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安瑤發(fā)出一聲驚呼，蘇堯瞬間被一股能量震開。
她溫怒地轉過頭，眼神冰冷。
“你做什么？”
室內的溫度急劇下降，刺骨的寒冷將蘇堯包裹。
安瑤回過神來，心中一慌，連忙收回了寒氣。
僅一瞬間，蘇堯的頭發(fā)、睫毛上結了一層白霜，血液的流動逐漸緩慢，思維也開始變得遲鈍。
七品強者的強大遠遠超出了蘇堯的想象，再這樣下去，自己抗不過十秒。
他并未意識到安瑤已經(jīng)終止了施法，他只覺得自己要死了。
死亡來臨之前，只有一句話的機會來解釋。
“你……姿勢……我……被……包養(yǎng)。”
安瑤這才注意到自己現(xiàn)在的姿勢有多曖昧，而蘇堯又是被包養(yǎng)的那個。
他會這么想，再正常不過了。
此刻，安瑤的心情極其復雜，有愧疚，有羞臊。
可現(xiàn)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猶豫，凌空飛了起來，在家中手忙腳亂地一陣翻找。
她的速度極快，在蘇堯眼中只看見一道道殘影。
安瑤打開了空調暖風，拿來一張?zhí)鹤雍鸵涣５に帯?/p>
她扶著蘇堯坐在了沙發(fā)上，為他蓋上了毯子。
蘇堯裹著毯子，身體冷的直顫抖。
安瑤端過來一杯熱水，將丹藥遞給蘇堯。
“快，吃掉它就好了?！?/p>
蘇堯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虛弱開口。
“謝…謝……”
他的動作很慢很慢，看起來虛弱又無力。
安瑤內心無比愧疚，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安瑤！你是腦子有毛病嗎？
他都這樣了，能自己吃藥嗎？
蠢女人！無可救藥的大蠢豬！
“蘇堯你別動，我喂你?！?/p>
安瑤拿起丹藥，輕柔地送到蘇堯嘴邊。
蘇堯顫抖著、緩慢地服下了丹藥，安瑤連忙把水杯遞到了他的嘴邊，動作溫柔，喂著他喝了兩口。
接著，她將水杯放在蘇堯兩手中間，用自己的手幫助蘇堯的雙手聚攏。
“捧著熱水，可能會好一點?！?/p>
蘇堯點了點頭，捧著杯子，身體直顫抖。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暖流在他的體內游走，漸漸驅散了寒意。
在這個過程中，安瑤已經(jīng)在心中把自己罵了無數(shù)遍了。
她直勾勾地看著蘇堯，看著他睫毛上的寒霜，看著他虛弱的神態(tài)。
安瑤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和擔憂。
“對不起，蘇堯，對不起，我不是……”
不是故意的？
盡管再不會安慰人，安瑤也清楚這句話在一個險死還生的人聽來有多么可笑。
“對不起……”
安瑤的聲音越來越小，只是一遍遍道歉。
蘇堯漸漸緩了過來，身體上的寒霜逐漸消散。
他的體內暖烘烘的，感覺身體狀態(tài)好像比之前還好。
那個丹藥似乎不僅有驅寒的效果，還增強了他的體魄。
他轉過頭看向安瑤，聽著一句句對不起，少年連連搖頭。
“不用道歉，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剛才太冒失了?！?/p>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沒事了，謝謝您的丹藥?！?/p>
蘇堯有些不理解安瑤的歉意從何而來，又為何會那么慌亂。
在他看來，安瑤是顧客，是金主，是強者，而自己是服務員，是金絲雀，是弱者。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弱者做錯了事，死有余辜，強者做錯了事…強者不會做錯。
蘇堯真心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他錯在太天真、太不謹慎。
面對一個頂級家世的七品強者，隨手就能捏死自己的存在，他竟然少了最基本的敬畏之心，沒有認真思考、仔細確認，便行了冒失之事。
安瑤的手段已經(jīng)相當仁慈了，寒氣僅釋放了一瞬間便收回了力量，而且在他受傷以后還貼心地拿來了丹藥。
若是換個七品強者，自己怕是已經(jīng)死了一萬遍了。
總之，這次險死還生，給蘇堯敲響了警鐘。
他會銘記這一次的經(jīng)歷，以后一定謀而后動，三思而后行。
他沒有責怪安瑤，只恨自己的愚蠢。
蘇堯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地更改了對安瑤的稱呼，從“你”變成了“您”。
但安瑤意識到了。
蘇堯稱呼的轉變，使她的內心愈發(fā)愧疚。
少年此刻的平淡，在她看來是疏遠的象征。
“安瑤，我為自己的冒失行為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諒我?！?/p>
蘇堯低眉順眼，道歉十分誠懇。
這句話成為了刺向安瑤內心的一把利劍，她嘴巴微張，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解釋？沒用的，怎么解釋都像是狡辯。
補償？怎么補償？錢嗎？蘇堯險些丟了命，用錢來補償與羞辱無異。
安瑤沉默良久，心里像是有蟲子在爬，說不出的難受。
蘇堯打破了沉默。
“您還需要我?guī)湍茨绨騿?？?/p>
安瑤回過了神。
發(fā)生了這種事，她哪還有按摩的心思，蘇堯受傷就是因為按摩。
“不…不用了?！?/p>
安瑤如鯁在喉，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思索良久，她緩緩出聲，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溫柔一些。
“蘇堯，你先回去吧，回去后好好休息?！?/p>
也許，讓他回家才是撫平傷口最好的方式，畢竟這里對他而言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且剛剛發(fā)生這種事情，蘇堯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再在這待下去，說不定會留下心理陰影……也許已經(jīng)有心理陰影了。
聞言，蘇堯沉默了下來，默默握緊了拳頭。
經(jīng)歷了艱難的心理斗爭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您……是要趕我走嗎？”
“??？”
安瑤聽得一愣，蘇堯硬著頭皮，誠懇祈求。
“我保證今天這樣的事情以后不會再發(fā)生了，您吩咐的一切要求，我都會拼盡全力做到最好，希望您能讓我留下來，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p>
一字一句，句句扎心。
少年的卑微、恭敬、無助，像一把把利劍，一劍一劍地刺在安瑤的心口。
十八歲，初升的朝陽，最燦爛熱烈的年紀。
究竟是怎樣的遭遇，造就了蘇堯這樣的性格？
安瑤知道他的身世，因此她才更覺得揪心。
心慌之下，安瑤也顧不上是狡辯還是解釋，一股腦地把心中的話全部說了出來，像是倒豆子一樣。
“蘇堯，我沒有要趕你走，我是覺得你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才能讓你相信我的不是在虛情假意?！?/p>
“傷到你是我身體的本能反應，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你沒有問題，該道歉的是我才對，當時那種姿勢，換做我是你我也會誤會?！?/p>
“而且，我也沒覺得你那樣有冒犯到我，我只是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應激了，我們才剛認識，這樣有點太快了……”
說著說著，安瑤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也浮上了一片緋紅。
語言是有力量的，說話間，剛才發(fā)生的那一幕、那觸電的感覺再一次出現(xiàn)在她的心間。
“總…總之，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我是真心想和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蘇堯，相信我好嗎？”
這下輪到蘇堯沉默了。
安瑤的話語雖然有些凌亂駁雜，但情真意切，極其誠懇，他聽不出來有什么不滿的情緒在里面。
“我相信您，也感謝您的理解，至于傷到我的事情，我并沒有放在心上，這一點也請您相信我?！?/p>
眼見話說開了，安瑤眼睛里露出一絲喜色，她連連點頭，小雞啄米一般。
“我信你！”
兩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他們同時開口。
“安瑤……”
“蘇堯……”
“你先說?！?/p>
“您先說吧?！?/p>
突如其來的默契讓安瑤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卻又突然意識到笑的不合時宜，于是尷尬地收回了笑容。
“那我先說吧?！?/p>
“蘇堯，你可以…不要稱呼我為‘您’嗎？”
蘇堯立刻點了點頭。
“當然，我會聽從你的一切吩咐，你讓我怎么稱呼都可以。”
這話…聽起來還是有些疏遠，不過此刻，安瑤也不奢求那么多了，經(jīng)歷了這種事，蘇堯還能保持現(xiàn)在這種態(tài)度已經(jīng)是極其不易。
至于余下的，慢慢培養(yǎng)吧。
隨著全球氣候變暖，冰山總有融化的那天。
“安瑤，你還有什么話想跟我說嗎？”
“??？沒了……或者，你有什么話想讓我對你說嗎？”
蘇堯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說完了的話，我可以說嗎？”
“當然可以，你剛才想說什么？”
“我想問，你還需要按摩嗎？”
安瑤哭笑不得。
原來是這個啊。
可她現(xiàn)在生怕給蘇堯留下什么心理陰影，哪里還敢讓他接著按。
“不用了，你回家去吧……我沒別的意思，單純的想讓你回去休息，我不會辭退你，我發(fā)誓。”
“好，那我走了?！?/p>
“嗯嗯，你回去好好休息?！?/p>
安瑤送蘇堯出了門，互道了再見。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蘇堯按下了電梯。
等待電梯的時候，他回頭看向了安瑤家的門牌，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茫然。
安瑤坐在沙發(fā)上，心不在焉地按了一下又一下電視遙控器。
兩個人的內心升起了同一個想法。
“蘇堯。”
“安瑤?！?/p>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