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戀現(xiàn)場直播我特么失戀了。就在三個小時前。
我親眼看見我女朋友李妍和她那個開奔馳的禿頂上司在車里啃得嘖嘖有聲。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美得我想把上禮拜吃的麻辣燙都吐出來。我當時就站在車窗外頭，
手里還拎著她凌晨三點打電話說想吃的蟹黃小籠包。熱乎的，跟我的心一樣，剛出爐，
然后被狠狠摔地上，踩得稀巴爛。我敲了敲車窗。李妍看見我，那表情絕了。
從迷離到驚恐再到嫌棄，川劇變臉都沒她快。她搖下車窗，第一句話不是“你聽我解釋”，
而是“陳默，你跟蹤我？”。我特么跟蹤你大爺！老子是來送溫暖的！那個禿頂老男人，
王總，整理了一下他那幾根稀疏的頭發(fā)，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小陳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你媽！我把那袋小籠包直接糊他擋風玻璃上了?！罢埬銈z吃，
趁熱。”我說，聲音穩(wěn)得我自己都害怕。李妍尖叫：“陳默！你發(fā)什么瘋！
你看看你這副樣子！除了會送個破外賣你還會干什么？王總能給我未來，你能給我什么？
給我點一輩子外賣嗎？”得。這話像一把生銹的刀子，攮進我心窩子里還轉了兩圈。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外賣服，再看看車里衣冠楚楚的狗男女。確實，
我像個笑話。“未來？”我笑了，“你的未來就是坐在寶馬里哭？不對，是奔馳。挺好，
空間大，適合你發(fā)揮。”說完我沒再看他們的臉色，轉身就走。背影一定很狼狽，但沒關系，
反正沒人看。騎上我那輛破電驢，風一吹，眼淚差點掉下來。艸，太沒出息了。
回到我那個月租八百的城中村出租屋，我一頭栽床上。不想動。感覺身體被掏空。
手機嗡嗡響，不用看都知道是李妍發(fā)來的。
肯定是長篇大論控訴我如何不上進如何不理解她最后宣布分手。我直接關機。世界清凈了。
清凈得讓人心慌。肚子咕咕叫，才想起一天沒吃飯。打開泡面箱，空的。艸，
最后的精神食糧都沒了。失戀連泡面都不配擁有嗎？挫敗感像潮水一樣把我淹沒。不行，
得整點喝的。我晃到樓下那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直奔冰柜，拎了一打最便宜的啤酒。
結賬的時候，店員小妹盯著我紅腫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哥，你沒事吧？”“沒事，
”我咧嘴，估計比哭還難看，“就是眼睛有點咸?！北е【仆刈?，樓道黑得像我的心。
摸鑰匙開門，對門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鍵盤聲，
還有個妹子暴躁的怒吼：“奶媽你是豬嗎！放大??！我快被對面砍成傻逼了！靠！
又特么輸了！”這嗓門，穿透力極強，整層樓都聽得見。是我對門新搬來的鄰居，叫蘇安安。
搬來半個月，我沒見過她幾次，但天天晚上能聽見她打游戲罵人。聽說是個游戲主播，
長得那叫一個萌，聲音那叫一個甜，但一開口打游戲，能罵得你懷疑人生。典型的蘿莉臉，
漢子心。我平時繞著她走，今天實在沒心情。2 鄰居的溫暖粥砰一聲關上門，
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一罐，兩罐，三罐…啤酒下肚，心里那點難受勁兒非但沒壓下去，
反而翻騰得更厲害了。和李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跟放電影似的在腦子里閃。
她當初也是不嫌我窮跟我擠出租屋的，怎么說變就變了呢？是我不夠努力嗎？
我一天跑十四個小時外賣，就想著多攢點錢，將來能買個廁所把她娶回家。結果呢？
她等不及，直接上了別人的車。酒精上頭，我又悲又憤，忍不住對著空氣揮舞拳頭。“媽的！
有錢了不起??！”“禿頂！油膩！年紀能當你爹了！”“李妍你瞎了嗎！
”“老子對你不好嗎！?。 卑l(fā)完瘋，累得像條狗，癱在地上喘粗氣。屋子里靜得可怕。
孤獨感像藤蔓一樣纏上來，勒得我喘不過氣。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想死。我急需一點聲音，
什么都行。鬼使神差地，我爬起來，把耳朵貼在了墻上。對門的鍵盤聲停了，
好像也沒動靜了。她睡了？我剛要把耳朵挪開，就聽見墻那邊傳來一聲清晰的：“嘖。
”聲音不大，但充滿了無限的鄙視和…同情？我靠？她聽見了？
我剛才那些傻逼言論全被她聽去了？社會性死亡現(xiàn)場！我酒醒了一半，臉臊得通紅，
趕緊連滾帶爬遠離那堵墻。太丟人了！然而幾分鐘后，我家門被敲響了。哆哆哆，
敲得還挺有節(jié)奏。我頭皮發(fā)麻，不想開。門外傳來一個清脆又帶著點不耐煩的聲音：“喂！
送溫暖的！開門！”這調調，怎么那么耳熟？我硬著頭皮打開門。
蘇安安穿著皮卡丘連體睡衣，頭發(fā)亂糟糟地扎成兩個團子，素面朝天，小臉只有巴掌大，
眼睛瞪得溜圓。她手里端著一個…粉紅色的陶瓷鍋？還是Hello Kitty造型的？
這畫風跟她剛才罵奶媽是豬的氣勢嚴重不符?！案陕铮俊蔽覜]好氣地問，
努力維持失戀人士的酷拽形象。她翻了個白眼，
直接把那個Hello Kitty鍋塞我懷里：“喏?！币还呻y以形容的味道撲面而來。
鍋里是…一坨粘稠的、冒著可疑氣泡的、顏色介于紫色和綠色之間的…東西？“這啥？
”我警惕地問，“新型化學武器？”“皮蛋瘦肉粥！”她叉腰，“老娘親手煮的！
聽說你失戀了，賞你的！”我：“…謝謝，但我感覺你更像來滅口的?！薄皭鄢圆怀?！
”她作勢要搶回去，“要不是看你哭得跟被搶了香蕉的猴一樣，我才懶得管你?！薄罢l哭了！
”我梗著脖子，“那是眼睛流汗！”“行行行，你汗腺長眼睛里了。”她撇嘴，上下打量我，
“至于嗎？為一個劈腿的渣女要死要活？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不多的是？
”她說話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打得我毫無還嘴之力?！澳愣裁础蔽亦洁?。
“我是不懂你們這些戀愛腦?！彼噶酥改清佒啵俺脽岷?，毒不死你。失戀而已，
又不是世界末日。明天太陽照常升起，你還是得爬起來送外賣，不然房租交不起?！闭f完，
她瀟灑地一甩頭，回自己屋了，砰地關上門。留下我抱著那鍋詭異的粥，在門口凌亂。
這鄰居…好像也沒那么討厭？回到屋里，我看著那鍋顏色獵奇的粥，做了十分鐘心理建設。
嘗了一口?！?，怎么說呢，味道和它的賣相高度統(tǒng)一。一言難盡。但奇怪的是，
胃里暖和了，心里好像也沒那么冰窖了。至少，這世上還有個人知道我沒吃飯，
雖然表達方式如此清奇。我把那鍋粥喝完了。3 電梯里的尷尬一邊喝一邊樂，
樂得像個傻逼。第二天我是被電話吵醒的。不是手機，是座機。
我頂著宿醉的腦袋接起來：“誰啊…”“小陳?。∧阍趺搓P機了！趕緊的，中心醫(yī)院急診科，
有個加急單子，點名要你送！打你手機打不通，費用翻三倍！”站長的咆哮從聽筒里噴出來。
“三倍？”我瞬間清醒，“送！馬上送！”窮比不配失戀，還得恰飯。洗臉刷牙，
穿上戰(zhàn)袍（外賣服），沖下樓騎上電驢。陽光刺眼?；钪偷酶苫?。跑到醫(yī)院取了餐，
一看地址，某高端寫字樓。嘖，又是那些光鮮亮麗的精英們。騎著我的小電驢穿梭在車流里，
風呼呼刮過耳朵。李妍的話又在腦子里響。“除了送外賣你還會干什么？”心里堵得慌。
到了寫字樓下，鎖好車，拎著外賣往里沖。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我擠了進去。
一進去就后悔了。冤家路窄。李妍和那個禿頂王總就在里面，衣著光鮮，人模狗樣。
王總的手還摟著她的腰。李妍看到我，先是一愣，
隨即臉上露出那種混合著尷尬和優(yōu)越感的復雜表情。“喲，送外賣呢？”王總皮笑肉不笑，
“辛苦了小陳，給我們送的？正好，妍妍早上沒吃?！闭f著他就要伸手來接。
我躲開他的手：“抱歉，不是你們的?！蓖蹩偰樕怀?。李妍忍不住開口：“陳默，
你就打算一直干這個？不能找個正經工作嗎？”我火氣噌就上來了：“送外賣怎么不正經了？
偷了還是搶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李妍皺眉，“但你這樣有什么前途？風吹日曬，
能賺幾個錢？你看王總他…”“他能讓你坐奔馳，我知道?！蔽掖驍嗨?，
“但你能不能讓他給你買份早餐？而不是惦記我手里這份？”電梯里其他人發(fā)出壓抑的笑聲。
王總臉綠了。李妍氣急敗壞：“你！你不可理喻！”電梯到了。我率先走出去，
頭也不回：“祝二位胃口好。哦對了，王總，你奔馳擋風玻璃上的油漬不好擦吧？
下次停車記得注意點，影響市容?！鄙砗笏酪粯拥募澎o。爽！雖然爽完之后是更大的空虛。
送完餐，回到我那破電驢旁邊，發(fā)現(xiàn)車座上被人用口紅畫了個大大的豬頭。
旁邊還寫著“Loser”。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干的。幼稚。我拿出紙巾使勁擦，
心里那點爽快感沒了，只剩下一陣陣發(fā)冷。這時候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拔?？”“喂？
是…是陳默先生嗎？”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子聲音?！澳阏l？”“我…我是蘇安安…”“誰？
”我一愣，對門那個噴子蘿莉？她怎么有我號碼？“就…昨天給你送粥那個！
”她聲音聽起來有點急，還有點虛，“那啥，江湖救急！我直播用的聲卡好像燒了！
快遞新的要明天！你…你能不能幫我去電腦城買個新的？我現(xiàn)在下播了，但晚上還得用！
求你了！我給你跑腿費！”我無語：“大姐，我也在上班啊?！薄鞍萃邪萃校?/p>
我看你電驢剛回小區(q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晚上我請你吃飯！”我抬頭，
果然看見對面居民樓我家那個窗戶口，有個腦袋縮了回去。她居然監(jiān)視我？“叫聲好聽的。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可能是剛才受了刺激，想找點存在感。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
然后傳來一聲咬牙切齒、毫無感情、棒讀的：“…哥哥?！薄皼]聽見?！薄案?！哥！！
”她咆哮起來，“再不幫忙老子順著網線過去砍你！”“這就對了嘛?！蔽覙妨?，
“要什么型號發(fā)我微信，就是這個號。錢先轉我?！薄榜R上！”她掛了電話。幾分鐘后，
微信收到轉賬，還有一個型號，后面跟著一長串感嘆號：“要快?。。。?！”得，又接一單。
跑去電腦城買了聲卡，送回樓下。蘇安安已經等在門口了，穿著小熊睡衣拖鞋，
急得原地轉圈圈?？吹轿?，眼睛一亮，撲過來搶過袋子：“恩公！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舉手之勞…”我話沒說完，她已經掏出個小本本：“等等！
我給你寫個借條還是打個欠條？利息怎么算？要不我?guī)湍闵戏?？”我：“…不用了?/p>
你趕緊上去調試吧?！薄昂萌艘簧桨?！”她抱著聲卡嗖一下竄進樓里，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看著她的背影，搖頭失笑。這姑娘，風風火火的，有點意思。晚上我收工回家，剛躺下，
門又被敲響了。開門。蘇安安換了一身正常點的衣服（雖然還是帶貓耳朵的衛(wèi)衣），
站在門口，眼神飄忽：“那啥，我蘇安安說話算話，走，請你吃飯?！薄罢嬲垼俊薄皬U話！
樓下燒烤攤，管夠！”燒烤攤煙熏火燎，人聲鼎沸。我們倆坐在角落的小桌子旁。
她豪氣地把菜單拍我面前：“點！別跟我客氣！”我也沒客氣，一頓猛點。等菜的時候，
有點尷尬。她低頭戳著筷子，突然小聲說：“那什么…白天的事，謝了?！薄皼]事。
”“你…白天是不是又受刺激了？”她抬頭看我，“我好像聽見你在樓下罵娘?！薄啊?，
遇到前女友和她現(xiàn)男友了?！薄芭?！渣男賤女！”她立刻同仇敵愾，“這種人不值得難過！
姐妹…啊不是，兄弟你想開點！”她給我倒?jié)M啤酒：“來，喝！一醉解千愁！”幾杯酒下肚，
話匣子就打開了。主要是她說，我聽。她說她做游戲主播也不容易，天天被黑粉罵，
收入不穩(wěn)定，還得應付各種傻逼平臺管理。我說我送外賣更慘，風吹日曬，看人臉色，
賺的都是辛苦錢。我們倆互相倒苦水，比誰更慘。比著比著，竟然笑出來了?！皨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