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八卦群像一鍋被投入燒紅炭火的沸油，徹底炸開了鍋。
【臥槽臥槽臥槽！現(xiàn)場直播！顧總為了林助理，當場把宏昌電子的劉總臉都罵綠了！】
【真的假的？！顧總平時不是懶得搭理這種小角色嗎？】
【千真萬確！就在峰會大廳！劉總那老色批估計嘴賤或者眼神不干凈了，撞槍口上了！顧總直接開噴，說他人垃圾項目更垃圾！氣場全開帥炸了！】
【‘管不好自己的眼睛和腦子，我不介意幫你換個位置安裝它們’——原話！A爆了！】
【啊啊??！這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嗎？！冰山終于熔了？！】
【所以之前那些下午茶、加班福利、特殊關(guān)照……都不是空穴來風？！】
【正主蓋章了屬于是！這他媽是什么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現(xiàn)實版！】
【林助理到底什么來頭?。窟@就把顧總拿下了？】
【羨慕這個詞我已經(jīng)說累了……】
我面無表情地劃掉手機屏幕上不斷彈出的群消息提示，設(shè)置成免打擾，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指尖微微發(fā)涼，耳根卻不受控制地燙了起來。
那些夸張的文字和驚嘆號，像一面面扭曲的鏡子，折射出幾個小時前那場沖突的另一個版本。
更戲劇化，更……引人遐想。
而事件的另一位主角，此刻正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后，批閱文件的速度快得驚人，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近乎凌厲的沙沙聲。
側(cè)臉線條冷硬，眉心微蹙，一副“全世界都欠老子錢別來惹老子”的暴躁模樣。
「群消息99+了？都在討論老子？媽的會不會亂傳她壞話？要不要讓技術(shù)部直接把群黑了？」
「手頭的破事怎么這么多！煩！都想開了算了！」
「她好像很安靜？嚇到了？還是……生氣了？嫌我太兇多管閑事？」
「偷偷看一眼……沒表情……完了真生氣了？」
那密集的、焦慮的內(nèi)心彈幕，和他此刻散發(fā)出的生人勿近的低氣壓，形成無比荒誕的對比。
我低下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回電腦屏幕上的報表數(shù)據(jù)。
卻發(fā)現(xiàn)那些數(shù)字像一群跳動的黑色蝌蚪，根本無法在腦海里形成任何有效信息。
心亂了。
被那個男人笨拙又暴烈的維護，被那些群里喧囂的起哄，更被自己胸腔里那顆失了控、正瘋狂擂動的心臟。
一下，又一下，震得指尖都在發(fā)麻。
我知道，有什么東西，從顧衍之在峰會現(xiàn)場為我出頭的那一刻起，就徹底不一樣了。
之前那些曖昧的、試探的、僅限于兩人之間的拉扯，被驟然攤開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被貼上各種或羨慕或嫉妒或探尋的標簽。
而這其中，最讓我心神不寧的，不是那些惡意的揣測。
而是……
我悄悄抬起眼睫，目光極快地掠過辦公桌后那個眉頭緊鎖的男人。
而是他此刻，那看似平靜的冰冷外表下，正在經(jīng)歷的、比我強烈百倍的內(nèi)心風暴。
他在擔心我。
擔心我被流言所傷，擔心我害怕他的暴戾，擔心我……不喜歡他這種不管不顧的方式。
一種酸澀而滾燙的情緒，像溫泉水一樣，咕嘟咕嘟地從心底最深處冒出來，蔓延至四肢百骸。
帶著點無措，帶著點甜蜜，更多的，是一種幾乎要將我淹沒的悸動。
這個男人啊……
他明明擁有輕易攪動風云、決定他人命運的力量。
卻在我這件事上，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得像一個捧著易碎水晶球的笨拙少年。
時間在一種詭異而緊繃的沉默中流逝。
只有他批閱文件和敲擊鍵盤的聲音，偶爾夾雜著他內(nèi)心越來越焦躁的刷屏。
「怎么還不說話？！給點反應??！罵我也行啊！」
「要不……主動道歉？就說下次注意方式方法？呸！再有下次老子直接廢了他！」
「送個禮物壓壓驚？珠寶？房子？游艇？是不是太俗了？她喜歡什么來著？觀察了這么久居然不知道！廢物！」
我放在鍵盤上的手指微微一動。
終于，忍不住。
很小聲地，吸了一下鼻子。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辦公桌后的聲音瞬間全部消失。
批閱文件的手停住了。
敲擊鍵盤的手指僵在半空。
整個辦公室陷入一種極致的、落針可聞的寂靜。
我能感覺到，那道銳利的、壓抑著無數(shù)情緒的視線，猛地聚焦在我身上。
像探照燈一樣，一寸寸地掃過我的發(fā)頂，我的側(cè)臉。
「?。。】蘖?？！真嚇哭了？！顧衍之你個混蛋！」
下一秒，“哐當”一聲巨響！
他猛地推開椅子站起身，動作太大，導致昂貴的真皮辦公椅向后滑出刺耳的噪音，重重撞在后面高大的書柜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肩膀一顫，下意識地抬起頭。
顧衍之已經(jīng)大步流星地繞過了辦公桌，朝著我走來。
他的臉色繃得極緊，唇線抿得發(fā)白，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翻涌著一種近乎恐慌的劇烈情緒。
幾步就跨到了我的工位前。
高大的陰影瞬間將我完全籠罩。
雪松冷香混合著他身上獨特的、充滿侵略性的男性氣息，霸道地侵占了我周圍的每一寸空氣。
他停在我面前，垂著眼，目光死死地盯著我的……眼角？
呼吸有些重，胸口微微起伏。
「沒有淚痕？還好……但眼睛好像有點紅？」
他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像是經(jīng)歷了極其艱難的心理斗爭，才從齒縫里擠出一句極其生硬的話。
“……那種人渣，不值得任何情緒?！?/p>
聲音干澀，緊繃，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冰冷和游刃有余。
我怔怔地看著他。
看著他額角隱隱跳動的青筋。
看著他緊握成拳、指節(jié)泛白的手。
看著他鏡片后那雙努力想表達什么、卻因為極度不擅長而顯得更加慌亂的眼睛。
心臟像是被泡進了一汪溫熱的酸水里，軟得一塌糊涂。
所有的猶豫、不安、惶恐，在這一刻，突然就那么消散了。
被一種更強大、更洶涌的情緒取代。
我眨了眨眼，將鼻尖那點酸澀逼了回去。
然后，很輕地，開口。
“我知道?！?/p>
聲音有點啞，但很平靜。
他像是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愣了一瞬，緊繃的下頜線微微松動。
「……然后呢？這就沒了？」
我迎著他探究的目光，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語氣甚至帶上了一點極淡的、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安撫意味。
“謝謝顧總維護?！?/p>
顧衍之徹底愣住了。
像是精密運行的齒輪突然被卡入一枚異形零件，整個處理系統(tǒng)都陷入了短暫的呆滯。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巨大的、不知所措的茫然。
「謝……謝謝？她謝我？不覺得我可怕？不覺得我變態(tài)？還謝我？」
那些震驚的彈幕幾乎要具象化地飄滿他頭頂。
足足過了五六秒。
他才像是猛地回過神，極其不自然地猛地轉(zhuǎn)過頭，避開我的視線，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層濃重的緋紅。
“……嗯。”
他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極其沉悶的單音節(jié)。
然后，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氣氛，或者說，無法應對自己內(nèi)心掀起的海嘯，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轉(zhuǎn)身，快步走回辦公桌后。
重新坐下時，甚至沒看準位置，差點坐空。
「……艸！」
他一把扶住桌子，穩(wěn)住身形，強裝鎮(zhèn)定地拿起一份文件，試圖掩飾。
但我清晰地看到，他拿著文件的手指，在微微發(fā)抖。
耳根那抹紅，已經(jīng)迅速蔓延到了脖頸。
像一只被蒸熟了的蝦。
我低下頭，重新看向電腦屏幕。
嘴角，卻無法控制地，一點點、一點點地向上揚起。
形成一個清晰無比的、帶著甜意的弧度。
心底那片溫柔的海，泛濫成災。
好吧。
顧衍之。
你贏了。
我好像……
真的徹底……
愛上你了。
愛上這個外表像冰山一樣冷硬、內(nèi)心卻單純熾熱得像座活火山、還會因為一句謝謝就害羞到同手同腳的男人。
雖然這聽起來荒謬得像一場災難。
但……
感覺好像……
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