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的燈光織成一張金色的網(wǎng)。
蘇念站在網(wǎng)的中央。
她晃了晃杯里的紅色液體,目光穿過人影,釘在角落那個男人身上。
裴燼。
他正與人交談,側(cè)臉線條冷硬。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內(nèi)心獨(dú)白: 無趣。這三個月的戲碼,我演膩了。像一只被線牽著的木偶,按照他設(shè)定的劇本,扮演一個乖巧的、美麗的、屬于他的物件。他滿意嗎?或許吧??晌铱煲l(fā)霉了。骨頭里的那點(diǎn)反叛,在尖叫,在撞墻。
一個念頭竄上來。帶著毀滅的快意。
蘇念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向他。
周圍的交談聲自動降低。
她停在裴燼面前。
裴燼的目光移過來,淡漠,帶著審視。
蘇念抬起手,將自己沾了鮮艷口紅的酒杯邊緣,不輕不重地,按向他純白的襯衫領(lǐng)口。
一個刺眼的、曖昧的、不合時宜的唇印,綻放在他喉結(jié)下方。
做完這一切,她退后一步,等著。
等著他失態(tài)。
裴燼的瞳孔驟然收縮。
但他什么也沒說。
他只用眼神示意交談?wù)唠x開,然后,攥住了蘇念的手腕。
那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一言不發(fā),拖著她。
穿過人群驚異的目光,將她塞進(jìn)一間空無一人的休息室。
“咔噠”一聲,門被鎖死。
蘇念的心跳在耳邊轟鳴。
她被他死死壓在門上,退無可退。
他來了。
捏住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仰起臉。他的指尖很燙,動作卻冰冷。他看的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的嘴唇。
“花了?!?/p>
他吐出兩個字。
然后,用拇指的指腹,開始用力擦拭她微微畫出界的口紅。
一下,兩下。
動作精準(zhǔn),力道沉穩(wěn)。沒有一絲情欲,只有對一件物品的規(guī)整和修正。
內(nèi)心獨(dú)白(奈何風(fēng)格): 我的心在一瞬間沉下去,比掉進(jìn)冰窟窿還要冷。我以為我的挑釁是一把刀,至少能在他平靜的湖面劃開一道口子。結(jié)果,那只是一粒灰塵。他甚至懶得生氣,只是拂掉。原來在他眼里,我連一個讓他動怒的資格都沒有。我所有的掙扎,不過是一場笑話。
“我的東西,不能有污點(diǎn)?!迸釥a低語,聲音貼著她的耳廓。
蘇念沒說話。她只是看著他。
“聽懂了?”他的指腹還在她的唇上摩挲。
蘇念忽然笑了。
她用腹黑型的語氣,輕聲說:“好的呀,都聽您的。畢竟我的一切……不都是您買來的么?”
裴燼的手指頓住。
他看著蘇念眼睛里的笑意,那笑意不達(dá)眼底,全是冰冷的嘲弄。
“蘇念?!彼兴拿?,聲音里有了一絲警告。
“裴總還有什么吩咐?”蘇念歪了歪頭,一副全然順從的樣子,“如果沒有,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大家都在等您呢。”
裴燼沉默地看了她幾秒鐘。
他松開了手。
“明天早上七點(diǎn),到實(shí)驗室?!彼麃G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開門,走了出去。
休息室里只剩下蘇念一個人。
她靠著門板,身體慢慢滑落。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還殘留著他指腹的溫度,和一種被冒犯的、屈辱的刺痛。
她從手包里拿出小鏡子和口紅。
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她打開那支正紅色的口紅,對著鏡子,極其緩慢、極其用力地,將自己的嘴唇重新涂滿。
比剛才更紅,更艷。
像一道剛剛裂開的傷口。
做完這一切,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裙子,打開門,重新走回那片金色的、虛偽的燈光里。
宴會還在繼續(xù)。
人們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裴燼正站在人群中央,和一個中年男人說話。他換了一件襯衫。純白的,一絲褶皺都沒有。
蘇念端起一杯香檳,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一個輕佻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美女,一個人喝悶酒?”
蘇念回頭。
季揚(yáng)。頂級賽車手,也是裴燼生意上的死對頭之一。他斜靠在一個羅馬柱上,手里端著酒杯,眼神玩味地看著她。
“有事?”蘇念的聲音很冷。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季揚(yáng)走過來,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酒氣和一種陽光曬過的味道,“剛才那出戲,很精彩。”
“偷窺是你的愛好?”
“算不上愛好,只是碰巧路過?!奔緭P(yáng)聳聳肩,“嘖,裴燼那家伙還是老樣子,像個活閻王。不過美女,你膽子挺大啊?!?/p>
蘇念沒理他,轉(zhuǎn)身要走。
“哎,別急啊?!奔緭P(yáng)攔住她,“給個機(jī)會?我這人優(yōu)點(diǎn)不多,就是比某些‘活閻王’有趣點(diǎn)兒?!?/p>
蘇念看著他,忽然笑了。
“想請我喝酒?好啊。不過我的酒很貴,怕你……付不起?!?/p>
季揚(yáng)的眼睛亮了。
“多貴都付得起。”
蘇念舉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清脆的響聲,在喧鬧的宴會廳里,顯得微不足道。
不遠(yuǎn)處,裴燼的目光掃了過來。
冰冷,銳利。
蘇念感覺到了。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仰起頭,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