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入冬了,窗外飄著細碎的雪粒,落在摩天大樓冰冷的玻璃幕墻上
很快便化了。
岑茜和霍靳年已經有8個月沒有見過面了。
自他說要回老宅后,便再也沒有了消息
岑茜也在忙著自己的小店,很少去關注霍靳年的消息。
此刻,她正站在光影交錯的陳列區(qū)中央。
一件剪裁如刀鋒般利落的米白色長款風衣,腰帶隨意系著,勾勒出纖細卻充滿力量的腰線。
內搭是同色系的高領羊絨衫,下身是貼合腿型的深灰色九分西褲,足下一雙尖頭裸色高跟鞋,將她本就高挑的身形拔得更加挺拔冷冽。
她微微側首,指尖正輕輕拂過一件掛在人臺上的當季高定禮服裙擺,對身旁的助理低語:“這件‘星夜’,下周陳太的私人預覽,務必確保燈光打在腰間的碎鉆流蘇上?!?/p>
聲音不高,帶著沉靜的力量。
燈光下,她挽起的發(fā)髻一絲不亂,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線
專注的眼神冷靜銳利,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無需刻意強調、卻足以鎮(zhèn)住這滿室奢華的強大氣場。
這里是她的戰(zhàn)場,她是這里的女王。
前臺的手機震動,打破了這份凝練的專注。
“茜姐,電話。” 助理小楊的聲音很輕。
岑茜的目光依舊流連在禮服裙擺精妙的褶皺上,只淡淡應了聲:“嗯?”
“H…還是那個H。” 小楊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謹慎。
撫過冰涼絲緞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停頓了半秒……
——H?!
那個代表著冰冷交易與絕對掌控的符號。
心湖如古井,不起微瀾。
她直起身,風衣下擺隨著動作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姿態(tài)從容,仿佛只是暫停了一個工作環(huán)節(jié)。
“把B區(qū)的燈光再調暗5%,突出C位珠寶?!?/p>
她的語氣平穩(wěn)如常,聽不出任何被打擾的痕跡。
小楊迅速轉身去執(zhí)行。
岑茜步履沉穩(wěn)地走向前臺,高跟鞋敲擊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而富有韻律的聲響。
暖光勾勒著她沉靜而輪廓分明的側臉。
屏幕上跳動的“H”字,像一個冰冷的召喚。
她拿起手機,劃開接聽
聲音透過聽筒傳出,是淬煉過無數(shù)次的、帶著一絲慵懶磁性的腔調,尾音微揚,如同精心打磨的玉器邊緣,光滑卻冰涼:
“喂?霍先生今日得閑了?”
沒有敬語,沒有驚喜,只有恰到好處的開場白,帶著微妙的疏離。
電話那頭,背景音是模糊但清晰的機場廣播聲,夾雜著人聲的嘈雜,顯然人還在移動中。
隨即,霍靳年的聲音穿透背景音傳來,低沉、平穩(wěn),沒有任何情緒,像在確認一個即將抵達的會議:
“嗯?!?一個冰冷的音節(jié)。
緊接著,是不容置疑的通知,背景音里似乎還傳來車門關閉的悶響:
“剛落地。七點,云頂。我現(xiàn)在過來接你。”
他省略了所有地點前綴——他知道她在哪。
半年的空白,在他口中輕描淡寫,仿佛只是日程表上被折疊的一頁
如今翻過,他需要親自來“取回”他的藏品。
那句“我現(xiàn)在過來接你”,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直接切入她當前空間的強勢。
岑茜握著手機,冰涼的金屬觸感蔓延。
她抬眼,目光掃過櫥窗外風雪中匆匆而過的模糊車燈,落回店內一件件被她賦予價值與生命的頂級藏品上。
這里的氣息頂級皮革、冷冽的雪松木香氛、一絲新到高定面料的獨特氣味與他帶來的、裹挾著機場塵埃與冰冷規(guī)則的氣息,仿佛已在空氣中提前交鋒。
她聽到自己的回應,同樣簡潔、平淡,甚至比他更無波瀾:
“嗯。知道了。”
沒有疑問,沒有情緒。
一個“嗯”,是她對這場冰冷契約最精準的確認,也是對這8個月“遺忘”最徹底的回應。
電話那頭,背景音似乎安靜了一瞬,也許是坐進了車里。
接著,是干脆利落的忙音。
嘟…嘟…嘟…
岑茜放下手機,屏幕暗去。
她站在原地,并未立刻動作,只是目光重新落回那件名為“星夜”的高定禮服上,指尖無意識地捻了捻風衣的腰帶。
暖光下,她穿著米白色風衣、踩著高跟鞋的身影,像一株在風雪中靜立的冷杉,挺拔而疏離。
半晌,她轉身,走向VIP休息室的方向,步履穩(wěn)定,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的店里回響,沒有絲毫慌亂。
約四十分鐘后,“Nebula”店內。
外邊似乎下雪了……
店內流淌著低沉的爵士樂,燈光被調整得更加柔和深邃,聚焦在那些璀璨的珠寶和華服上。
岑茜沒有換衣服,依舊穿著那身米白色風衣,內搭高領羊絨衫和西褲,腳上是那雙裸色高跟鞋。
她只是補了極淡的口紅,讓氣色看起來更完美無瑕。
她正站在一幅抽象畫前,仿佛在沉思,實則是在等待。
店門被無聲推開,帶進一股室外的寒氣。
霍靳年走了進來
他顯然是從機場直接過來的,身上還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
一件深黑色的羊絨長大衣敞開著,露出里面挺括的深灰色西裝和一絲不茍的領帶,手上戴著皮手套。
他身形高大,一進門,強大的氣場瞬間讓整個空間都顯得逼仄了幾分。
林助理無聲地跟在他身后半步。
霍靳年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站在畫前的岑茜。
他銳利的視線如同探照燈,在她身上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那身利落又不失奢華感的米白風衣,包裹著纖細卻挺直的腰背,踩在高跟鞋上修長的小腿,挽起發(fā)髻后露出的光潔脖頸,以及那張在冷光下美得極具侵略性又無比沉靜的側臉。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須后水味和一絲機艙的獨特氣息。
他摘下手套,隨意遞給身后的林助,目光依舊鎖在她臉上,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店里響起,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審視:
“瘦了?!?/p>
兩個字,像冰冷的石子投入看似平靜的湖面。
岑茜緩緩轉過身,正面迎上他的目光。
她臉上綻開一個無懈可擊的、屬于頂級奢侈品店主的完美微笑,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與專業(yè),聲音清潤:
“霍先生倒是沒變,依舊準時?!?/p>
她巧妙地避開了他對她身體的評價,將話題引向他守時的“優(yōu)點”
同時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姿態(tài)從容不迫,“外面風雪大,霍先生要喝點什么暖暖嗎?咖啡?還是茶?”
她的反應,她的姿態(tài)
她此刻展現(xiàn)出的、完全不同于“金絲雀”的獨立氣場,都讓霍靳年深邃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帶著探究的幽光。
他不再看她,目光掃過店內價值不菲的陳設,聲音聽不出情緒:“不必。走吧?!?/p>
他率先轉身,走向門外那輛如同夜色巨獸般等候的黑色賓利飛馳。
岑茜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她從容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對不遠處的小楊微微頷首示意
便踩著那雙裸色高跟鞋,步履穩(wěn)定地跟在霍靳年身后,走向那扇洞開的、通往冰冷世界的門。
米白色風衣的衣擺在身后劃出利落的弧線。
云頂會所,頂層包廂 “觀瀾”。
厚重的雕花木門被侍者無聲推開。
包廂內視野極佳,落地窗外是南江璀璨如星河倒懸的夜景,細雪在玻璃外無聲飄落。
巨大的圓桌旁,已坐了兩人。
主位空著,顯然是留給霍靳年。
左手邊,坐著氣質沉穩(wěn)、戴著金絲邊眼鏡的顧衍之,正低頭看著平板。
右手邊,則是一位穿著考究的深藍色西裝、氣質略顯風流、眼神帶著慣有玩味的男人——蔣斯寒。
他左手無名指上,一枚設計簡潔卻分量十足的鉑金婚戒,在燈光下閃著無法忽視的光澤。
他正悠閑地晃著杯中的紅酒。
霍靳年脫下大衣遞給侍者,露出里面的西裝,徑直走向主位。
岑茜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遙,也脫下米白色風衣,露出里面利落的羊絨衫與西褲,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
她清冷又極具存在感的氣質,瞬間吸引了包廂內所有的目光。
霍靳年落座,抬手指了指自己右手邊的位置緊鄰蔣斯寒,對岑茜道:“坐。”
“顧先生,蔣先生?!?/p>
岑茜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可挑剔的社交笑容,聲音清潤,依次頷首打招呼。
她目光平靜地掠過蔣斯寒手上的婚戒,眼神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金屬飾品。
她依言在霍靳年身邊落座,動作優(yōu)雅利落。
“岑小姐,好久不見,風采更勝??!”
蔣斯寒率先笑著開口,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一絲慣有的輕佻,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這身行頭,利落!是Nebula的新品?靳年好福氣?!?/p>
他話里有話,既夸贊了岑茜,也點明了她的身份和歸屬。
顧衍之則推了推眼鏡,目光平靜地掠過岑茜,對霍靳年舉了舉杯,算是打過招呼,并未多言。
岑茜微笑回應:“蔣先生謬贊,不過是日常穿搭?!?/p>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
霍靳年神色冷淡,掃了眼蔣斯寒,“收起你那套。”
蔣斯寒哈哈一笑,“得嘞,不開玩笑了。”
這時,侍者開始上菜,一道道精致佳肴擺滿了桌子。
霍靳年為岑茜夾了一筷子菜,“嘗嘗。”
岑茜禮貌點頭,“謝謝?!彼齼?yōu)雅地吃著,眼神始終平靜。
顧衍之放下平板,“靳年,這次回來,集團有什么新計劃?”
霍靳年目光深邃,“有幾個項目要推進,需要你們配合?!?/p>
幾人開始討論起工作,氣氛嚴肅起來。岑茜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聽著他們的談話,適時地喝口茶。
蔣斯寒突然打趣道:“岑小姐,你這店里有沒有適合我太太的款式?我得給她帶一件回去?!?/p>
岑茜微笑著說:“蔣太太的話,我店里有幾款很合適,蔣先生有空可以去店里看看?!?/p>
霍靳年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xù)和顧衍之討論方案。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為這熱鬧又冰冷的包廂添了幾分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