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的陰影籠罩著整個高三年級。教室后面的倒計時牌每天都在減少，老師們布置的模擬試卷卻越堆越高。程暖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將最后一道物理題的答案圈起來。
"暖暖，這道題你會嗎？"林小滿愁眉苦臉地推過來一張試卷，上面畫滿了問號。
程暖掃了一眼題目，剛要開口解釋，教室后門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陸星辰和幾個籃球隊的男生走了進來，他們剛結束訓練，額頭上還帶著汗珠。陸星辰的頭發(fā)濕漉漉的，白色校服襯衫貼在背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輪廓。
"期中考試后就是聯(lián)賽了，他們怎么還有時間訓練？"林小滿小聲嘀咕。
程暖沒有回答。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陸星辰，看他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從書包里掏出一本物理參考書。這不像他——往常這個時候，他要么在睡覺，要么在和隊友討論比賽戰(zhàn)術。
下課鈴響起，同學們?nèi)齼蓛呻x開教室。程暖慢吞吞地收拾書包，余光瞥見陸星辰朝她走來。她的手指突然不聽使喚，拉鏈卡住了一半。
"有時間嗎？"陸星辰停在她桌前，聲音低沉。
程暖抬頭，正對上他專注的目光。近距離看，他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什...什么事？"
陸星辰晃了晃手中的物理書。"期中考試...能幫我補習嗎？就物理。"
程暖瞪大眼睛。陸星辰主動要求補習？這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稀奇。
"我知道突然提出這個有點冒昧，"陸星辰繼續(xù)說，聲音里帶著少見的誠懇，"但我爸說如果這次物理再不及格，就禁賽到期末。"
程暖這才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磥硭娴暮茉谝饣@球比賽。
"好。"她聽見自己說，"今天放學后圖書館可以嗎？"
陸星辰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謝謝。我會認真學的。"
他轉(zhuǎn)身離開后，林小滿立刻撲過來掐程暖的手臂。"啊啊??！單獨補習！你倆要約會了！"
"別胡說！"程暖拍開她的手，臉頰發(fā)燙，"只是正常的學習輔導..."
"那他為什么不去找老師或者補習班？偏偏找你？"林小滿擠眉弄眼。
程暖沒有回答，但這個問題在她心里激起一圈漣漪。是啊，為什么是她？
放學后的圖書館安靜得能聽見翻頁的聲音。程暖選了個靠窗的角落，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桌面上，形成一塊溫暖的光斑。她提前半小時到達，已經(jīng)把陸星辰可能不懂的知識點都標記好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程暖抬頭，看到陸星辰拎著兩杯飲料走過來。他今天換了件深藍色毛衣，襯得膚色更加白皙，頭發(fā)似乎剛洗過，蓬松地搭在額前。
"抹茶拿鐵，不加糖。"他將其中一杯推給程暖，"猜你喜歡這個。"
程暖驚訝地接過。她確實最愛抹茶拿鐵，但從不記得告訴過他。"謝謝...你怎么知道？"
"上次秋游看你包里掉出來的收據(jù)。"陸星辰拉開椅子坐下，動作自然得仿佛他們經(jīng)常這樣一起學習。
程暖心頭一熱。這么小的細節(jié)他都注意到了？
"從哪里開始？"陸星辰翻開物理書，表情認真得不像平時那個懶散的籃球隊長。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程暖見識到了一個全新的陸星辰。他專注聽講時眉頭會微微皺起，思考問題時習慣輕咬下唇，解出難題時眼睛會先亮起來，然后嘴角跟著上揚。最讓她驚訝的是，他理解概念的速度極快，舉一反三的能力甚至超過了一些所謂的"學霸"。
"你其實很聰明，"程暖忍不住說，"為什么平時..."
"裝作學渣？"陸星辰接過她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叛逆吧。我爸越逼我學，我越不想學。"
程暖想起陸星辰提過他父親是物理教授。"那現(xiàn)在為什么..."
"因為這次是我自己想學。"陸星辰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深邃而直接，"有些事...值得改變。"
程暖的心跳突然加速，慌忙低頭翻書掩飾發(fā)燙的臉頰。"我們...我們繼續(xù)下一章吧。"
就這樣，他們約定每周三次在圖書館補習。隨著期中考試臨近，頻率逐漸增加到幾乎每天。程暖發(fā)現(xiàn)陸星辰不僅聰明，而且異?？炭?。有幾次她離開時，他還在埋頭做題；第二天一早，又能在教室看到他帶著黑眼圈繼續(xù)鉆研。
期中前一周的物理課上，李教授宣布了一次隨堂測驗。程暖答完題后，忍不住偷瞄后排的陸星辰。他正專注地寫著什么，眉頭緊鎖，但表情并不困惑。
測驗卷第二天發(fā)下來，程暖得了滿分，這在意料之中。讓她震驚的是，陸星辰——那個曾經(jīng)物理月考不及格的陸星辰——竟然拿了89分。
"陸星辰，"李教授推了推眼鏡，聲音里滿是驚訝，"進步很大啊。"
全班同學齊刷刷回頭，目光聚焦在最后一排。陸星辰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對成績毫不在意。但當他的目光與程暖相遇時，嘴角勾起一個只有她能看懂的笑容。
"有人教得好。"他直視著程暖說，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全班聽見。
教室里立刻響起一陣起哄聲。程暖恨不得把臉埋進課桌里，但心底卻涌起一股暖流。
下課鈴響，同學們蜂擁而出。程暖收拾書包的動作比平時慢了些，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末還能補習嗎？"陸星辰不知何時站在她桌前，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就快考試了。"
程暖點點頭，不敢抬頭看他。"周六上午？"
"好。"陸星辰頓了頓，"對了，明天我有場練習賽...你要來看嗎？"
程暖的手指僵在書包帶上。他是在邀請她嗎？像...約會那樣？
"我...我可能要去圖書館..."
"沒關系。"陸星辰的聲音聽不出失望，"隨口問問。"
他轉(zhuǎn)身要走，程暖卻突然開口："幾點結束？"
陸星辰回頭，眉毛微微挑起。"下午四點左右。"
"那...我結束學習可以去看最后一部分。"程暖小聲說，心跳如擂鼓。
陸星辰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會給你留個好位置。"
周六的補習比平時更加專注。期中考試就在下周二，陸星辰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程暖耐心解答。他們靠得很近，有時陸星辰為了看她寫的公式，會不自覺地湊近，呼吸拂過她的耳際。
"這個題型我總出錯。"陸星辰指著一道電路題，眉頭緊鎖。
程暖側(cè)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幾乎要碰到睫毛。她突然有種沖動，想伸手替他撥開。"這里，你忽略了內(nèi)阻的影響。"她指著題目中的一處細節(jié)。
陸星辰恍然大悟，迅速記下要點。他的筆記工整清晰，與平時潦草的作業(yè)判若兩人。程暖注意到他用的是一支很貴的鋼筆，筆帽上刻著小小的"7"——他的球衣號碼。
"你爸送的？"她指了指鋼筆。
陸星辰點點頭，表情復雜。"去年生日。他一直希望我走學術路線。"
"但你更喜歡籃球。"
"嗯。"陸星辰轉(zhuǎn)動著鋼筆，聲音低沉，"不過最近發(fā)現(xiàn)物理也沒那么討厭...尤其是有人一起學的時候。"
程暖的心跳漏了一拍。圖書館的暖氣似乎開得太足了，她的臉頰發(fā)燙。
下午三點半，程暖收拾書包準備去體育館。林小滿發(fā)來消息說已經(jīng)在那邊占了好位置。走出圖書館時，天空飄起了細雨，程暖撐開傘，突然想起這是陸星辰那天塞給她的那把黑傘。
體育館內(nèi)人聲鼎沸，比賽已經(jīng)開始。程暖悄悄溜進去，尋找林小滿說的位置。正當她東張西望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側(cè)面?zhèn)鱽怼?/p>
"程暖！這邊！"
陸星辰的隊友張明在球員席旁邊沖她招手，指著一個明顯是預留的空位——就在球員席正后方，視野極佳。
程暖紅著臉走過去，引來周圍一片好奇的目光。那個位置太顯眼了，簡直像是特意為...特別的人準備的。
"陸哥說給你留的。"張明咧嘴一笑，遞給她一瓶水和一件折疊整齊的隊服外套，"他說你可能冷。"
程暖接過外套，上面還殘留著陸星辰的氣息，淡淡的薄荷混著陽光的味道。她小心地披在肩上，引來附近女生一陣竊竊私語。
場上的陸星辰像變了個人，動作敏捷如獵豹，每一個轉(zhuǎn)身、每一次投籃都充滿力量與美感。程暖不懂籃球，但她能看出陸星辰是全場最耀眼的那個。當他在三分線外起跳，球劃出完美弧線空心入網(wǎng)時，程暖情不自禁地站起來鼓掌。
陸星辰回頭，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精準地鎖定在她身上。他嘴角微揚，對她眨了眨眼，然后迅速回防。程暖坐回座位，心跳快得像是剛跑完八百米。
比賽毫無懸念地以大比分勝利結束。隊員們互相擊掌慶祝，陸星辰被教練叫去接受校報記者采訪。程暖猶豫著是否該把隊服還回去，正想找張明轉(zhuǎn)交，卻聽到記者大聲提問：
"陸星辰同學，作為隊長，你今天表現(xiàn)非常出色。是什么給了你這樣的動力？"
程暖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豎起耳朵。
陸星辰擦了擦額頭的汗，目光掃過觀眾席。"想讓她為我驕傲。"他簡單地說，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
體育館瞬間炸開了鍋。記者立刻追問"她"是誰，陸星辰只是神秘地笑笑，沒有回答。同學們四處張望，試圖找出那個"神秘女孩"。程暖縮了縮脖子，把臉藏在隊服領子里，心跳聲大得自己都能聽見。
她不敢猜測陸星辰口中的"她"是誰，更不敢奢望那會是自己。
賽后，程暖匆匆把隊服交給張明就離開了。她需要時間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剛走出體育館，手機就震動起來。
「謝謝來看比賽?！?」
程暖盯著屏幕，不知該如何回復。正當她猶豫時，又一條消息來了：
「周一考試加油。不過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她慢慢輸入：「你也是。準備得很充分了?！?/p>
對方正在輸入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一會兒，然后發(fā)來：「明天還去圖書館嗎？」
程暖咬了咬嘴唇。明天是周日，他們本來沒有約定。「你想再復習一下？」
「嗯。有你在效率更高?！?/p>
這種直白的肯定讓程暖胸口泛起一陣暖意。「好。老時間?！?/p>
周日的圖書館比平時安靜。他們找了個更隱蔽的角落，專心復習最后的內(nèi)容。陸星辰今天穿了件灰色連帽衫，頭發(fā)有些亂，像是剛起床就趕過來了。他專注做題時，會不自覺地咬筆帽，這個孩子氣的習慣讓程暖莫名覺得可愛。
"休息一下吧。"中午時分，程暖提議，"你已經(jīng)連續(xù)學了三小時了。"
陸星辰伸了個懶腰，連帽衫隨著動作向上拉起，露出一小截結實的腰部。程暖慌忙移開視線，假裝整理筆記。
"要喝點什么嗎？我去買。"陸星辰站起身。
"水就好。"程暖說，"我?guī)湍憧粗鴸|西。"
陸星辰點點頭離開了。程暖無意中瞥見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顯示一條通知消息。她本不想窺探，但屏幕上的圖像卻讓她呼吸一滯——那是她的照片，被設為手機屏保。
程暖湊近了些，確認自己沒看錯。照片中的她正低頭看書，陽光透過圖書館的窗戶灑在她側(cè)臉上。那是上個學期的場景，因為她還穿著春季校服。最令人震驚的是，那時候她和陸星辰甚至還不認識！
手機突然被拿起，程暖抬頭，看到陸星辰站在面前，表情復雜。兩人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
"那是..."程暖聲音發(fā)顫。
"去年四月，校運動會。"陸星辰平靜地說，眼神卻不自然地飄向別處，"你在看臺角落看書，我...覺得畫面很美，就拍了下來。"
程暖的大腦一片空白。那是他們正式相識前三個月的事。"你...那時候就..."
陸星辰?jīng)]有正面回答，只是把水瓶遞給她。"考試加油，課代表。"他的語氣恢復了平常的輕松，但耳尖卻紅得厲害。
回學校的路上，兩人都沒再提起那張照片。但每當程暖偷瞄陸星辰時，總能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她，然后兩人會同時移開視線，像兩個做錯事的孩子。
期中考試如期而至。物理是最后一科，程暖答完題后，忍不住看向斜前方的陸星辰。他正專注地寫著什么，表情從容不迫，與以往考試時的焦頭爛額判若兩人。
交卷后，同學們?nèi)齼蓛捎懻摯鸢浮３膛帐拔木邥r，陸星辰走到她桌前，輕輕放下一張折疊的紙條，然后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程暖等周圍沒人注意時才打開紙條，上面只有簡單的一行字：
「謝謝你?？嫉貌诲e。周末有空嗎？——7」
她的心跳再次加速，像是有只蝴蝶在胸腔里撲騰。這張紙條意味著什么？周末的邀約又是什么性質(zhì)？還有那張照片...太多問題沒有答案，但有一點程暖很確定——無論陸星辰口中的"她"是誰，她都已經(jīng)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這個表面懶散實則認真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