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花在清嵐宗廢墟上綻放的第三日，七安從打坐中驚醒。懷中蘇清玥的銀發(fā)無風(fēng)自動，眉心月印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怎么了？"七安握住她冰涼的手。
蘇清玥瞳孔中倒映著星空："祂在看我...那只天眼..."
仿佛回應(yīng)她的話語，云層突然撕裂。那只橫貫天際的巨眼完全睜開，瞳孔中流轉(zhuǎn)著洪荒、天界、地獄三重景象。目光所及之處，星輝花瞬間枯萎，連光線都被扭曲吞噬。
"退后！"莫老從戒指中沖出，殘魂化作屏障擋在眾人前方。天眼注視的剎那，屏障如薄冰般碎裂。老道悶哼一聲，虛影幾乎潰散。
七安混沌道體全開，金光如繭包裹住蘇清玥。可那天眼竟穿透防護(hù)，目光如實質(zhì)般壓在她身上。蘇清玥突然慘叫，銀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斬！"七安青霄劍怒斬虛空。劍氣沒入云層，卻如泥牛入海。天眼眨動間，一道灰光落下，青霄劍竟寸寸斷裂！
"沒用的..."嫦娥仙子駕月華而至，"這是洪荒大劫前的天道之眼，非人力可抗。"
阿潮抱著青龍印跑來："那怎么辦？"
玉虛子掐指推算，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三界之外...還有第四界！"
眾人愕然。莫老卻若有所思："難道傳說是真的？洪荒之前還有..."
天眼突然劇烈收縮，瞳孔中浮現(xiàn)詭異畫面——無數(shù)世界如氣泡般生滅，每個氣泡里都有相同的巨眼注視。更駭人的是，所有氣泡正在被一條黑色鎖鏈串聯(lián)！
"祂在吞噬諸天！"蘇清玥掙扎著站起，黑發(fā)已蔓延至腰際，"我們必須斬斷那條鎖鏈！"
七安扶住她："怎么斬？"
"四象歸位..."蘇清玥指向阿潮懷中的青龍印，"配合星穹之力..."
話音未落，天眼突然閉合。天地間響起鐵鏈繃緊的轟鳴，清嵐宗地面再次裂開。這次涌出的不是黑氣，而是粘稠如漿的時空亂流！
"退！"玉虛子拂塵卷起颶風(fēng)，將眾人推出千丈。他們原先站立處已化作虛無漩渦，連光線都無法逃脫。
嫦娥祭出月輪："我去尋西王母商議！"玉兔化作銀光遠(yuǎn)去。
七安看向懷中虛弱的蘇清玥，突然想起什么："星鑰還能用嗎？"
她搖頭："被污染了..."抬起手腕，星鑰已變成暗紅色。
莫老突然指向廢墟中央："看那！"
時空亂流中，一座青銅祭壇緩緩升起。壇上刻滿與天機(jī)印同源的符文，中央凹陷處正好是星鑰形狀！
"天機(jī)祭壇..."莫老聲音發(fā)顫，"閣主當(dāng)年封印的記憶..."
七安毫不猶豫抱起蘇清玥沖向祭壇。亂流撕扯著他的護(hù)體金光，道袍轉(zhuǎn)眼千瘡百孔。當(dāng)他把星鑰按入凹槽時，整座祭壇亮起血色符文。
"不對！"莫老疾呼，"這是陷阱！"
祭壇突然變形，化作猙獰巨口將兩人吞入！阿潮想要沖上前，被玉虛子死死拉住："那是時空罅隙，進(jìn)去就回不來了！"
漆黑中，七安緊緊摟住蘇清玥。下落仿佛永無止境，直到一抹青光浮現(xiàn)——竟是寒潭中的水晶棺懸浮在虛空中！
棺蓋自動打開，熟悉的吸力傳來。七安剛要抵抗，懷中蘇清玥卻突然掙脫，主動躍入棺中。
"清玥！"
棺蓋合攏的瞬間，蘇清玥的聲音穿透黑暗："去找第四把鑰匙...我會拖住祂..."
水晶棺消失在虛無里，七安瘋狂揮拳砸向虛空，卻被亂流卷向未知方向?；杳郧白詈蟮囊庾R，是莫老在戒指中的嘆息："原來這才是劫數(shù)..."
......
七安在稻花香中醒來。
"小伙子醒啦？"老農(nóng)笑瞇瞇遞來陶碗，"喝點粥吧。"
他茫然四顧——稻田綿延至天際，遠(yuǎn)處村落炊煙裊裊。沒有清嵐宗，沒有天眼，甚至沒有靈力波動。
"這是哪？"
"李家村啊。"老農(nóng)撓頭，"你從山上滾下來，昏迷三天了。"
七安低頭看手，混沌道體的金光消失無蹤。戒指還在，但莫老的氣息全無。更可怕的是，當(dāng)他嘗試運轉(zhuǎn)《九霄玄天功》時，丹田竟空空如也！
"今年是哪年？"
"大歷七年啊。"老農(nóng)古怪地看他，"莫不是摔壞腦子了？"
大歷...七安從未聽過這個年號。他踉蹌起身，在溪水中看見自己倒影——稚嫩如少年，唯有眼神依舊滄桑。
村口突然喧嘩起來。七安擠進(jìn)人群，只見幾個官差正在張貼告示："陛下有令，尋天下異士破解天機(jī)圖！"
告示上的圖案讓七安渾身劇震——那分明是縮小版的天眼！只是瞳孔中多了一枚星形標(biāo)記，與蘇清玥眉心的月印正好相對。
"這位小哥。"清冷女聲從身后傳來，"可是識得此圖？"
七安轉(zhuǎn)身，呼吸為之一窒。少女一襲白衣，眉心紅痣如血。雖容貌不同，那清冷氣質(zhì)卻與蘇清玥如出一轍！
"姑娘是..."
"欽天監(jiān)司辰。"少女亮出腰牌，"陛下夜觀天象，見巨眼懸空，特招能人異士解之。"
七安指向圖中星標(biāo)："這是鑰匙孔。"
少女瞳孔微縮："你果然知道。"她壓低聲音，"三日前，天眼睜開時，我姐姐失蹤了..."
"你姐姐？"
"李家長女，清玥。"
七安如遭雷擊。少女卻繼續(xù)道："她天生銀發(fā)，被村民視為妖孽。那夜天現(xiàn)異象，她竟浮空而起，化作流光沒入巨眼..."
不待說完，七安已抓住她手腕："帶我去看！"
李家祠堂內(nèi)，七安見到了更驚人的東西——供桌上擺著的不是牌位，而是一塊青銅碎片。碎片上的紋路，赫然是天機(jī)印的殘角！
"祖?zhèn)鞯摹?少女李司辰說，"據(jù)說是天外隕鐵。"
七安顫抖著觸碰碎片，熟悉的混沌氣息涌入經(jīng)脈。剎那間，無數(shù)記憶碎片閃過——這不是普通世界，而是被天眼吞噬的某個"氣泡"！蘇清玥的元神分散在各個氣泡中，唯有集齊所有碎片，才能喚醒真正的她。
"我需要更多這樣的碎片。"
李司辰若有所思："鄰縣有個玉石商人，收藏著類似的..."
七安打斷她："先破解天機(jī)圖。"他指向星標(biāo)，"這里需要四把鑰匙，我們已經(jīng)有兩把。"
"兩把？"
"你的記憶，和這塊碎片。"七安目光灼灼，"你姐姐把線索藏在你的血脈里。"
少女突然按住太陽穴，痛苦蹲下。當(dāng)她再抬頭時，眼神已截然不同："七安...快走...祂發(fā)現(xiàn)你了..."
祠堂劇烈震動，瓦片簌簌掉落。七安抱起李司辰?jīng)_出大門，只見天際云層翻涌，巨眼正緩緩睜開！
"來不及了..."李司辰突然推開他，咬破手指在碎片上畫出血符，"以我血脈，喚星歸位！"
碎片爆發(fā)強(qiáng)光，七安被吸入其中。最后一瞥，他看見李司辰的身體在眼注視下化為光點...
......
時空亂流中，七安手握碎片漂流。無數(shù)氣泡世界從身旁掠過，每個氣泡里都有天眼的投影。當(dāng)他即將迷失時，戒指突然發(fā)熱。
"小子..."莫老虛弱的聲音傳出，"用碎片...感應(yīng)其他鑰匙..."
七安閉目凝神，碎片發(fā)出微光。三道細(xì)線延伸向不同氣泡，其中一條格外明亮——是蘇清玥的氣息！
他奮力游向那道光芒，沖破氣泡壁的剎那，凜冽寒氣撲面而來。雪山之巔，黑袍女子正將冰晶長劍刺入自己胸口。
"住手！"七安飛撲而上，卻穿透了她的身體——這是過去的影像！
女子抬頭，銀發(fā)染血。她面前懸浮著天機(jī)印的另一個碎片，正將她的生命力轉(zhuǎn)化為封印之力。
"以我魂為引..."女子聲音與蘇清玥一模一樣，"封天道之眼三千載..."
畫面突然扭曲。七安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雪山實景中，面前是女子留下的冰碑。碑文寫道："后來者，取走碎片前，需答我一問——天道無情，何以救世？"
戒指中的莫老嘆息："這是天機(jī)閣主的考驗..."
七安不假思索："以有情心，行無情事。"
冰碑碎裂，碎片飛入他手中。兩道碎片相觸，竟自動融合。七安體內(nèi)《九霄玄天功》自行運轉(zhuǎn)，修為恢復(fù)至筑基期！
"還差兩片..."他握緊拳頭，"和清玥的元神..."
突然，雪崩轟鳴。天眼在云層中顯現(xiàn)，這次瞳孔里竟映著水晶棺中的蘇清玥！她雙手結(jié)印，似乎在維持某種封印。
"找到你了..."恢弘的聲音震得雪山崩塌，"竊取天機(jī)的小偷..."
七安被無形之力提起，眼看要被吸入天眼。千鈞一發(fā)之際，懷中碎片射出一道青光，擊穿云層露出真實星空——那里懸浮著完整的星穹秘境！
"七安！"蘇清玥的聲音從星空傳來，"四象歸位時，用星鑰刺天眼瞳孔！"
天眼暴怒，七安被重重摔向山崖。就在他即將粉身碎骨時，一道月光接住了他。嫦娥駕著月輪疾馳而來："快上來！"
月輪穿梭在崩塌的雪山間，七安看見第三塊碎片正在天眼瞳孔深處閃爍。
"那是..."
"西王母的昆侖鏡碎片。"嫦娥語速飛快，"當(dāng)年天機(jī)閣主借去封印天眼，再未歸還。"
七安突然想起玉虛子的話："所以第四界是..."
"鏡中界。"嫦娥點頭，"天眼唯一無法窺視的地方。"
月輪沖入天眼瞳孔的瞬間，七安看見了駭人景象——無數(shù)氣泡世界如葡萄般串聯(lián)，每個氣泡里都有天眼的觸須在汲取能量。而所有觸須的源頭，是一面鑲嵌在虛空中的青銅鏡！
"昆侖鏡..."七安伸手去抓，卻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袍人攔住。
幽冥教主獰笑著舉起幽冥幡："又見面了。"
幡面展開，化作無邊煉獄。七安混沌道體全開，卻仍被壓制得單膝跪地。眼看幽冥教主就要奪取碎片，一道銀光自天際射來——是蘇清玥的星輝箭！
"你的對手是我。"銀發(fā)如雪的蘇清玥踏星而來，眉心月印完整無缺。
七安驚喜交加："你醒了？"
"只是部分元神。"她拉弓對準(zhǔn)幽冥教主，"快去取鏡！"
嫦娥催動月輪沖向昆侖鏡。就在七安即將觸碰到鏡面時，鏡中突然浮現(xiàn)天機(jī)閣主的虛影！
"三千年了..."虛影嘆息，"終于等到混沌道體。"
七安愣住："前輩是..."
"天機(jī)閣主，也是第一任混沌道體擁有者。"虛影指向鏡中世界，"我當(dāng)年將天眼封印在鏡中界，卻讓幽冥教趁虛而入..."
幽冥教主突然狂笑："錯了！是你被天眼蠱惑，想用三界生靈獻(xiàn)祭！"
虛影沉默片刻，竟點頭承認(rèn)："不錯。我后來才明白，對抗天道，唯有..."
"以人道代天道！"七安福至心靈，"所以您留下《九霄玄天錄》？"
虛影欣慰一笑，化作流光沒入七安眉心。磅礴記憶涌入，七安終于明白一切——天眼是上紀(jì)元的監(jiān)察者，本該隨洪荒湮滅。幽冥教喚醒它，是想借天道之力重鑄三界！
"現(xiàn)在，完成最后的儀式吧。"虛影的聲音在七安腦海中回蕩，"四象歸位，星穹重開..."
七安將三塊碎片拋向空中，它們自動組合成殘缺的天機(jī)印。幽冥教主見狀怒吼，竟自爆元神沖向印璽！
"小心！"蘇清玥飛身來擋，卻被爆炸波掀飛。
印璽在沖擊中墜向鏡面，七安縱身一躍，在印璽觸及鏡面的剎那抓住它。鏡面如水面般蕩漾，映出第四塊碎片的所在——竟是天眼瞳孔正中央！
"需要有人...進(jìn)入天眼..."七安看向重傷的蘇清玥。
嫦娥突然駕月輪沖來："我去！"
"不，必須混沌道體。"七安苦笑，"否則承受不住天道之力..."
蘇清玥艱難爬起，握住他的手："我陪你。"
兩人十指相扣，同時躍向天眼。在進(jìn)入瞳孔的瞬間，七安將天機(jī)印按在蘇清玥眉心："以我道體，承你靈根..."
金銀光芒交織，化作流星貫入天眼核心。那里懸浮著最后一塊碎片，卻被黑色鎖鏈層層纏繞。
"斬不斷..."蘇清玥嘗試用星輝箭，箭矢卻被鎖鏈吸收。
七安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李家村的青銅碎片："四片合一！"
碎片飛向鎖鏈，竟開始吞噬鏈上的能量。隨著最后一塊碎片歸位，天機(jī)印終于完整。九條龍紋同時亮起，化作實體纏繞住天眼！
"現(xiàn)在！"七安與蘇清玥同時握住印璽，狠狠刺入天眼核心。
無法形容的爆炸席卷三界。當(dāng)光芒散去時，七安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星穹秘境中央。蘇清玥靜靜躺在水晶棺中，銀發(fā)如初。
"成功了嗎？"他輕聲問。
莫老的虛影從戒指飄出："看外面。"
透過秘境屏障，可見天眼正在崩塌。黑色鎖鏈寸斷，無數(shù)氣泡世界脫離束縛。三界壁壘重新穩(wěn)固，洪荒玄龜發(fā)出愉悅的長吟。
"代價是..."莫老看向水晶棺，"她將永遠(yuǎn)鎮(zhèn)守星穹，平衡天道。"
七安撫摸著棺蓋，突然笑了："不，我們會找到兩全之法。"
他取出完整的天機(jī)印，輕輕放在蘇清玥交疊的雙手上："以我混沌道體為誓，終有一日..."
印璽綻放溫和光芒，棺中人的睫毛微微顫動。
星穹之外，新生的星辰正在匯聚。其中最為明亮的兩顆，一金一銀，永恒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