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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茗玉滿腔怨毒幾乎要噴薄而出。

可對上謝晏青那雙毫無溫度的鳳眸,所有的不甘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敢。

也不能得罪這位謝家世子。

她費(fèi)盡心機(jī),甚至不惜自污名聲在外宣揚(yáng)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好不容易才在上京城的貴女中占據(jù)這個(gè)令人艷羨的位置,攀上這潑天的富貴。

她付出了那么多。

絕不能讓沈泠月那個(gè)賤人毀掉這一切!

沈茗玉強(qiáng)擠出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對著謝晏青離去的方向福了福身,聲音帶著刻意偽裝的柔順。

“世子……那您……好生歇息,妾身……明日再來探望。”

一轉(zhuǎn)身,踏出房門。

她臉上所有的偽裝瞬間崩塌!

那雙精心描繪過的眼睛里只剩下猙獰蝕骨的恨意,貝齒緊咬,幾乎要將朱唇咬出血來。

藏在袖中的雙手死死攥拳。

尖銳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道道血痕。

“沈泠月……”

她無聲地咀嚼著這個(gè)名字。

“你這下賤的狐媚子……休想再踏出那陰森牢籠半步!”

“我定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恰在此時(shí)。

謝晏青的心腹長隨李承步履沉穩(wěn)地走來。

沈茗玉立刻收斂了所有怨毒,臉上瞬間堆起溫婉得體的笑容,迎上前去。

“李管事……”

然而,李承目不斜視。

仿佛沒看見她這個(gè)人,徑直越過她。

他恭敬地叩響了謝晏青的房門,得到應(yīng)允后推門而入。

被徹底無視的沈茗玉僵在原地。

精心裝扮的臉頰瞬間黑沉如鍋底。

仿佛被人狠狠摑了一掌,羞憤難當(dāng)。

房內(nèi)。

李承垂手侍立,低聲詢問。

“世子,關(guān)于……泠月小姐身陷囹圄之事,可還需屬下從中斡旋?”

謝晏青正立于窗邊。

他望著樓下官差押解沈泠月離去的方向,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弄。

“斡旋?”

他轉(zhuǎn)過身,鳳眸微挑,帶著一絲玩味。

“她……開口求你了嗎?”

“回世子,泠月小姐……未曾?!?/p>

李承頭垂得更低。

“呵?!?/p>

謝晏青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一枚溫潤的玉佩。

“既然她這般有‘骨氣’,本世子又何必自作多情、多此一舉?”

“難不成,還要讓她以為……是我謝晏青犯賤,上趕著去貼她那張冷臉?”

李承不敢接話,心中卻了然。

世子這是等泠月小姐主動低頭來求呢。

可那位主兒……

是肯輕易向人折腰的主嗎?

謝晏青的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身后那張凌亂的拔步床。

視線觸及雪白錦褥上那抹刺目、已然干涸的暗紅痕跡時(shí),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

那抹象征著女子貞潔的落紅。

此刻像一根無形的針,扎在他心頭,帶來一陣莫名的刺痛與煩躁。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上京城蔓延。

沈家那個(gè)聲名狼藉的外室女沈泠月,因盜取府中庫銀、謀害主母未遂、兼之行止不端、穢亂綱常,已被捉拿下獄!

所有認(rèn)識她的人——

沈家的遠(yuǎn)親近鄰、曾經(jīng)的同窗好友、乃至街坊四鄰,聞訊無不拍手稱快,長長舒了一口氣。

在眾人眼中,沈泠月就是個(gè)徹頭徹尾的“禍水”!

壞得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誰讓她生了那樣一副勾魂攝魄的狐媚子臉?

整日里穿紅著綠,招搖過市。

一看就不是安分的良家女子!

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那個(gè)娘就是個(gè)爬床的外室賤婢。

她更是青出于藍(lán),不僅搶堂姐的議親對象,如今連小姑姑的未婚夫婿都敢染指。

簡直就是個(gè)專事媚惑、奪人姻緣的“妖孽”。

如今這妖孽終于被收押。

聽聞此訊者,無不鄙夷地啐上一口,繼而幸災(zāi)樂禍地?fù)嵴拼笮Γ?/p>

“該!報(bào)應(yīng)不爽!”

“早知這狐媚子必有今日!”

“蒼天有眼,總算收了這禍害,可喜可賀!”

上京城府衙大牢。

陰暗潮濕的牢房,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血腥混合的濁氣。

沈泠月在冰冷的石板上枯坐了四日,終于等來了她的“父親”——

沈正陽。

明明是血脈相連的父女。

他二人此刻隔著粗壯的木柵欄對視,卻如同隔著血海深仇的溝壑。

沈正陽環(huán)顧左右,確定無閑雜人等。

這才壓低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低吼道。

“孽障!你究竟意欲何為?!”

沈泠月緩緩站起身,攤開雙手。

身上那件粗糙骯臟的赭色囚服襯得她肌膚愈發(fā)蒼白,卻無損那份驚心動魄的艷色。

長發(fā)只用一根枯草隨意束在腦后。

脂粉未施,唇瓣因缺水而干裂起皮。

可即便如此落魄,她站在那里,眉梢眼角流轉(zhuǎn)的風(fēng)情,依舊帶著一種穿透牢獄陰霾的、近乎妖異的艷麗。

這世上就有這樣一種女子。

無論身著綾羅綢緞還是粗布麻衣,無論身處瓊樓玉宇還是骯臟囹圄。

那份渾然天成的風(fēng)華與妖嬈,都如同暗夜中的罌粟,自成風(fēng)景,引人沉淪。

這種女子,沾不得。

一旦沾染,便是蝕骨銷魂。

再難戒除。

沈泠月唇邊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直視著沈正陽:

“意欲何為?”

“父親大人,您瞧瞧女兒如今這副模樣,還能意欲何為?”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自然是……想出去啊。”

沈正陽被她眼中那刺骨的寒意所懾,竟有些不敢直視。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目光,強(qiáng)作鎮(zhèn)定道。

“你犯的是鐵案,證據(jù)確鑿!”

“上下都打點(diǎn)過了,絕無可能翻案?!?/p>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安分待著,或許還能留條賤命。”

“證據(jù)確鑿?”

沈泠月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fā)出一聲冷嘲。

“父親大人,您是年紀(jì)大了,腦子也跟著糊涂了么?”

她向前一步,隔著木欄逼近沈正陽。

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

“我沒工夫跟您繞彎子?!?/p>

“兩日!我只給您兩日時(shí)間!”

“若兩日后,女兒未能走出這大牢……”

她頓了頓,紅唇勾起一個(gè)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聲音輕如耳語,卻重若千鈞。

“那便只好……請父親大人您,也進(jìn)來嘗嘗這牢飯的滋味了?!?/p>

“女兒這里,有的是法子……讓您‘如愿’!”

什么“證據(jù)確鑿”?

這所謂的“盜取府中庫銀”,是她這位好父親親手做下的假賬,栽贓嫁禍。

那“謀害主母未遂”,更是她那位好“繼姐”自導(dǎo)自演、賊喊捉賊的毒計(jì)。

不過,沒關(guān)系。

她沈泠月手里,牢牢攥著能置沈正陽于死地的把柄。

那是她在這虎狼環(huán)伺的沈家,為自己留的最后一條生路。


更新時(shí)間:2025-08-20 21:1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