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危機,現(xiàn)在才開始。
我一把抓住林薇的胳膊,用力將她從地上拽起來。她的身體軟得像面條,全靠我撐著,眼神里的空洞被新的恐懼填滿,下意識地反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我肉里。
“走!”我低喝一聲,半拖半拽地拉著她,緊跟在那幾名持槍特警和陳叔身后,沖出了混亂一片的會議室。
走廊里已經(jīng)煙霧彌漫,不是火災的煙,而是撞碎的玻璃粉塵和貨車帶起的灰塵。刺耳的消防警報尖銳地嘶鳴,頭頂?shù)臒艄夂雒骱鰷?,加劇了恐慌氣氛。人們驚慌失措地奔跑、尖叫,場面混亂不堪。
“去備用安全通道!電梯可能被做了手腳!”陳叔的聲音在警報聲中依舊清晰冷靜,他指揮著兩名特警在前方開路,自己斷后,將我和林薇護在中間。
樓梯間里同樣混亂,但至少有特警維持秩序,人群勉強向下移動。林薇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摔倒,被我死死拉住。她的呼吸急促而混亂,不斷喃喃自語:“……一樣的……和上次一樣……他就是要我們死……”
“這次不會!”我咬著牙,拖著她往下跑,高跟鞋早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赤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樓梯上,“看清楚!警察在!我們還沒完蛋!”
我的話像是一根針,稍稍刺破了她混沌的恐懼。她猛地喘了口氣,看向前面陳叔挺拔冷靜的背影,又看看周圍訓練有素的特警,眼中終于恢復了一絲微弱的清明。
我們剛下到中間樓層,突然——
“轟?。 ?/p>
一聲真正的、沉悶的爆炸聲從下方傳來!整棟樓梯都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墻壁簌簌落下灰粉!
人群的尖叫幾乎掀翻屋頂!
“是地下車庫!”一名特警對著通訊器大吼,“預設爆炸點!有預謀!”
江辰這個瘋子!他不僅安排了撞擊制造混亂,還真的在地下埋了炸藥?!他想把整棟樓的人都埋在這里嗎?!
陳叔的臉色難看至極,但他沒有絲毫停頓:“繼續(xù)下!避開濃煙!快!”
死亡的危險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人們瘋狂地向下涌去。
當我們終于狼狽不堪地沖出一樓安全出口,跑到大廈外圍的警戒線后時,幾乎每個人都癱軟在地,大口喘著氣,臉上身上滿是灰塵,驚魂未定。
遠處,那輛撞得扭曲變形的貨車車頭還嵌在一樓大廳里,冒著黑煙。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的燈光混亂地閃爍,刺耳的鳴笛聲交織在一起。
地下車庫的方向,濃煙滾滾升起。
陳叔正在和幾名趕來的指揮官快速交換信息,臉色嚴峻。
林薇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抱著膝蓋,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但眼神已經(jīng)不再完全渙散。她看著那片濃煙,聲音沙啞得厲害:“他……他之前提過……說如果出事……就……‘清掃干凈’……”
我站在她旁邊,赤著腳,頭發(fā)散亂,昂貴的裙子被扯破沾滿污漬,看著眼前這片混亂和毀滅的景象。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另一半,卻是被徹底點燃的、冰冷的怒火。
好一個江辰。
好一個“清掃干凈”。
爭奪家產(chǎn)?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不只是爭奪家產(chǎn)了。
這是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留活口。無論是真千金還是假千金,無論有沒有那份DNA報告,在他眼里,我們恐怕都只是需要被“清掃”的障礙。
我慢慢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耳邊是哭喊、警笛、燃燒的噼啪聲。
鼻尖是硝煙、灰塵和恐懼的味道。
腦海里,是原著里“蘇晚”沉入海底的結局,是林薇口中“都炸了”的慘烈前世,是剛才差一點就被埋在地下車庫的驚魂一刻。
狗血?
不。
這已經(jīng)不是狗血故事了。
這是生存游戲。
而游戲規(guī)則,得由活著的人來定。
我深吸一口滿是煙塵的空氣,彎下腰,再次對地上的林薇伸出手。這一次,我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薇,起來?!?/p>
“光哭和怕沒用。想把我們‘清掃’掉?沒那么容易?!?/p>
“這筆賬,得一筆一筆,跟他算清楚?!?/p>
那只伸向林薇的手,這次被她冰涼顫抖卻異常用力的手指抓住了。她借著力道猛地站起來,身體還在微晃,但眼神里那點微弱的清明像是被潑了油,猛地燒起一簇火苗,混雜著恐懼、仇恨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狠厲。
“算清楚……”她重復著,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喉嚨,“對,算清楚……”
陳叔快速交代完現(xiàn)場指揮,大步流星地折返回來,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我們兩個狼狽卻眼神發(fā)狠的女人,語氣簡潔高效:“二位小姐,這里不安全,隨時可能有二次爆炸或狙擊風險。我們需要立刻轉移至安全屋進行初步問詢和證據(jù)整理?!?/p>
他根本沒給我們猶豫或反對的機會,一揮手,兩名穿著防彈衣的干練女警迅速上前,幾乎是半護衛(wèi)半強制地,將我和林薇塞進了一輛外表普通、內(nèi)部卻布滿通訊設備的黑色廂式車里。
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外界的混亂喧囂。引擎低沉地轟鳴,車輛平穩(wěn)而迅速地駛離這片剛剛經(jīng)歷撞擊與爆炸的混亂之地。
車廂內(nèi)氣氛壓抑。林薇蜷縮在座椅里,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眼神發(fā)直地盯著車廂內(nèi)壁某一點,嘴唇無聲地翕動,顯然又陷入了那些可怕的前世回憶里。
我靠在另一側,赤腳踩在冰涼的車內(nèi)地板上,努力平復著狂跳的心臟,大腦飛速運轉。
安全屋是一處看起來極其普通的公寓,但內(nèi)部戒備森嚴,信號屏蔽裝置無聲地工作著。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陳叔——陳景明警官——直接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加密筆記本電腦,調(diào)出數(shù)份文件界面。
“時間緊迫,江辰被捕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他的同黨很可能狗急跳墻?!标惥懊鏖_門見山,語氣是純粹的警方辦案腔調(diào),“林薇小姐,你提到的‘爆炸’、‘都死了’,請詳細說明時間、地點、可能涉及的人員和方法。這極可能是他們計劃中的終極滅口方案,我們必須搶先阻止?!?/p>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直射向還在微微發(fā)抖的林薇。
林薇被這目光刺得一激靈,猛地抬起頭,瞳孔收縮,呼吸再次急促起來:“……東……東郊……廢棄的臨?;}庫……不是這里……是最后……最后他把我們騙去那里……說是談判……其實……早就埋好了炸藥……遙控的……他根本沒想談……”
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痛苦的窒息感,仿佛再次被那場毀滅性的大火和沖擊波吞噬:“不止我們……還有……還有他找來的一些‘合作伙伴’……知道太多秘密的……都被他……一起‘清掃’了……”
陳景明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具體時間?”
“我……我不記得具體日期……只記得……是在他和‘蘇晚’的婚禮籌備期間……”林薇痛苦地抱住頭,“他好像是用婚禮做幌子,調(diào)動資金和物資……才不引人懷疑……”
婚禮籌備期?我心頭一凜。原著里,江辰確實是在和“蘇晚”的婚禮前徹底吞并了林家,并把“蘇晚”送進了精神病院。原來在“上一世”,他甚至狠到連婚禮現(xiàn)場都可能是墳墓?
“合作伙伴名單,你能回憶起多少?”陳景明追問,語速極快。
林薇努力地回想,報出幾個模糊的名字或代號,有的聽起來是商界人物,有的則帶著濃重的黑道色彩。陳景明迅速將這些信息錄入系統(tǒng)進行交叉比對。
“蘇晚小姐,”陳景明突然轉向我,眼神依舊銳利,“你之前果斷撕毀報告并……控制住江辰的反應,非常及時,避免了關鍵證據(jù)可能被當場銷毀。但據(jù)我們監(jiān)控,你近期飲食中被添加的致幻藥物,來源可能與你身邊的貼身傭人張媽有關。你對此是否有察覺?或者,近期是否感到任何異常?”
張媽?那個總是笑瞇瞇、在我身邊伺候了五六年的中年婦人?我后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原著里對“蘇晚”發(fā)瘋的過程描寫模糊,只強調(diào)是刺激過大,沒想到細節(jié)如此毛骨悚然。
我迅速搜索原身的記憶碎片,皺起眉:“最近半個月,確實偶爾會頭暈,情緒波動特別大,但以為是壓力……張媽她……”我仔細回想,“她兒子前段時間好像賭債欠了一大筆,突然就還清了,她還給我燉過幾次安神湯,味道有點怪,我沒多想……”
“足夠了?!标惥懊餮凵褚焕洌瑢χ⑿望溈孙L低語幾句,顯然是在安排人手控制張媽。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電腦屏幕,調(diào)出另一份復雜的資金流向圖。
“至于林家龐大的資產(chǎn)和股份,”他推了推眼鏡,屏幕冷光反射在鏡片上,“根據(jù)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jù),江辰通過一系列復雜的空殼公司、地下錢莊和境外**洗錢通道,正在加速轉移。他的計劃是在婚禮前,最多一個月內(nèi),將林家核心資產(chǎn)掏空,留下一具空殼和巨額債務給兩位‘繼承人’,然后他自己金蟬脫殼?!?/p>
一個月!時間比我想象的還要緊迫!
“那我們該怎么辦?”林薇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失,聲音帶著絕望的顫音,“他肯定早就計劃好了!就算他現(xiàn)在被抓,那些錢……”
“他進去了,但他的操作指令和密鑰未必失效?!蔽依渎暯釉?,心臟沉了下去。江辰這種人,怎么可能不留后手?就算他人在看守所,恐怕也有辦法遙控完成最后的轉移和毀滅程序。
陳景明贊許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這就是最棘手的問題?!彼钗豢跉?,手指點著屏幕上數(shù)個閃爍的紅點,“我們的經(jīng)濟偵查同事正在全力追蹤,但江辰極其狡猾,資金流轉路徑被切割得極其零碎,最后匯聚的關鍵節(jié)點和終極指令,可能需要他的生物特征(如虹膜、特定指紋)或者一組動態(tài)密碼才能最終確認和攔截。”
他頓了頓,目光在我和林薇之間掃過。
“換句話說,光抓住他這個人,可能不足以完全保住林家的財產(chǎn)。我們需要在他的人反應過來、執(zhí)行最終‘清掃’計劃之前,拿到他不可能交給任何同黨的終極指令或密鑰?!?/p>
安全屋里陷入死寂。
窗外,城市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卻透不進一絲暖意。
我們面前,是一個龐大的、正在瘋狂運轉的吸血機器,而握著停止開關的那個瘋子,剛剛被我們送進了看守所,卻可能依舊遙控著一切。
林薇的嘴唇哆嗦著,眼中剛剛燃起的那點希望之火又開始搖曳,瀕臨熄滅。
我看著她,又看向屏幕上那些代表巨額財富正在流失的冰冷數(shù)據(jù)流。
穿書,重生,警察,陰謀,追殺,巨額資產(chǎn)……
這一切混合成一杯極致狗血又冰冷刺骨的雞尾酒。
我端起桌上冰水,猛灌了一口,冰冷的液體劃過喉嚨,刺激著神經(jīng)。
然后,我看向陳景明,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有些意外:
“陳警官,你的意思是,我們現(xiàn)在不僅得防止被炸死,還得想辦法……從那個瘋子嘴里,或者從他的老巢里,把‘開關’摳出來?”
陳景明迎上我的目光,鏡片后的眼神深邃:
“理論上,是的。而且,時間可能真的不多了?!?/p>
“呵?!蔽曳畔卤樱l(fā)出清脆的一聲響。
“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告訴我,第一步,怎么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