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醒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里。
渾身都疼。
但她知道,自己沒有受很重的傷。
因為,裴燼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了大部分的沖擊。
她掙扎著坐起來。
“裴燼呢?”她抓住身邊一個護士,急切地問。
護士的臉上,是同情的表情。
“他……在搶救室?!彼f,“情況,很不好?!?/p>
蘇念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
她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拔掉手上的輸液管,跌跌撞撞地,朝搶救室跑去。
搶救室的門,緊緊地關(guān)著。
紅色的“手術(shù)中”三個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癱坐在門口的長椅上。
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他第一次,捏住自己的下巴,只為擦掉一點點口紅的瑕疵。
想起他在實驗室里,沉默而壓抑的陪伴。
想起他在酒會后,那個失控而痛苦的吻。
想起他在城堡里,溫柔而珍視的撫摸。
想起他在海邊,那個少年般,干凈的笑容。
想起他在車禍的最后一刻,毫不猶豫地,撲向自己的身影。
還有那句,“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眼淚,終于決堤。
她把臉埋在手心里,哭得像個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起頭。
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帶著痞笑的臉。
是季揚。
“你怎么來了?”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我聽說了?!奔緭P在她身邊坐下,遞給她一張紙巾,“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p>
“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是裴燼。”季揚說,“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過一次的人,不會那么容易,就再掉下去。”
蘇念沒有說話。
她只是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里一遍遍地祈禱。
手術(shù),進行了十幾個小時。
當(dāng)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的時候。
蘇念猛地站了起來。
一個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
“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p>
蘇念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季揚及時扶住了她。
“但是……”醫(yī)生頓了一下,臉色凝重,“他大腦受到了嚴重撞擊,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而且……”
“而且什么?”
“我們在他的血液里,檢測到了一種慢性神經(jīng)毒素。這種毒素,已經(jīng)對他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p>
“就算他能醒過來,也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什么?”
“成為植物人?!?/p>
醫(yī)生的話,像一道晴天霹靂,把蘇念,劈得外焦里嫩。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親手調(diào)制的毒藥。
她親手,把他,推向了深淵。
內(nèi)心獨白(奈何風(fēng)格): 報應(yīng)。這都是我的報應(yīng)。我以為我在復(fù)仇,我以為我在替天行道。原來,我才是那個最殘忍,最惡毒的人。我把他傷得體無完膚,他卻在最后一刻,用生命來保護我。蘇念,你真該死。
蘇念推開季揚,沖進了病房。
裴燼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臉上戴著氧氣面罩。
他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沒有一絲生氣。
蘇念跪在床邊,握住他冰冷的手。
“裴燼?!彼阉氖?,貼在自己的臉上,“你醒過來,好不好?”
“你醒過來,罵我,打我,都可以。”
“求求你,不要就這么睡下去?!?/p>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海邊定居嗎?”
“你不是說,要養(yǎng)一只貓嗎?”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裴燼……你這個騙子……”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