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狂暴的水流通道如同一條被激怒的遠古水龍,裹挾著老沙,
以近乎撕裂空間的速度狂飆突進。渾濁的河水在他身后轟然合攏,
將那沸騰的怨念深淵徹底隔絕。此刻,他心中再無半分遲疑,
只有一股被壓抑了萬載、如今徹底點燃的焚天怒焰,急需一個燃燒的舞臺!水流通道的盡頭,
景象陡然切換!不再是陰冷污濁的河底,而是……一片灼熱猩紅的焦土!
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味混雜在一起,如同實質(zhì)的拳頭,狠狠砸在感官之上!
視線所及,盡是斷壁殘垣,裊裊黑煙從燒成骨架的房屋上升起,如同招魂的幡。
焦黑的地面上,散落著殘缺不全的尸骸,有些已被燒成難以辨認的炭塊,
有些則凝固著死前最后的驚恐與絕望。暗紅色的血液浸透了泥土,
匯聚成一片片令人心悸的污濁水洼,倒映著昏暗壓抑的天空。這里,已不再是凡間村落,
而是名副其實的修羅屠場!而在這片煉獄焦土的正中央,兩股截然不同卻同樣恐怖的氣息,
如同風暴眼般對峙著,攪動著死亡的空氣。一邊,是龐大如山、煞氣沖天的陰影!天蓬!
或者說,是一頭被徹底逼入絕境、恨意蝕骨的洪荒巨獸!
他身披那身流淌著幽暗水光的弱水重鎧,此刻卻沾滿了暗紅的血污和焦黑的碎肉。
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抽吸都帶著血沫的嘶嘶聲。
那雙猩紅的巨目死死盯著腳下焦土上那灘刺目的暗紅,那里,
曾經(jīng)躺著一個穿著碎花布裙的纖弱身影,
如今只剩下一片被踐踏過的、模糊的痕跡和一縷被血浸透的烏黑長發(fā),
纏繞在他巨大的、微微顫抖的指尖?!斑馈““ ?!
”低沉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從他喉嚨深處擠出,混雜著無法釋懷的悲痛和滔天的憤怒。
九齒釘耙被他死死攥在手中,耙齒上滴落著粘稠的血液和碎肉,
那龐大的身軀因極致的情緒沖擊而微微搖晃,仿佛隨時會徹底崩潰,
化作毀滅一切的狂怒風暴。另一邊,卻是詭異的“平靜”。一個年輕的和尚,僧衣樸素,
甚至有些破舊,卻纖塵不染。他隨意地站在一片被金色火焰灼燒出的琉璃狀結(jié)晶地面上,
周遭的空氣因高溫而扭曲變形。他手中,
正漫不經(jīng)心地掂量著一顆被燒得焦黑、依稀能看出是天兵頭盔殘骸的鐵疙瘩。
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平靜得近乎漠然,仿佛周遭的尸山血海、沖霄怨氣,
不過是幕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布。然而,以他為中心,
無形無質(zhì)卻霸道絕倫的焚世金焰的氣息彌漫開來,讓空間都為之戰(zhàn)栗。
那是比瘋狂更令人心悸的……絕對的、壓倒性的毀滅力量!就在這時——“嘩啦啦——?。。?/p>
”一道粗壯渾濁的水柱,如同掙脫囚籠的兇悍水蟒,
毫無征兆地從焦土邊緣一處巨大的血洼中狂暴沖起!水柱頂端,一道身影借著這股沖力,
如同沒有重量的柳絮般騰空翻轉(zhuǎn),動作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精準和慵懶。水花四濺,
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短暫的光斑。下一瞬,“啪嘰”一聲輕響,
伴隨著更多故意被操控、濺射開來的渾濁水花。老沙,雙腳穩(wěn)穩(wěn)落地,不偏不倚,
正好踩在天蓬和三藏之間那片被血浸透的焦土上。
位置刁鉆得令人發(fā)指——剛好讓揚起的水花,
劈頭蓋臉地濺了正沉浸在悲痛狂怒中的天蓬一臉!冰冷的、帶著河腥味和血腥味的渾濁水珠,
順著天蓬粗糙的鬃毛和猙獰的臉頰滑落,打斷了他那幾乎凝滯的悲慟喘息。
天蓬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那雙猩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的巨目,如同生銹的齒輪般,
極其緩慢地、帶著難以置信的暴戾,從腳下那片刺目的暗紅痕跡上移開,
轉(zhuǎn)向了身邊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金發(fā)墨鏡、叼著煙桿、渾身散發(fā)著慵懶欠揍氣息的不速之客!
那眼神,先是茫然,隨即被更洶涌的怒火和殺意取代!仿佛一頭守護著伴侶尸體的受傷巨獸,
被一只突然跳出來挑釁的野狐徹底激怒了!“吼——?。?!
”天蓬喉嚨里爆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混雜著痛楚和暴怒的低吼,
握著九齒釘耙的巨手猛然收緊,骨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狂暴的煞氣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
朝著老沙狠狠壓去!眼看下一秒那柄沾滿血污的釘耙就要攜著雷霆萬鈞之勢,
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砸成肉泥!然而,
老沙卻像是完全沒感受到那足以讓尋常仙魔魂飛魄散的恐怖壓力。他甚至還有閑心,
伸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茶色墨鏡,防止剛才的落地動作把它震歪。然后,
他叼著那根根本沒點燃的烏木煙桿,含糊不清地開口了,
聲音帶著一種能把死人氣活的懶洋洋的嘲諷:“嘖,嚎喪呢?”他歪著頭,
墨鏡鏡片倒映著天蓬那扭曲暴怒的巨臉,“省點力氣,
留著一會兒真刀真槍拆南天門的時候再用,不香嗎?跟這兒對著塊地皮發(fā)情,能把仇人嚎死?
還是能把你那小相好嚎活了?”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冰錐,
精準無比地戳在天蓬最痛苦、最敏感的神經(jīng)上!“你——找——死?。?!
”天蓬的理智徹底被這句話點燃、焚毀!所有的悲痛和憤怒找到了一個清晰的宣泄口!
他發(fā)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龐大的身軀猛地前傾,
那柄沉重無比的九齒釘耙?guī)е毫芽諝獾目植兰鈬[和滔天血光,如同崩塌的山岳,
朝著老沙的腦袋悍然砸落!力量之猛,速度之快,甚至在他身后帶出了一片模糊的殘影!
這一擊,含怒而發(fā),毫無保留,誓要將眼前這毒舌的家伙連同他腳下的大地一起轟成齏粉!
面對這足以開山裂海的狂暴一擊,老沙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叼著煙桿的嘴角,
甚至勾起了一抹更加譏誚的弧度。他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明顯的防御或閃避動作。
只是插在破舊褲兜里的右手,極其隨意地動了動手指,像是在彈走一粒不存在的灰塵。
“嗡——!”就在那釘耙即將觸及老沙發(fā)梢的千分之一秒!
天蓬腳下那片被鮮血浸透的焦黑土地,
以及周圍空氣中彌漫的濃重水汽(血液蒸發(fā)、火焰余燼),瞬間仿佛活了過來!
數(shù)道渾濁的、由血水、泥水、以及憑空凝聚的水汽混合而成的粗壯水鏈,
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以超越視覺捕捉的速度猛地從地面彈射而起!
它們精準無比地、層層疊疊地纏繞上了天蓬狠狠砸落的釘耙長桿!“噗嗤!嘩啦——!
”水鏈看似柔弱無力,卻在接觸耙桿的瞬間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堅韌和粘滯之力!
它們?nèi)缤瑩碛猩奶俾?,順著耙桿瘋狂纏繞、收緊!不僅瞬間抵消了那萬鈞的下砸之力,
更如同最堅固的鐐銬,將巨大的釘耙連同天蓬那只握著耙桿的巨手,
一起死死地鎖在了半空之中!“什……?!
”天蓬只覺得一股磅礴浩瀚、卻又陰柔無比的巨力從耙桿上傳來,
自己那足以掀翻山岳的狂暴力量,如同泥牛入海,
被那不斷蠕動收緊的渾濁水鏈輕而易舉地吞噬、化解、束縛!他拼命催動神力,
手臂肌肉虬結(jié)賁起,試圖掙脫,那水鏈卻紋絲不動,反而越纏越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絞擰聲!
他龐大的身軀保持著下砸的姿態(tài),卻被硬生生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那場面,極其詭異,
又充滿了力量被絕對掌控的震撼!“都說了,省省?!崩仙尺@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
透過墨鏡瞥了一眼因暴怒和憋屈而滿臉漲成紫紅色的天蓬,聲音依舊懶散,
“待會兒有的是硬骨頭讓你砸,現(xiàn)在跟爺這兒較什么勁?浪費表情。
”天蓬氣得獠牙都快咬碎了,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咆哮,卻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只能徒勞地掙扎,那畫面憋屈得令人心疼。就在這時,另一道危險的氣息悄然而至。
沒有聲音,沒有預兆。一道細長的、凝練到極致、呈現(xiàn)出液態(tài)黃金質(zhì)感的焚世金焰,
如同毒蛇吐信,無聲無息地從側(cè)面襲來,直刺老沙的太陽穴!火焰過處,空間微微扭曲塌陷,
散發(fā)出焚滅萬物的恐怖高溫!正是那一直看似看熱鬧的三藏,隨手彈出的一縷火苗!試探?
還是殺招?或許對他而言,并無區(qū)別。這火焰的速度和威力,
遠超天蓬那勢大力沉的物理攻擊,更加詭異難防!老沙的墨鏡鏡片上,
倒映出那一點急速放大的致命金芒。“嘖,”他鼻腔里發(fā)出一聲輕嗤,似乎有些不耐煩,
“一個比一個急性子。”他依舊沒有大幅度的閃避動作。只是垂在身側(cè)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