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雪交加的冬日里，雙水村被一層厚雪覆蓋，寒風(fēng)凜冽，仿佛能穿透人的肌骨。洛燦裹緊那件補了又補的舊棉襖，頂著狂風(fēng)，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通往趙石頭家的雪路上。
凜冽的寒風(fēng)如刀割般刮在他的臉上，凍得他臉頰通紅，可那雙眸子卻透著股不服輸?shù)木髲姟?/p>
“呼——”一陣狂風(fēng)卷著雪花撲面而來，洛燦瞇起眼睛，身子微微側(cè)傾，艱難地前行著。
他腳下不時打滑，好幾次都險些摔倒在雪地里?？伤Ьo牙關(guān)，硬是沒讓自己倒下。他心里清楚，今天的飛鏢練習(xí)至關(guān)重要，絕不能因為風(fēng)雪就輕易放棄。
趙石頭的院子被陽光照得發(fā)亮，積雪在屋檐下化成水滴，滴答作響。趙石頭已經(jīng)站在院子里，身后還跟著洛小語。她的小手凍得通紅，眼神卻亮晶晶的，滿是期待。洛燦心里猛地一驚，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趙石頭。
趙石頭瞥了洛燦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你妹妹想看看你練飛鏢?！?/p>
洛燦愣住了。他扭頭看向洛小語，她的眼神像是藏著星星，亮晶晶的。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低下頭，輕輕地說：“小語，冷不冷？”洛小語搖搖頭，小臉凍得通紅：“我不冷，我想看哥哥練飛鏢。”
洛燦深吸一口氣，走到草靶子前，擺好站樁的姿勢。陽光暖烘烘地照在他身上，他感覺自己像塊被曬化的泥巴，可他還是咬著牙，穩(wěn)穩(wěn)地扎下了馬步。他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心跳也慢了下來。他想起張先生講的“順其自然”，想起了趙石頭說的“穩(wěn)中求靜”，想起了妹妹那雙期待的眼睛。一股陌生的、但又無比強大的力量在他的身體里涌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洛燦感覺自己和腳下的土地、身旁的空氣都融在了一起。趙石頭站在一旁，看著洛燦微微顫抖的背影，眼神復(fù)雜得難以捉摸。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站樁時，也是這么一步一步熬過來的。
終于，趙石頭開口了：“夠了?！彼穆曇暨€是那么冷，可洛燦卻覺得，這倆字像是冬天里的一縷暖陽，照得他心里暖烘烘的。
洛燦緩緩松開緊繃的身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他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連凍得麻木的腳趾都像是有了知覺。他看著洛小語，眼里滿是期待：“小語，怎么樣？”
洛小語拍著手，跳著腳：“哥，你好厲害！”
趙石頭把鏢囊扔給洛燦：“接著練飛鏢?！甭鍫N趕忙接住鏢囊，手抖得厲害。他從里面摸出一枚骨鏢，對著草靶子擺好架勢。手剛抬起來，一陣狂風(fēng)卷著雪撲面而來，吹得他睜不開眼。骨鏢出手的瞬間，就被風(fēng)打得歪歪扭扭，哐當(dāng)一聲砸在雪地上。
洛燦心里一沉，又急又惱：“這風(fēng)太大，根本練不成！”趙石頭站在一旁，看著洛燦狼狽的樣子，嘴角抽了抽：“風(fēng)大怎么了？山林里什么時候跟你說過沒風(fēng)沒雪？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以后進了深山，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洛燦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可心里那股不服輸?shù)膭艃簠s上來了。他把骨鏢往地上一摔，氣道：“那我該怎么辦？”
趙石頭沒接話，只是把鏢囊扔回洛燦身上：“愣著干啥？去把靶子周圍的雪鏟開，就在原地練。”洛燦愣愣地接過鏢囊，滿心疑惑：“在這兒練？怎么練？”趙石頭冷哼：“怎么練還用我教你？把飛鏢扔到雪堆里，看誰能扎得深！”
洛燦愣住了，可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他看著腳邊那堆松軟的積雪，突然覺得有點頭緒了。他想起張先生講的“積土成山”，又想起趙石頭說的“穩(wěn)中求靜”，心里突然明白，這站樁和飛鏢，其實都跟生活一樣，不就是要在困境里找機會嗎？
他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身形，對著雪堆就是一鏢。骨鏢扎進雪里，濺起一片白花花的雪花。他跑過去看，骨鏢只扎進去一半。洛燦沒氣餒，把骨鏢拔出來，調(diào)整呼吸，又是一鏢。這一次，骨鏢扎得更深了些。洛燦心里一喜，繼續(xù)練習(xí)起來。
趙石頭站在一旁，看著洛燦一點點進步，眼神漸漸變得柔和。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第一次進山打不到獵物，只能用石頭砸樹上的鳥窩。每次砸不中，師父就會罵他廢物。可他沒放棄，一次又一次地砸，直到把石頭練得又快又準(zhǔn)。如今，看著洛燦這么拼命，他心里那塊被歲月磨得生銹的地方，似乎也被觸動了。
洛燦越練越起勁，手里的骨鏢像是聽話的精靈，在雪堆里扎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洞。他的手指早已凍得沒了知覺，可心里卻像燒著一團火。他知道，這風(fēng)雪就是他的敵人，而他要做的，就是征服它。
練習(xí)了小半個時辰，洛燦的手已經(jīng)麻得不行，胳膊也酸得抬不起來。他看著那堆被扎得亂七八糟的雪，心里滿是成就感。趙石頭走過來，踢了踢雪堆：“還不錯，有點樣子了?！甭鍫N抬頭，臉上帶著疲憊卻自豪的笑：“石頭叔，我是不是進步了？”趙石頭沒接話，只是把鏢囊扔給他：“別得意，明天接著練。”
洛燦把骨鏢一顆顆拔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回鏢囊。他心里清楚，這只是一個開始。風(fēng)雪不會停，生活也不會容易，但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被困難嚇倒的孩子了。
回到家，洛燦屋里冷得像冰窖，北風(fēng)呼嘯著從墻縫鉆進來，像要把人凍透。陳氏正在灶前忙活，聽到動靜，趕緊圍過來：“燦兒，怎么凍成這樣？”她把洛燦拽到灶邊，往火里添了幾把柴，又從柜子里翻出那件舊棉襖給洛燦披上。
洛燦坐在板凳上，凍僵的手指好不容易才彎過來，接過陳氏遞來的熱茶，大口喝著。熱氣順著嗓子眼下去，一點點暖和了他的心。
洛大山從外面回來，抖落滿身的雪，看到洛燦坐在灶邊，也圍過來：“今天練得咋樣？”洛燦眼睛一亮：“今天石頭叔讓我在雪里練飛鏢，可難了，可我還是堅持下來了！”洛大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這股勁頭，肯定能成?！?/p>
洛燦心里暖暖的。他知道，爹娘再苦再累，也從沒放棄過他。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爭口氣，讓全家過上好日子。
晚上，洛燦吃過飯，便圍坐在灶邊，抓起一本破舊的識字課本，借著昏暗的油燈光，開始溫習(xí)白天跟張先生學(xué)的字詞。張先生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識字的人之一，曾是考取功名的落魄書生，如今在村里教孩子們識字。他今天教的是《千字文》里的“寒來暑往，秋收冬藏”。他講解著四季的更替與自然的規(guī)律，可洛燦的思緒卻飄到了趙石頭那。他想起趙石頭說過的話，突然覺得，這四季變換，不正是他練習(xí)飛鏢的真實寫照嗎？
洛小語不知何時也蹭了過來，小腦袋靠在洛燦肩上，眼睛直勾勾盯著書本：“哥，這個字念啥？”洛燦指著書上的“寒”字，耐心地講解著：“這個字呀，念‘hán’，意思是冷的意思，就像現(xiàn)在這大冬天的?！?/p>
洛小語眨巴著眼睛，跟著念叨：“寒……好冷的字呢。”她又指著旁邊的“暑”字，好奇地問：“那這個呢？”洛燦耐心地解釋著每一個字，看著妹妹那雙渴望求知的眼睛，他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責(zé)任又重了幾分。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讓妹妹也能像自己一樣，堂堂正正地讀書識字。
不知不覺，夜深了，屋外的風(fēng)雪也小了許多。洛燦合上識字課本，把妹妹送回里屋，輕輕幫她掖好被角。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面銀裝素裹的世界，心里滿是期待。
他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可他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未來的日子，還會有更多的風(fēng)雪等著他，但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無論這條路有多坎坷，他都會咬著牙走下去。
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改變自己和家人的人生。屋內(nèi)，油燈閃爍著微弱的光，映照著洛燦稚嫩卻堅毅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