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里更靜了。
楚慕聿揉著眉心,揮手示意隨山出去。
沈枝意站著,靜靜的等著對方開口。
背后說人壞話被她抓了,總該有點(diǎn)說法吧?
楚慕聿慢條斯理的摩挲著桌面,那張清俊到極致的面容上沒有絲毫心虛,“沈二姑娘隨手畫了一個地形圖,就想直接與我交易,不妥吧?”
一絲慍怒浮現(xiàn)在沈枝意面上,“楚大人,你不會是想反悔吧?”
前世的楚慕聿也是這樣無賴!
一件事總是釣得她忽上忽下,糾纏許久才能達(dá)成目的。
真不知這人為何有這樣的惡趣味!
“并不是?!背巾驳?,“只是我認(rèn)為,至少隨山帶人按你的地形圖能找到逃犯的蹤跡,我再帶你去見凌海大師才穩(wěn)妥?!?/p>
聽聽。
這人就是這樣。
雖說穩(wěn)妥不是毛病。
但她總覺得楚慕聿從前世到今世,都喜歡有意為難自己。
沈枝意耐著性子勸說道:“我一個弱女子敢與當(dāng)朝小閣老提出交換條件,你覺得我敢騙你嗎?”
“嗯……”楚慕聿似乎對她的問題進(jìn)行了認(rèn)真的思考。
就在沈枝意覺得有希望時。
“我覺得沈二姑娘敢在馬車上對我拳打腳踢,實(shí)在談不上弱女子,你騙我也并非不可能?!?/p>
沈枝意碎掉了。
她捏了捏拳頭,死命壓下揍人的念頭。
莫沖動,好女不跟男斗。
更何況她憑蠻力打也打不過,憑權(quán)勢更是望塵莫及。
楚慕聿看著她氣紅的臉蛋,紅撲撲的像只蘋果。
煞是好看。
拿著杯子的指節(jié)忍不住用力,像是在捏那紅撲撲的粉嫩小臉。
“成!那我就回去等隨山的消息!”沈枝意打斷他的思緒,氣鼓鼓的從一旁又拿起朱豪和宣紙,擺在了楚慕聿的面前。
楚慕聿挑眉疑惑看她。
沈枝意道:“所謂交易,口說無憑,楚大人既然出爾反爾,那我只能做個小人。”
她點(diǎn)著桌上的宣紙道:“楚大人寫個欠條給我,也免得隨山把人捉回來了,你還會找理由推諉。”
前世談生意讓她養(yǎng)成了這個習(xí)慣。
這世上有太多不講信用的小人。
唯有白紙黑字作證,才讓人安心。
楚慕聿被罵出爾反爾,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贊賞的看了她一眼。
還知道跟刑部尚書談條件留證據(jù)。
果然不是什么單純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楚慕聿痛快的在紙上龍飛鳳舞畫押,“沈二姑娘放心,楚某并不是出爾反爾,只是……”
他欲言又止,看著沈枝意嬌俏靈動的臉龐,突然又不知道說什么了。
其實(shí),她不像他記憶里那般純良也好。
至少這樣的她,不會被人欺負(fù),也不會被人戲耍。
并且她談判時那精靈的模樣,也有一種與京城其他貴女們木訥的神情截然不同神采。
讓人怦然心動。
沈枝意揣著欠條出了門,沒想到沈長宇他們還等在不遠(yuǎn)處。
見她出來,兩人就將她截住了。
“你到底與楚大人商議什么要事?為何要背著我們?”沈長宇咄咄逼人的追問。
沈枝意瞥了他一眼,“與楚大人談判,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擇日帶我去見凌海大師。”
“真的?”沈長宇眼睛一亮,剛才的怒氣瞬間消散,“他終究還是給咱們面子的,我看他只是當(dāng)著那么多下屬的面子,不好徇私,所以這才偷偷的答應(yīng)下來?!?/p>
他扭頭看向沈盈袖,欣喜道:“盈盈,你聽到?jīng)]?我們可以見凌海大師了,我馬上就要做出大齊最好的香,我的制香坊很快就要成為大齊第一香坊,我們沈家即將富可敵國……”
沈長宇沉浸在自己富可敵國的未來中,沈盈袖的臉色卻十分不好。
沈枝意那個小賤人怎么可能說服楚慕聿同意見人的?
往日里誰不是看她沈盈袖的面子?
她沈盈袖喜歡什么,都不用開口,就有人捧到她面前。
而沈枝意要得到什么,那得看她的心情。
她高興了就施舍分一點(diǎn)獎賞,沈枝意就應(yīng)該感激涕零搖尾乞憐。
如今是怎么回事?
楚慕聿這個她看上的未來夫君,非但三番兩次的對她不假辭色,還給沈枝意那個小賤人面子!
憑什么?
她頭一次感受到了天差地別的失落。
想到這里,沈盈袖忍不住開口質(zhì)問,“枝枝,你留在楚大人的禪房里一個多時辰,孤男寡女的,你們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眼神惡毒,勢必要將沈枝意置于不堪的境地,“我沒想到,我和爹娘平日里對你千叮萬囑,女兒家的閨譽(yù)比性命還重要,你,你竟然如此不自重,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同爹娘交代了!”
沈長宇從狂喜中回味過來,聽到沈盈袖的惡意揣測,臉色一變,怒斥道:
“枝枝!這是真的嗎?”
“你竟然為了這點(diǎn)小事就委身權(quán)貴?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他頓了頓,又道:“既然已經(jīng)犧牲了清白,那我們應(yīng)該要得更多一點(diǎn),枝枝再不值錢那也是花一樣的大姑娘,只是見凌海大師也太不劃算了?!?/p>
“這樣,再見到楚大師時,你再跟他談?wù)?,就說安王最近為難沈家的產(chǎn)業(yè),他是掌實(shí)權(quán)的閣老,讓他出面與安王施壓,那老匹夫一定不敢再為難沈家……”
沈長宇越想越滿意。
有楚慕聿做沈家的后盾,非常值得。
沈枝意:……
前世她怎么不知道這兩兄妹如此能想象?
一個談判他們就能想象出這么多畫面。
沈枝意冷下臉。
前世就是這樣。
她每次出門替沈長宇談生意得勝而歸,沈盈袖都會用女兒家的閨閣清譽(yù)、拋頭露面、三從四德來批判自己。
襯托自己的高潔,打擊她的聲譽(yù)。
沈長宇就會沈盈袖的話引導(dǎo),非凡沒有對她的付出心存感激,反而一邊嫌棄自己臟,一邊又緊拽著她爭來的利息不放手。
若是前世,她被沈盈袖這樣一批判,早就哭著向他們解釋一切,求他們不要這樣看她。
但是她現(xiàn)在對解釋沒有一丁點(diǎn)興趣。
兩個在她眼里啥也不是的玩意。
不值得她多費(fèi)一句唇舌。
沈盈袖批判完畢,沒有預(yù)期中的痛哭流涕和認(rèn)錯,不由愣住了。
“你……不覺得自己有錯?”沈盈袖試探發(fā)問。
沈枝意挑眉,“我去爭取我要的,何錯之有?”
“姐姐不會以為你守在木樁前,楚大人就會像兔子一樣撞上來吧?”
沈盈袖臉色一瞬間精彩紛呈。
沈枝意在嘲諷自己不勞而獲,還是個愚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