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滬市短暫的分離被國慶長假畫上句點(diǎn)。
蘇晚的歸來,像一道明媚的陽光,瞬間驅(qū)散了秦家別墅持續(xù)多日的沉悶。
連帶著,連一向忙碌的秦正峰也特意推掉了行程,趕回家中。
晚餐豐盛而溫馨,久違的家庭團(tuán)聚讓氣氛格外融洽。
秦爍圍著蘇晚嘰嘰喳喳,分享著學(xué)校的新鮮事;秦嶼溫聲詢問著她學(xué)業(yè)上的適應(yīng)情況;連素來冷峻的秦崢,雖然依舊沉默寡言,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氣似乎也收斂了不少,目光偶爾會落在蘇晚帶笑的眉眼間,深沉難辨。
飯后,一家人移步到客廳,水晶吊燈灑下溫暖的光暈。
傭人奉上清茶和水果,茶香裊裊,氤氳著難得的閑適。
秦正峰端著紫砂茶杯,目光掃過三個兒子,最后落在長身玉立、坐在單人沙發(fā)上的秦崢身上,帶著長輩特有的關(guān)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阿崢,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工作的事情雖然重要,但終身大事也不能再耽擱了?!?/p>
話題的突然轉(zhuǎn)向,讓原本輕松的氛圍凝滯了一瞬。
秦崢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緊。
他沒有抬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緒。
他只是沉默地啜了一口茶,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灼燒般的刺痛感,卻壓不住心底驟然升起的煩躁。
秦正峰見他沒反應(yīng),繼續(xù)道:“沈家的小女兒沈清漪,你還記得吧?小時候兩家爺爺來往密切,關(guān)系很好。沈老爺子和你爺爺還曾笑言要給你們定娃娃親,可惜沈家頭胎也是個小子。”
他語氣帶著點(diǎn)追憶往事的溫和,“清漪這孩子,我見過幾次,知書達(dá)理,端莊大方,在海外學(xué)成歸來不久。家世、樣貌、品性,都與你很是般配?!?/p>
“門當(dāng)戶對”四個字,像冰冷的秤砣,沉甸甸地壓在秦崢心頭。
他握著茶杯的手指關(guān)節(jié)開始泛白。
“趁著你這次假期有空,安排個時間,和清漪見一面?!?/p>
秦正峰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目光銳利地看著秦崢,“兩家老人雖然不在了,但情分還在。沈家也一直有這個意思。你也該定下來了?!?/p>
“相親?!” 秦爍第一個叫出聲,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夸張和八卦,“大哥要去相親?哇哦!未來嫂子長啥樣?爸,有照片嗎?快給我們看看!”
他興奮地湊到秦正峰身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蘇晚原本正小口吃著葡萄,聞言也好奇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純粹的好奇和湊熱鬧的興奮,跟著秦爍起哄:“對啊對?。〈蟾?,嫂子漂亮嗎?快答應(yīng)啊,讓我們也看看未來大嫂!”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絲嬌憨,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話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向秦崢最敏感脆弱的神經(jīng)。
嫂子?大嫂?
這兩個詞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狠狠扎進(jìn)秦崢的耳膜,再刺入心臟!
他握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顫!滾燙的茶水濺出幾滴,落在他昂貴的手工西褲上,洇開深色的痕跡,他卻渾然不覺。
他緩緩抬起眼。
深邃的眼眸如同最幽暗的寒潭,表面平靜無波,底下卻翻涌著足以吞噬一切的驚濤駭浪!
他的視線,如同最精準(zhǔn)的探照燈,一寸寸地、極其緩慢地、移向了旁邊沙發(fā)上那個正一臉天真好奇、等著看“嫂子”的蘇晚!
目光落在她因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落在她清澈見底、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眼眸里,落在她因?yàn)楹咸讯@得愈發(fā)飽滿水潤的唇瓣上……
她竟然在笑!帶著一種純粹的、沒心沒肺的期待,催促他去見別的女人?去相親?去定下所謂的“終身大事”?
秦嶼端著茶杯,鏡片后的目光在秦崢、蘇晚和父親之間無聲流轉(zhuǎn),溫潤的眉頭微微蹙起。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大哥那平靜表面下壓抑的恐怖風(fēng)暴,以及這風(fēng)暴的核心……似乎正指向那個懵然不知的小妹。
他心中警鈴大作,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他沒有回答父親的詢問,也沒有理會弟弟們的聲音。
接著,他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地、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客廳。
身后傳來了秦正峰的聲音:“既然你不說話,就這么定了,明天我讓沈清漪來一下,你見一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