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說,我是沒爹的野種。我外公說,我克死了我娘。當年,
我娘去青龍山采藥,這一去就沒了消息。外公張羅著村里的人找了許久,
卻連我娘的一個腳印沒找到。本來,大家都以為我娘是死在大山里了,沒想到十個月后,
我娘卻挺著個大肚子回來了。可奇怪的是我娘回來了后卻一句話不說,她目光呆滯,
表情木衲。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外公以為我娘是中了邪,
去請了村里的胡半仙來替我娘驅邪。然而胡半仙看了一番后,卻把我外公叫到屋外,
小聲對我外公說,我娘早就死了。外公不敢相信,我娘好好的,還懷了孕,
雖然回來后就不開口說話,但能走能吃,怎么就是死人了?也就在這時,
我娘羊水突然破了,還不等把她送去醫(yī)院,她自己就生下了我。而且生下我后,
我娘就再沒有了動靜,成了一具冷如寒冰的尸體,身上還有很多尸斑。那些尸斑,
證實了胡半仙的話,我娘確實是早就死了的。不過外公卻認為是我克死了我娘,
所以并不待見我,我還沒有滿月,他就把我扔到了山里。是胡半仙,他把我撿了回去。
胡半仙孤身一人,他視我如己出,供我讀書,收我為徒,把他一身的本領都教給了我,
讓我繼承他的衣缽。師傅說,我是陰胎孕育而成,至陰之命,生來就是吃陰間飯的。
但跟師傅學本領的時候,師傅卻讓我牢記以下三點。第一,弱冠之前,忌用術法。
第二,觀相不能觀己相,算命不能算己命。第三,克勤克儉,濟世積德。
我好幾次問過師傅為什么,特別是弱冠之前忌用術法這一條。師傅沒有告訴我原因,
就說我若是犯了其中一條,不但會給我惹來大麻煩,他也要跟著遭殃,甚至丟掉性命。
這天,我看見我們班陳天來同學印堂發(fā)黑發(fā)青、是大災之相。我想告訴他,
但是又想起師傅警告我的那些話,我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第二天上課的時候,
老師難過的告訴大家,說陳天來昨天出了車禍,被撞斷了一只手、一條腿和三根肋骨,
現在重傷昏迷。我很內疚,本來我是可以阻止這件事情發(fā)生的。昨天,
我看見我們班張春燕同學眉頭高挑、嘴角上揚,一副嫵媚妖嬈的模樣,這是命犯淫邪的征兆。
而且她眉心黑氣不散,兩肩的命火陰柔不旺,隨時都像是要滅掉的樣子,
這是有性命之憂。之前因為陳天來的事,我就很自責,而且張春燕和我又是同村,
現在她有生命危險,我做不到視而不見?!皬埓貉?,你今天能不能和我待在一起?
”我想留住張春燕。“傻逼,一個孤兒還想追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臭流氓。
”張春燕以為我這是變相的和她表白,嫌棄的白了我一眼,轉身就出了教室。
今天一早,一條轟動全校的新聞傳了出來。張春燕,死了。原來,
昨天張春燕離開教室后就出去和某交友平臺聊了幾個月的網友面基去了。
因為張春燕長得漂亮,發(fā)育良好,對方見色起意,和幾個朋友一起糟蹋了她不說,
而且還錄了視頻。更可恨的是這些人還把視頻給發(fā)到了我們學校的貼吧論壇上,
張春燕受不了打擊,跳樓自殺。據現場看到的人說,張春燕摔得很慘,四肢分離,
腦漿四濺,一些碎肉撿都沒法撿起來。我腦袋嗡嗡作響,一股莫名的悲傷感涌上心頭。
然而就在這時,師傅卻突然打來了電話?!昂L壽,你快回來,為師不行了。
”轟!電話里,師傅吊著半口氣說話,像是大限已至。我猶如晴天霹靂,
立即往家里趕。走進屋,此時師傅躺在床上,他身體枯如干柴,目光死寂,沒了生氣。
“師傅,是我害了你,我應該聽您的,不應該擅用法術給人看相,我害了您。
”我撲通一聲跪在床前,淚水如潮水一般涌來。十九年前,我還沒有出生,
就克死了我娘,而如今又害得養(yǎng)我十幾年的師傅性命不保,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墻角。
“這都是命數,為師不怪你?!睅煾禂D出一抹笑容,艱難的說道:“你命格特殊,
行內人都會惦記,我活著的時候,還可以保你平安,如今我即將奔赴黃泉,
你以后得處處小心,隱藏自己的本事,才能活命呀?!薄皫煾?,你不會死的,
你是胡半仙,你死不了,師傅你不要拋下我。”我一把抓住師傅蒼老干枯的手,
已經哭不出聲來?!吧烙忻?,這是為師的劫數。”師傅說著,
眼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遞給我一張婚書,
說道:“這是為師當年和李成國為你定下的一門親事,本來打算等你畢業(yè)了,就替你辦婚事,
但現在看來,為師是抱不到大孫子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解決不掉的麻煩,
記住去省城找李家,他們不會不管你的?!薄皫煾?,您處處為我考慮,我卻害了您,
我對不起你。”我顫抖著接過婚書。“還有這個,箱子,你要好好保管,
除非你和李家那丫頭成了親,才能打開箱子,否則不能打開。”師傅說著,
推給我一個精致的鑲金檀木箱子,箱子沉重,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東西。這個箱子,
師傅把它視為珍寶,一直以來都不讓我碰一下,現在交給了我,卻只許我結了婚才能打開,
我不明白師傅到底是什么用意?!斑€有,有朝一日,為師希望你可以去看看你的父親,
他……”“我父親?師傅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師傅的話,刺痛了我的某根神經。
父親這個詞,在我腦海中,是那么的沉重而有遙不可及。甚至可以說,
他就是一個不可解開的謎底。從小我被人罵做野種就是因為他。
可師傅卻說讓我去看看他,難道他知道我父親是誰?可我的話剛問完,
師傅卻沒了呼吸。……這些年,師傅為了栽培我,多年的積蓄全部用光了。
現在死了,卻連口棺材都沒有。我去找村里的人,
希望他們可以借錢我給師傅買口棺材,但村里的人不待見我這個陰生子,不借錢不說,
還要打我。我一想起師傅連口棺材都沒有,心里就難受。守喪的第四天,
隔壁村撈尸隊的王老二突然找到了我,說是有一單生意,做了肯定夠給師傅買口好棺材,
問我干不干。我一聽這話,來勁兒了,師傅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待我如子,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連口棺材都沒有就入土。我問王老二是什么生意,
王老二卻支支吾吾不肯說,只讓我收拾好東西跟他走一趟,錢絕對包我滿意。
我看著師傅的尸體,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跟王老二走一趟。具體怎么辦,
看情況決定。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這一去,卻讓我陷入了一個大泥潭中,
甚至因為這事兒,死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