騷擾膩,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別怪我。」7她的視線看向我的身后。店門口,
站著憂心忡忡的媽媽。「你媽開這個餐館應(yīng)該挺不容易的吧?一個女人,要養(yǎng)孩子,
又要養(yǎng)家,這么辛苦,就別讓她晚年不安了吧?」她在威脅我,如果我不聽話,
她就要對我的媽媽動手。但我明明說的是實話。我沒有糾纏他。我明明走得那么果斷,
是他不懂,放不開。而且雖然我是一個普通女孩。但這并不代表我是可以任人欺負的。
我的語氣依舊淡然。但并沒有因為她三言兩語的恐嚇而妥協(xié)?!赴仔〗?,想做什么便做吧,
做了,也改變不了現(xiàn)狀,我說過了,我沒有糾纏他,我和白小姐素未謀面,無怨無仇,
我沒有必要騙你,我的媽媽年紀大了,的確經(jīng)不起折騰,但如果白小姐體貼她,
讓她關(guān)了這家店,對她來說反而是好事,畢竟如你所說,她辛苦大半輩子,也該歇一歇了?!?/p>
對我始終不為所動的態(tài)度,她終于有了一絲氣急敗壞?!改銊e敬酒不吃,吃罰酒!
好言相勸不聽,非要撕破臉是吧?」我更是無語笑了。她在這方面無謂地糾纏,
倒是和肖青真是天生一對?!肝覜]有不聽,我也是如實相告,是白小姐你不相信,
問題不在我,你找我之前,要解決的風(fēng)險也不是我。」從頭到尾,她都找錯目標。
她車后座坐不住了。似乎想下來和我爭辯。但是還沒開車門。
我身邊便有一道急奔而至的腳步聲。一道粗魯又不講情面的聲音,突然喝住了她的動作。
「你想干什么?!」8邱吾跑到我面前。擋在我和她中間,將我緊緊護在他的身后。
我看著他比我高出一個頭的背影。突然被他保護的我,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大家都在他身后看著他,忘了去阻止他,只聽他火急火燎地說:「你們都是吃飽了沒事干,
閑的嗎?上次那個男的來,現(xiàn)在又換個女的,之前我就看他不順眼,
看著嬌嬌的面子上我沒和你們計較,今天又來,真當我們好欺負是吧?!」
他的聲音孔武有力,吼得面前的人都是一愣一愣的。白小姐身旁的那位先說話,「這位先生,
請你冷靜一點,我們小姐只是想和這位小姐和平地聊幾句?!埂阜牌?!
我來得時候聽的真真的,她威脅嬌嬌!」「還和平,你真當大家和你一樣,耳聾眼瞎呀!」
也許是白小姐從小到大接觸的都是有涵養(yǎng)的人,這樣有些粗魯?shù)那裎嵩谒劾锊簧醭R姟?/p>
她被嚇到了,甚至忘了下車。盯著他聽了半晌,才說:「真是烏煙瘴氣的一群人,
也不知道肖青真怎么和你攀上關(guān)系的?」「烏煙瘴氣?」邱吾說著,在四周環(huán)視一圈,
「我就讓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烏煙瘴氣。」店門口,是裝著殘羹剩飯的泔水桶。
邱吾走過去拎起來,直沖沖地朝這邊過來。車后座里的白小姐嚇得花容失色。
她身旁的保鏢上前攔,但根本攔不住正在氣頭上的邱吾。見攔不住,便吩咐他們開車走。
于是三臺車一溜煙地就走了??粗麄兟浠亩拥臉幼?。我笑了出來。
媽媽此時也到我的身邊?!改阍谕饷娑冀?jīng)歷了什么,怎么會惹上這樣不講理的人呢?」
9「沒什么,就是一些誤會,她不聽我的解釋而已?!刮铱聪蛞慌缘那裎幔?/p>
「還沒到下班的時間,怎么有時間過來呀?」他放下泔水桶,因手上沾染了油漬,
他和我保持著距離。他是為了幫我才會變成這樣的。我走上去,拿出一張干凈的帕子,
替他擦去手上的臟污。我感受到他身體一僵。意外于我和他的這份接觸。支支吾吾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