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境”茶水間,蘇晚捂著臉抽泣:“薇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薇盯著她手上那張與自己設計稿九成相似的圖紙,渾身發(fā)冷。
三天前蘇晚還紅著眼圈說:“薇姐的設計太棒了,我能參考一下你的草圖嗎?
”此刻林薇才明白,那句“參考”原來是“復制粘貼”。她看著蘇晚被高層顧衍護在身后,
對方眼中閃爍著無辜的淚光?!傲洲?,職場要有容人之量。
”顧衍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林薇攥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她終于看清,
蘇晚那張清純的臉,原來是最精致的武器。茶水間的空氣驟然凝固,粘稠得能扼住呼吸。
咖啡機低沉的嗡鳴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卻壓不住林薇耳邊震耳欲聾的血流奔涌聲。
她死死盯著蘇晚手里那張展開的圖紙,視線仿佛被燒紅的鐵釬狠狠燙過。
那是她的“星塵軌跡”!每一道代表宇宙塵埃飄散的光弧,每一個象征天體引力的微妙轉折,
至連她昨晚才靈光一閃添上的、代表未知星云的暗色暈染……都分毫不差地呈現在那張紙上。
唯一的區(qū)別,是右下角那個刺眼的、龍飛鳳舞的簽名——“蘇晚”。
“薇姐……”蘇晚的聲音像被掐住了喉嚨,細細弱弱地抖著,帶著一種幾乎要碎掉的顫音。
那張清純得毫無雜質的臉上,此刻血色褪盡,只剩下一種易碎瓷器般的蒼白。
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圖紙的邊緣,指關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雙總是水汪汪、盛滿無辜和依賴的大眼睛,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層濃重的、令人心碎的霧氣,
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沾成幾小簇,隨著她身體的細微顫抖而簌簌輕顫。
“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哽咽著,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委屈的酸楚,
“我只是…只是覺得你的想法太棒了,太有啟發(fā)了……我就…就忍不住照著畫了一下,
想學習學習……” 她微微仰起臉,淚水終于不堪重負,順著光滑的臉頰滾落,
在下巴尖凝聚成晶瑩的一滴,然后砸在她緊握圖紙的手背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我沒想到…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薇姐,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把這個名額讓給你,好不好?
”她的話語卑微到了塵埃里,每一個停頓都恰到好處地展示著她的驚慌失措和深深的懊悔。
那姿態(tài),脆弱得仿佛一陣稍重的呼吸就能將她徹底吹散。林薇的胃里猛地翻攪起來,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
她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那張淚痕狼藉、卻依舊美麗動人的臉上撕開,
死死釘在那張被淚水打濕了一角的圖紙上。那熟悉的線條,那獨一無二的構思,
此刻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進她的眼球,刺穿她的腦子,
將三天前的記憶狠狠拽到眼前——狹窄的格子間,頭頂慘白的燈光。她剛熬了一個通宵,
終于把“星塵軌跡”的雛形固定在紙上,心滿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揉著發(fā)澀的眼睛。
蘇晚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桌旁,手里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薇姐…”蘇晚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帶著小心翼翼的崇拜,“你又在加班?。?/p>
喝點牛奶暖暖胃吧。”她把杯子輕輕放在林薇桌上,目光落在攤開的設計草圖上,
瞬間迸發(fā)出一種近乎癡迷的光芒,“天啊…薇姐,這…這太棒了!這構思,
這線條…簡直絕了!”她的臉激動得微微泛紅,那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圖紙,
充滿了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的驚嘆?!拔摇夷芸纯磫幔烤汀蛥⒖家幌??一點點就好!
我保證,絕對不會外傳!”她急切地補充著,眼神里充滿了懇求,像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
甚至不自覺地伸出指尖,虛虛地描摹著草圖上的一道弧線,“我太想進步了,薇姐,
你就教教我吧…”林薇當時只覺得心軟。眼前這個女孩,漂亮,柔弱,
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純粹,對設計有著如此赤誠的熱愛。
她甚至為自己之前偶爾閃過的一絲“蘇晚太會來事”的念頭而感到羞愧。于是她點了點頭,
把草圖往蘇晚那邊推了推:“看吧,沒什么大不了的,互相學習?!蹦蔷洹皡⒖家幌隆保?/p>
原來就是“復制粘貼”。那張寫滿崇拜的臉,此刻正盛開著無辜的淚花。“讓給我?
”林薇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來,
帶著一種瀕臨失控的尖銳,“蘇晚,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她的身體因為巨大的憤怒和荒謬感而微微發(fā)抖,視線像鋒利的刀片,
試圖割開蘇晚那張楚楚可憐的面具,“你管這叫‘學習’?這叫‘參考’?你是在侮辱誰?!
”“林薇?!币粋€沉穩(wěn)、帶著天然權威感的男聲插了進來,
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投入沸騰的油鍋。茶水間的玻璃門被推開,顧衍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穿著熨帖得一絲不茍的深灰色西裝,眉頭習慣性地微蹙著,目光掃過僵持的兩人,
最后落在蘇晚那張梨花帶雨、驚惶失措的臉上。他的眼神瞬間沉了沉,
幾步就跨到了蘇晚身邊,以一種近乎保護的姿態(tài),自然而然地擋在了她和林薇之間,
隔斷了林薇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視線。“怎么回事?”顧衍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壓迫感,目光銳利地轉向林薇。那眼神里,有審視,有疑問,更深處,
乎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像是在責備她的咄咄逼人嚇到了眼前這個柔弱無助的女孩。
蘇晚像找到了主心骨,身體立刻向顧衍的方向瑟縮了一下,肩膀微微內扣,
顯得更加嬌小無助。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飛快地、充滿依賴和委屈地看了顧衍一眼,
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畏懼地瞥了林薇一下,
最終只是更緊地抓住了顧衍的西裝袖口,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她所有的肢體語言都在無聲地吶喊:快保護我,我好害怕。
林薇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看著顧衍寬闊的后背,那是一個無聲的屏障,
將她和那個剽竊者徹底隔開,也隔開了她討回公道的路。她看著蘇晚躲在顧衍身后,
那張清純的臉上,淚水依舊在流淌,可那雙眼睛,那雙剛剛還盛滿驚恐和無辜的眼睛,
在顧衍視線的死角,竟極其短暫地、飛快地掠過林薇的臉。那眼神里,哪里還有半分恐懼?
只有一絲冰冷、狡黠、帶著嘲弄和勝利意味的光,快得如同幻覺,卻像毒蛇的信子,
在林薇的心口狠狠舔了一下?!邦櫩?!”林薇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
試圖沖破那令人窒息的屏障,“她抄襲!她偷了我的設計!‘星塵軌跡’是我的構思,
我的草圖!三天前她……”“林薇?!鳖櫻艽驍嗔怂Z氣加重了幾分,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顯而易見的疲憊。他微微側身,
目光沉沉地落在林薇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上,眉頭皺得更緊,“這里是公司,不是菜市場。
聲音小一點?!彼囊暰€掃過蘇晚手里緊攥的圖紙,又回到林薇臉上,
帶著一種仿佛洞悉了所有瑣碎紛爭的、上位者的冷靜,“一張草圖而已,創(chuàng)意有相似之處,
在行業(yè)內并不罕見。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借鑒,值得這樣大動干戈?”他停頓了一下,
目光在蘇晚慘白的小臉和淚痕上停留了一秒,語氣稍微緩和,
卻帶著更重的敲打意味:“蘇晚已經說了,她只是學習參考,甚至主動提出把機會讓給你。
這份態(tài)度,就很值得肯定。”他的目光再次鎖定林薇,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剝開她的皮肉,
直刺內心,“倒是你,林薇。職場不是斗獸場,要有容人之量,更要有團隊精神。
為一個尚未確定的項目歸屬,這樣指責自己的同事,合適嗎?傳出去,
影響的是整個‘創(chuàng)境’的聲譽,還有你自己。”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鋼針,
精準地扎在林薇的神經上?!叭萑酥俊保俊皥F隊精神”?她的設計被剽竊,
她成了那個破壞團隊、不顧大局的潑婦!而那個真正的小偷,此刻正被保護在羽翼之下,
扮演著最完美的受害者!林薇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滾燙的鉛塊堵住,
灼痛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看著顧衍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權威,
看著蘇晚躲在男人身后、微微顫抖的肩膀和那張被淚水洗刷得更加楚楚動人的側臉。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無力感,混雜著被徹底愚弄的憤怒和荒謬,如同滔天巨浪,
瞬間將她淹沒。她攥緊的拳頭,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然而這身體上的痛楚,遠不及心口那被撕裂、被踐踏的萬分之一。
她猛地收回了所有想說的話,所有試圖爭辯的力氣。再說什么都是徒勞。在顧衍眼中,
在所有人眼中,蘇晚的眼淚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她林薇的憤怒,不過是嫉妒和狹隘的表現。
她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蘇晚一眼。那張清純如白蓮的臉,此刻在林薇眼中,
清晰地剝落了一層無形的假面,
露出了底下冰冷、光滑、如同琉璃般堅硬易碎、卻又能完美折射所有光線的本質。
那不是柔弱的花,那是一件精心打磨的武器。林薇猛地轉身,撞開茶水間的玻璃門,
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門在她身后反彈,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震得墻壁似乎都在微微顫動。走廊冰冷的光線刺進她的眼睛,她死死咬住下唇,
口腔里瞬間彌漫開一股濃重的鐵銹味。那圖紙,那項目……她一個都不會讓!
蘇晚的淚水還在臉頰上蜿蜒,帶來溫熱的濕意。她微微低著頭,下巴幾乎要抵到胸口,
肩膀控制不住地輕輕抖動,像寒風中一片即將凋零的葉子。顧衍高大的身影擋在她身前,
隔絕了林薇最后那道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視線。那目光里的憤怒和絕望,如同實質的火焰,
即使被隔斷,似乎也殘留著灼人的熱度。“顧總……”蘇晚的聲音細若蚊吶,
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驚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惹薇姐生氣了……我……”她說著,眼淚又洶涌地滾落下來,滴在顧衍熨帖的西裝袖口上,
留下幾小圈深色的印記。顧衍低頭,看著袖口上那幾點洇開的濕痕,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他抬起另一只手,動作略顯生疏,
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和,輕輕拍了拍蘇晚的背。隔著薄薄的襯衫衣料,
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背脊的僵硬和細微的顫抖。“好了,沒事了?!彼穆曇舻统?,
帶著安撫的意味,“別哭了。林薇性子急,說話沖,你別往心里去?!彼D了頓,
目光掃過蘇晚緊攥在手里、已經被捏得有些發(fā)皺的圖紙,語氣更軟和了些,“創(chuàng)意這種東西,
有時候就是會撞車,尤其是優(yōu)秀的想法,更容易產生共鳴。你能獨立做出這樣的設計,
很不容易。項目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用‘讓’?!彼脑捪駵責岬撵俣?,
恰到好處地撫平了蘇晚緊繃的神經。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淚眼,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淚珠:“真的嗎?顧總…您真的覺得…這個設計還可以?
”她的眼神里充滿了脆弱的不確定和一絲被權威肯定的渴望,像迷路的小鹿終于找到了方向。
“嗯?!鳖櫻芸隙ǖ攸c點頭,目光落在圖紙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立意新穎,線條流暢,視覺沖擊力很強。尤其是這個核心的‘星塵軌跡’概念,
很抓人眼球?!彼噶酥笀D紙上那個最核心的、由無數細微光點構成的螺旋弧線,
“比市面上那些陳詞濫調強多了?!碧K晚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了一下,不是因為激動,
而是因為一種踩在鋼絲上的、危險的興奮。她用力壓下幾乎要沖破喉嚨的異樣感,
臉上適時地浮現出被肯定的、混合著羞澀和感激的紅暈?!爸x謝顧總……”她小聲說,
手指無意識地撫平著圖紙的褶皺,“我…我會更努力的?!薄班拧!鳖櫻苁栈啬抗?,
看了看腕表,“收拾一下情緒,下午項目啟動會,準時參加。
”他的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公事公辦,但臨走前,還是又看了一眼蘇晚依舊泛紅的眼眶,
補了一句,“別想太多,安心準備?!辈杷g的玻璃門再次合攏,隔絕了顧衍沉穩(wěn)的腳步聲。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咖啡機低沉的嗡鳴。
蘇晚臉上的脆弱、感激和那層水光瀲滟的淚意,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飛快地抹去。
她慢慢地直起身,抬手,用指腹極其仔細地、一點一點擦去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動作輕柔,
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認真,仿佛在擦拭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
她走到光潔如鏡的不銹鋼咖啡機旁,微微側頭,看著金屬表面映出的那張臉。清純,無辜,
帶著一絲惹人憐愛的蒼白。很好。她對著倒影,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
那不是笑容,更像一種冰冷的、確認無誤的刻度。林薇的憤怒和指控,
在她聽來不過是困獸最后的、徒勞的嘶吼。顧衍的信任?呵,
那不過是她精心投喂的、名為“柔弱”和“才華”的餌料,他上鉤得理所當然。項目主導權,
是她棋局上必然拿下的一步。只是……顧衍最后那句話,像一根極細的冰刺,
在她志得意滿的神經上輕輕扎了一下。
“核心的‘星塵軌跡’概念”……蘇晚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圖紙上那個螺旋弧線上劃過。
林薇那個蠢女人,昨晚在茶水間興奮地打電話時,
似乎提到了一個更具體、更關鍵的數據支撐點?
關于某種特殊光學材料折射率與軌跡形態(tài)的精確關聯?當時自己正端著咖啡經過,
只捕捉到幾個零星的詞……蘇晚的眼神沉了下來。林薇雖然直率蠢笨,但在設計上,
確實有點真東西。這圖紙搶來了,但內核還不夠完美。就像一個華美的空殼,
需要填上最核心的珍寶,才能真正在顧衍和評委會面前,散發(fā)出無可辯駁的光芒。
她需要那個關鍵點。必須拿到。蘇晚轉過身,目光投向林薇辦公室的方向,眼神幽深,
如同不見底的寒潭。她拿起桌上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手指一松?!芭荆?/p>
”精致的陶瓷杯砸在光潔的地磚上,碎裂成無數不規(guī)則的白色碎片,
深褐色的冰冷液體如同丑陋的傷疤,瞬間蔓延開來。濃郁的苦澀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蘇晚看也沒看地上的狼藉,仿佛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意外。她拿起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跳躍,編輯信息。臉上的表情重新調整,
恢復了那種恰到好處的、帶著歉意和不安的柔弱?!稗苯?,
真的真的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肯定特別特別討厭我……我不該碰你的草圖的,
都是我的錯,
我太崇拜你了才昏了頭……顧總剛才已經狠狠批評過我了……(哭泣表情)薇姐,
我知道說什么都沒用了……你的‘星塵軌跡’真的太完美了,
我照著畫都覺得完全沒畫出精髓,尤其是那個關于材料折射率的關鍵點,
我想破頭都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把數據和形態(tài)結合得那么天衣無縫的……(崇拜表情)薇姐,
我知道我不配再請教你,但……下午啟動會前,我能最后占用你一點點時間嗎?就一點點!
我保證只是請教,絕不打擾你準備!求求你了薇姐……(可憐表情)”點擊,發(fā)送。
蘇晚放下手機,走到洗手池邊,慢條斯理地擰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流沖刷著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她看著鏡中的自己,
眼底最后一絲偽裝的波瀾也徹底平息,只剩下絕對的、冰冷的計算。林薇啊林薇,你的憤怒,
只是我通往金剪刀獎臺階上,第一塊需要踩穩(wěn)的墊腳石。林薇把自己重重摔進辦公椅,
堅硬的椅背撞得她脊骨生疼,卻遠不及心口那股悶痛來得尖銳。電腦屏幕幽幽地亮著,
映出她蒼白失血的臉和眼底壓抑的猩紅。茶水間里蘇晚那張哭泣的臉,顧衍冷硬的訓斥,
還有那被淚水打濕的、寫著“蘇晚”名字的“星塵軌跡”,像破碎的玻璃片,
在她腦子里瘋狂旋轉、切割。手機在桌面上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亮起,
蘇晚那條信息像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猛地撞入眼簾。
“……崇拜……關鍵點……折射率……請教……”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精準地扎在林薇的神經末梢上。剛剛勉強壓下去的怒火和屈辱瞬間被引爆,她猛地抓起手機,
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輕響,幾乎要將這冰冷的金屬捏碎!請教?她怎么敢!
在赤裸裸地剽竊了她的心血之后,竟然還能頂著那張無辜的臉,
用這種近乎撒嬌、充滿崇拜的語氣,來向她“請教”最核心的技術要點?這已經不是無恥了,
這是把她的智商和尊嚴按在地上反復摩擦!一股強烈的嘔吐感再次涌上喉嚨。
林薇猛地將手機屏幕扣在桌面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條毒蛇的信息。她閉上眼,用力深呼吸,胸膛劇烈起伏,
試圖將那股焚毀理智的怒火強行壓下去。不能沖動。蘇晚那條毒蛇,就在等著她失控!
顧衍那句“要有容人之量”的警告,言猶在耳。現在沖出去,
除了坐實自己“咄咄逼人”、“不顧大局”的形象,還能得到什么?她需要證據。
鐵一樣的證據!證明那張圖紙,從第一個點到最后一根線,都誕生于她的筆尖,她的電腦!
林薇猛地睜開眼,強迫自己將視線投向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動作因為憤怒而帶著一絲僵硬,卻異常堅決。她點開電腦里的歷史文件備份,
一層層目錄點進去,
構想文檔、手繪草圖的掃描件、每一次修改的時間戳記錄……所有能證明她是原創(chuàng)者的痕跡!
然而,越找,她的心越沉。最初的靈感文檔?上周電腦硬盤莫名其妙“邏輯錯誤”,
系統(tǒng)自動修復后,丟失了部分文件,其中就包括那個命名為“星流”的原始靈感文件夾!
手繪草圖的掃描件?她習慣性地在完成初步設計后,
會把掃描件備份到公司云盤的個人加密空間里。她快速登錄,輸入密碼。
系統(tǒng)提示:該文件夾為空??盏??!林薇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她不死心,又打開電腦的回收站,里面干干凈凈,只有幾張無關緊要的廢稿。
她記得清清楚楚,三天前的晚上,就在蘇晚紅著眼睛“請教”她之前,
她還特意把剛掃描好的、包含“星塵軌跡”核心形態(tài)的手稿備份到了云盤!怎么會不見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蘇晚!一定是蘇晚!
她利用自己對她不設防的信任,
利用那些靠近她電腦、幫她整理文件、甚至幫她端茶倒水的機會……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
已經悄無聲息地,把能證明她原創(chuàng)的所有關鍵證據,都抹掉了!林薇頹然地靠回椅背,
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窗外午后的陽光明晃晃地照進來,落在她身上,
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有徹骨的冰冷。她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
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精密、冷酷且早有預謀的對手。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林薇猛地坐直身體,像一只受驚的刺猬豎起了所有的刺。她深吸一口氣,
努力平復臉上的表情,聲音盡量平穩(wěn):“請進?!遍T被推開一條縫,
蘇晚那張清純無害的臉探了進來。她眼圈還帶著一點微紅,像只怯生生的小鹿,
手里小心翼翼地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濃郁的香氣瞬間在小小的空間里彌漫開。
“薇姐……”蘇晚的聲音又輕又軟,帶著十二萬分的歉意和討好,她走進來,
把咖啡輕輕放在林薇的桌角,“剛才……真的對不起。我……我泡了杯咖啡,給你賠罪。
”她局促地絞著手指,微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姿態(tài)卑微到了極點,“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你都不會信了……但是下午的啟動會,
我們……我們都要匯報初步方案。我的那份,”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林薇,
眼神里充滿了不安和懇求,“薇姐,
你看過了……顧總也說有相似的地方……我……我真的很怕……”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
“我怕在那么多人面前,萬一……萬一大家覺得我……”她的話沒有說完,
但那未盡之意像一塊巨石懸在兩人之間。她在害怕什么?害怕被揭穿?害怕丟臉?
還是害怕林薇在啟動會上不顧一切地撕破臉?林薇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杯咖啡上。
深褐色的液體表面,浮著一層細膩的奶沫,拉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心形。
蘇晚泡咖啡的手藝一直很好。過去,這杯咖啡代表的是示好,是依賴。此刻,
它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卻像裹著糖衣的砒霜。林薇抬起頭,
迎上蘇晚那雙盛滿水汽、寫滿恐懼和懇求的眼睛。那雙眼睛深處,隱藏著什么呢?是得意?
是嘲諷?還是冰冷的算計?“怕?”林薇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
甚至嘴角還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算不上弧度的表情,“怕什么?
怕你的‘星塵軌跡’講不明白?”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肩膀更加垮塌下去,
頭垂得更低,聲音細若蚊吶:“是……薇姐,我……我知道我不該再來打擾你,
但我真的……真的沒有底。
核心的形態(tài)……關于特殊材料折射率對軌跡形態(tài)的精確控制……我……我嘗試了好幾種模擬,
效果都不理想,
總覺得差了點什么……怎么也達不到你……你草圖里那種渾然天成的感覺……”來了!
終于切入正題了!林薇的心臟在胸腔里狠狠一撞。蘇晚果然盯上了這個最關鍵的技術內核!
她裝得如此可憐無助,如此崇拜仰慕,所有的鋪墊,
都是為了從她嘴里套出這個決定成敗的核心機密!一股冰冷的怒火在林薇四肢百骸里流竄,
幾乎要沖破她強行維持的平靜表象。她看著眼前這張寫滿“求知欲”的、清純無辜的臉,
胃里翻江倒海。過去每一次,她都會被這種眼神打動,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而此刻,
這眼神只讓她感到無比的惡心和……一種瀕臨爆發(fā)的危險沖動。她放在桌下的手,
指甲又一次深深掐進了掌心,尖銳的刺痛感讓她保持著最后一絲清醒。不能發(fā)作。絕對不能。
林薇端起那杯溫熱的咖啡,指尖感受著杯壁傳來的溫度。她沒有喝,
只是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光滑的瓷杯邊緣。時間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長的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