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燈塔最底層的塵民4399。因為多看了荷光者一眼,
被判定為“基因污染源”丟進焚化爐。瀕死時刻,我的指尖觸到滾燙的爐壁,
整座燈塔的金屬骨骼在我腦中尖叫?!熬瘓?!塵民4399異能覺醒——金屬操控,等級S!
”光影會想把我切片研究,城主想讓我成為新的殺戮兵器。
只有獵荒者隊長馬克向我伸出手:“跟我走,地面需要你?!蔽腋男£牃⒊鲋貒?/p>
以為找到了救贖。直到我在舊世界實驗室的終端里,
看到自己的基因檔案編號——Project Zero。
而馬克的全息影像正站在培養(yǎng)艙前微笑:“零號實驗體回收成功。
”手腕骨裂開的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嘴里全是鐵銹味。
荷光者梵蒂那條冰冷的金屬長靴碾在我手背上,
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直接釘進這骯臟的金屬甲板里?!氨百v的蠕蟲,
”她的聲音透過那副永遠不摘的面具傳出來,帶著機械特有的嗡鳴,冰冷又刺耳,
“你的目光,是對光影之主的褻瀆。”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視線被汗水和血糊住,
只能勉強看到她暗紫色制服包裹下那截過分纖細卻充滿力量的腰肢,
還有在昏暗燈光下閃著冷光的金屬護襠。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我剛才搬運能量電池組經(jīng)過通道時,沒管住自己饑餓又絕望的眼睛,
在她那身緊繃的制服線條上多停留了半秒?
“大…大人…饒命…”破碎的求饒聲從我喉嚨里擠出來,混雜著血沫。每一次吸氣,
斷裂的肋骨都像有刀子在里面攪。周圍死寂一片,只有遠處管道里蒸汽泄漏的嘶嘶聲,
還有我粗重痛苦的喘息。我能感覺到那些縮在陰影里的塵民同伴投來的目光,麻木、恐懼,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zāi)樂禍——看,又一個不知死活的。“饒命?”梵蒂嗤笑一聲,
靴尖惡意地又擰了一下。劇痛讓我差點背過氣去?!皦m民4399,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燈塔基因庫的污染。光影之主在上,仁慈已經(jīng)給了你太多時間茍延殘喘。
”她微微俯身,冰冷的金屬面具幾乎貼到我汗?jié)竦念~頭上,“現(xiàn)在,該凈化了?!彼逼鹕恚?/p>
對著旁邊兩個荷槍實彈的律教士揮了揮手,動作優(yōu)雅得像拂去一?;覊m?!疤幚淼?。焚化爐。
”聲音平靜無波。粗糙的手像鐵鉗一樣抓住我的胳膊和腳踝,把我整個人從地上拖了起來。
身體懸空,斷裂的骨頭相互摩擦,痛得我眼前發(fā)黑,連慘叫的力氣都沒了。視線顛倒搖晃,
掠過通道頂部縱橫交錯的冰冷管道,掠過那些銹跡斑斑的通風(fēng)口柵格,
最后定格在荷光者梵蒂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上。那挺直的脊背,
那隨著步伐微微晃動的、代表光影會最高裁決者權(quán)力的暗紫色披風(fēng),像一面招展的死亡旗幟。
我被拖行著,穿過迷宮般幽深狹窄的塵民居住區(qū)。
渾濁的空氣里彌漫著機油、汗餿味和劣質(zhì)營養(yǎng)膏的酸腐氣息。
一張張麻木的臉在骯臟的隔間門口一閃而過,眼神空洞,沒人敢上前一步。
這里是燈塔的腸子,蠕動著供養(yǎng)上層的器官,也消化著我們這些無用的殘渣。
絕望像冰冷的污水,浸透了我每一寸皮膚。焚化爐區(qū)域的熱浪撲面而來,空氣扭曲著,
帶著皮肉焦糊的可怕氣味。巨大的爐膛像一張怪獸的嘴,
暗紅色的光從厚重的圓形艙門縫隙里透出來,灼烤著我的臉。
艙門外壁上凝結(jié)著一層厚厚的、黑黃相間的油脂狀殘留物,
那是無數(shù)個像我一樣的“殘次品”留下的最后印記?!斑M去吧,垃圾。
”一個律教士踹開沉重的爐門,滾燙的氣流沖得我睜不開眼?!跋螺呑樱浀霉芎媚愕墓费?!
”另一個獰笑著,和同伴一起發(fā)力,把我像扔一袋廢料般狠狠甩向那張開的地獄之口。
身體撞在滾燙的金屬內(nèi)壁上,發(fā)出“滋啦”一聲輕響,皮肉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
劇痛反而讓我清醒了一瞬。不!我不想死!不能這樣像垃圾一樣被燒掉!
求生的本能像瀕死野獸的嘶吼,在我靈魂深處炸開。
焚化爐厚重的圓形艙門正在液壓的嘶鳴聲中緩緩閉合,那暗紅色的光逐漸被壓縮成一條線。
黑暗和令人窒息的高溫徹底吞沒了我。氧氣在飛速消耗,肺部火燒火燎。完了。徹底完了。
意識像沉入粘稠的瀝青,迅速模糊。這就是終點?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被這座冰冷的鋼鐵巨塔隨意抹去,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我不甘心!
一股從未有過的、混合著滔天憤怒與絕望的火焰,在我即將熄滅的生命核心猛地爆開!
瀕死的身體在極限中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伸出還能活動的右手,五指張開,
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按向面前燒得發(fā)紅、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爐壁!滋——!
皮肉焦糊的劇痛瞬間穿透骨髓!但預(yù)想中手掌被瞬間碳化的景象沒有發(fā)生。
就在我的掌心貼上那片赤紅滾燙的金屬的剎那,一股難以言喻的、狂暴的洪流,
順著我的手臂、我的神經(jīng),兇猛地沖進了我的大腦!那不是熱浪,不是疼痛。是聲音!
是無數(shù)金屬在極限高溫下瀕臨熔毀的、無聲的尖叫!
是構(gòu)成這座巨大焚化爐的每一塊鋼板、每一根鉚釘、每一道焊縫在痛苦呻吟!是更遠處,
燈塔巨大金屬骨架在重力與應(yīng)力下持續(xù)變形發(fā)出的、永不停歇的摩擦與哀鳴!
液壓管道、能源傳輸線路……所有金屬造物匯聚成的、龐大到無法想象的痛苦與存在的交響!
“呃啊——!”我喉嚨里擠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不是被燙的,
而是被這瞬間涌入的、海嘯般的金屬悲鳴徹底淹沒了意識。眼前不再是焚化爐的黑暗。
視野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的藍光構(gòu)成的復(fù)雜網(wǎng)格。網(wǎng)格上,
無數(shù)細密的線條在瘋狂扭曲、跳動、閃爍。每一根線條都代表著一塊金屬的應(yīng)力,
一個結(jié)構(gòu)的震顫,一個瀕臨崩潰的節(jié)點!我“看”到了!我“聽”到了!
這座鋼鐵巨塔在我腦中纖毫畢現(xiàn)!嗡——!嗡——!嗡——!
凄厲的警報毫無預(yù)兆地撕裂了焚化爐外的死寂,紅光瘋狂旋轉(zhuǎn)閃爍,
將律教士驚愕的臉映得一片血紅!“怎么回事?!”一個律教士驚疑不定地看向控制面板,
上面一片亂碼?!盃t體結(jié)構(gòu)異常!溫度讀數(shù)紊亂!底層A7區(qū)承壓梁應(yīng)力報警!見鬼,
這怎么可能同時發(fā)生?!”另一個律教士看著手腕上的便攜終端,聲音都變了調(diào)。
他們驚恐的目光聚焦在劇烈震顫、發(fā)出刺耳金屬摩擦聲的焚化爐上。厚重的圓形爐門邊緣,
赤紅的金屬像被一只無形巨手捏住的軟泥,正在肉眼可見地扭曲、變形!
焊接點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顆顆燒紅的鉚釘“噗噗”地彈射出來,打在墻壁上濺起火星!
“砰!”一聲沉悶的巨響,那扇需要液壓動力才能開啟的厚重爐門,
竟像被內(nèi)部爆炸的氣浪沖開,猛地向外彈飛!灼熱的氣流裹挾著火星和灰燼洶涌而出,
吹得兩個律教士站立不穩(wěn),連連后退。煙塵彌漫中,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是我。
渾身衣物焦黑破爛,裸露的皮膚布滿燙傷和水泡,右手掌心一片焦糊,還在冒著青煙。
但我的眼睛,透過汗水和污跡,死死地盯著那兩個驚呆了的律教士。那里面沒有恐懼,
沒有哀求,只有一片燒紅的烙鐵般的冰冷,和一種剛剛從地獄爬回來、帶著硫磺氣息的兇狠。
“怪…怪物!”一個律教士最先反應(yīng)過來,聲音發(fā)顫,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電磁步槍。動!
一個念頭在我被金屬悲鳴充斥的腦中閃過。他腳下堅固的金屬格柵地板,
毫無征兆地向上猛地一拱!就像一條突然弓起的鋼鐵巨蟒!“??!”那律教士腳下失衡,
整個人向前撲倒。手中的電磁步槍脫手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
正好落入我微微抬起的、焦黑的右手中。槍身冰冷沉重的觸感傳來,我甚至不需要思考,
手指就本能地扣在了扳機上。動作流暢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澳恪愀?!
”另一個律教士驚怒交加,剛抬起槍口。砰!槍響了。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格外震耳。
子彈沒有射向他,而是擦著他的頭盔邊緣,狠狠釘入了他身后的合金墻壁,
發(fā)出“鐺”的一聲脆響,留下一個清晰的彈孔和四濺的火星。
巨大的威懾力讓他瞬間僵在原地,抬起的槍口定住了,冷汗刷地流了下來。我握著槍,
槍口微微冒著青煙,指向地面。焦黑而布滿血污的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
扯出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霸囋??”我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每一個字都帶著焚化爐里殘留的煙火氣,“試試是你們的子彈快,
還是我腳下的‘燈塔’更快?”我赤著的腳,踩在滾燙的金屬地面上,
發(fā)出輕微的“嗤嗤”聲。腳下的格柵板,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震顫著,
發(fā)出低沉的金屬嗡鳴,像一頭被喚醒的、饑餓的鋼鐵巨獸,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兩個律教士看著那詭異蠕動的金屬地板,又看看我手中穩(wěn)穩(wěn)握著的槍,
再看看我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睛,臉色慘白如紙。他們握著槍的手在發(fā)抖,
喉結(jié)上下滾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在絕對的、未知的恐怖力量面前,
光影會賦予他們的裁決權(quán)杖,脆弱得像一根蘆葦。焚化爐的警報還在瘋狂嘶鳴,
紅光旋轉(zhuǎn)閃爍,將這片地獄入口映照得如同血池。煙塵尚未散盡,
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焦糊和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我站在扭曲變形的爐門口,
像一尊從地獄巖漿里爬出來的惡鬼雕塑。焦黑的皮膚,襤褸的塵民制服,
右手緊握的電磁步槍槍口還殘留著硝煙的氣息,而那只貼著滾燙爐壁的左手掌心,
焦糊的皮肉下,似乎有微弱的藍光在血管深處一閃而逝。兩個律教士僵在原地,如同被凍住。
他們頭盔下露出的眼睛瞪得溜圓,里面塞滿了驚駭欲絕和難以置信。那個端著槍的,
手指死死扣在扳機護圈上,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卻連一絲開槍的勇氣都凝聚不起來。
我腳下那片微微拱起、如同活物般緩慢起伏的金屬格柵,
發(fā)出的低沉嗡鳴比任何槍口都更有威懾力。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警報聲和遠處管道蒸汽的嘶嘶聲在死寂中回蕩。突然,
一陣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持。“放下武器!立刻!
”冰冷威嚴的聲音響起。通道盡頭,刺目的探照燈光猛地打來,
將我的身影和周圍扭曲的金屬照得纖毫畢現(xiàn)。光柱里,塵埃瘋狂舞動。
一隊全副武裝的城防軍士兵呈扇形散開,沉重的作戰(zhàn)靴踏在金屬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他們手中的制式步槍齊刷刷地抬起,黑洞洞的槍口如同毒蛇之眼,冰冷地鎖定在我身上。
厚重的防彈盔甲和覆蓋全身的防護服讓他們看起來像一尊尊移動的鋼鐵堡壘,
與我這衣衫襤褸的塵民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城防軍小隊長的面罩下傳出電子合成般冰冷的聲音:“塵民4399,立刻放下武器,
原地投降!你的任何反抗都將被視作對燈塔最高安全的威脅,予以當(dāng)場清除!”投降?
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干澀的嗤笑,帶著血腥味。投降然后呢?被送去光影會實驗室,
綁在手術(shù)臺上,被那些穿著白袍的瘋子像解剖青蛙一樣切開研究?還是被扔進更深的牢籠,
等待下一次“凈化”?焚化爐的灼熱似乎還烙印在我的骨髓里?!扒宄??
”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地穿透警報的噪音,“那就看看,
是你們的子彈快,還是我腳下的‘燈塔’更快一步送你們下去!”最后一個字落下,
我眼中兇光暴漲!給我——斷!意念如同無形的重錘,
狠狠砸向城防軍小隊前方通道頂部一根粗大的蒸汽冷凝管!“嘎吱——嘣??!
”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驟然炸響!那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細的合金管道,
在所有人驚駭?shù)哪抗庵?,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從中硬生生掰斷!斷口處扭曲翻卷,
滾燙的白色蒸汽如同高壓水龍般瘋狂噴射而出!
灼熱、濕潤、帶著刺鼻鐵銹味的白霧瞬間充斥了整個通道!“啊——!”“小心!”“散開!
快散開!”城防軍小隊瞬間被淹沒在濃密的蒸汽云霧中。高溫蒸汽灼燙著他們的防護服,
發(fā)出嗤嗤的聲響,視線被徹底剝奪,隊形大亂。驚慌的叫喊和雜亂的腳步聲混作一團。
就是現(xiàn)在!我猛地矮身,像一頭發(fā)現(xiàn)獵物的黑豹,
貼著地面滾向側(cè)面一個堆滿廢棄零件的陰暗角落。蒸汽是最好的掩護。
焦糊的皮膚擦過冰冷粗糙的金屬地面,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讓我混亂的大腦更加清醒。
逃跑路線在腦中瞬間成型——通風(fēng)管道!左側(cè)三米外,
一個被巨大廢棄齒輪半掩著的方形維修通道口!“他往左邊跑了!攔住他!
”蒸汽中傳來小隊長的怒吼。噠噠噠噠——!爆裂的槍聲撕裂蒸汽,
子彈如同潑水般掃射過來,打在我剛才站立的位置和身后的墻壁上,
濺起一連串刺目的火星和叮當(dāng)作響的跳彈。灼熱的彈頭擦著我的頭皮飛過,
死亡的氣息如影隨形。我撲到齒輪后面,后背緊貼著冰冷的金屬。廢棄齒輪厚重冰冷,
暫時擋住了流彈。我能感覺到城防軍士兵正試圖沖開蒸汽的阻礙,
沉重的腳步聲和槍械的金屬碰撞聲越來越近。來不及了!我猛地抬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頭頂上方一處銹跡斑斑的通風(fēng)管道蓋板。開!意念集中,
如同無形的撬棍狠狠插入!“哐啷!”生銹的螺栓瞬間崩飛!沉重的金屬蓋板應(yīng)聲向內(nèi)彈開,
露出黑洞洞的方形入口。一股混合著灰塵和機油味的、陳腐的冷風(fēng)從里面涌出。
沒有絲毫猶豫,我縱身躍起,焦黑的左手扒住冰冷的管道邊緣,
右手(那把搶來的電磁步槍早已在翻滾中不知去向)用力一撐,整個人如同泥鰍般鉆了進去!
“他進了通風(fēng)管道!”氣急敗壞的吼聲在下方傳來,
伴隨著幾發(fā)徒勞的子彈打在管道外壁上的“鐺鐺”聲。通風(fēng)管道內(nèi)一片漆黑,狹窄、低矮,
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銹味。我手腳并用,肺部像破風(fēng)箱一樣拉扯著,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和血腥味,在冰冷的金屬管道里瘋狂向前爬行。身后,
追兵的叫喊聲、蒸汽的嘶鳴聲、以及城防軍試圖切割管道蓋板的刺耳噪音,
如同地獄的追魂曲,緊緊咬著我的腳跟。我不知道爬了多久。汗水混著血水模糊了視線,
斷裂的肋骨每一次摩擦都帶來鉆心的疼,意識在劇痛和透支的邊緣反復(fù)拉扯。
直到身后的喧囂徹底被管道深沉的死寂吞沒,
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的聲音。前方,
一點微弱的、不同于管道內(nèi)部應(yīng)急燈的紅光透了進來。我艱難地爬過去。
出口被一層布滿油污的金屬格柵擋住。透過格柵的縫隙,
外面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物資分配中心。穹頂高聳,冷白的燈光照亮下方繁忙的景象。
傳送帶嗡嗡作響,將一箱箱從地面獵荒帶回來的物資分揀、運送。
穿著灰色工裝的塵民如同工蟻般沉默地搬運著沉重的箱子,動作機械而麻木。
少數(shù)幾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上民監(jiān)工在平臺上巡視,眼神冷漠。熟悉的場景,
此刻卻讓我感到一陣冰冷的疏離。幾個小時前,我還是他們中的一員,
是編號4399的消耗品?,F(xiàn)在,我卻成了燈塔全力追捕的“污染源”和“怪物”。
我蜷縮在冰冷的管道里,像一條躲進石縫的喪家之犬。
焦糊的傷口在灰塵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喉嚨干渴得如同火燒。
饑餓感早已被更強烈的痛苦和恐懼所淹沒。外面是看似有序運轉(zhuǎn)的燈塔世界,而我,
已被徹底排除在外。怎么辦?能去哪里?燈塔雖大,卻已無我容身之地。
光影會、城防軍…所有力量都在搜捕我。通風(fēng)管道不是久留之地,他們遲早會搜索到這里。
絕望,如同管道深處無邊的黑暗,再次一點點地蔓延上來,試圖將我吞沒。就在這時,
一陣刻意壓低的、謹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我藏身的管道下方。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身體僵硬。被發(fā)現(xiàn)了嗎?“上面的朋友,
”一個低沉而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管道的隔板,“獵荒者隊長馬克。
我知道你在里面?!瘪R克?!獵荒者的指揮官?他來抓我了?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指尖下意識地摳緊了冰冷的管道內(nèi)壁,準備做困獸之斗。“別緊張。
”他似乎能察覺到我的戒備,聲音依舊平穩(wěn),“城防軍的搜索隊正在向C區(qū)移動,
他們暫時想不到你會繞回核心區(qū)。但這里也不安全?!蔽乙е?,沒吭聲。陷阱?
還是貓捉老鼠的游戲?“我看到了焚化爐區(qū)域的監(jiān)控片段,”馬克的聲音頓了頓,
似乎在斟酌詞句,“也拿到了部分異常數(shù)據(jù)報告。你的‘能力’…很特別?!北O(jiān)控?數(shù)據(jù)?
燈塔的機器眼睛果然無處不在。我心頭一片冰冷?!昂晒庹吆凸庥皶氚涯闱衅芯浚?/p>
查爾斯城主想把你變成一件絕對服從的武器。”馬克的話語直白得近乎殘酷,
揭開了我面前兩條都是死路的選擇,“但我知道,地面上的怪物…噬極獸,它們怕什么。
”地面?噬極獸?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讓我愣住了。他什么意思?“燈塔需要力量,
但不需要冰冷的工具和實驗室里的標本?!瘪R克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跟我走。地面需要能戰(zhàn)斗、能活著回來的人。你的能力,在那里才有真正的價值。
”跟我走。地面需要你。這句話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穿透了我被恐懼和絕望層層包裹的心臟。
地面…那傳說中充滿輻射、變異怪物、早已被人類拋棄的地獄?但那里,至少沒有焚化爐,
沒有光影會冰冷的審判,沒有手術(shù)臺!“憑什么…信你?”我的聲音嘶啞干澀,
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帶著濃重的懷疑和一絲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希冀。
管道外的馬克,他的名聲在塵民中褒貶不一,有人說他公正,
也有人說他不過是上民中比較會做表面功夫的那一類。下方沉默了幾秒,
只有物資分配中心遠處傳來的機器運轉(zhuǎn)聲。然后,
我聽到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像是一個小東西被放在了管道出口下方的地面上?!熬蛻{這個。
”馬克說。透過格柵縫隙,我看到一個巴掌大小、扁平的長方體金屬盒,
上面有個簡單的按鈕?!拔⑿托盘柶帘纹?,
能暫時干擾這附近二十米內(nèi)的監(jiān)控和生命體征掃描十五分鐘。足夠你考慮,
或者…足夠你逃走?!彼穆曇粢琅f平穩(wěn),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坦蕩:“選擇權(quán)在你。
用它干擾監(jiān)控離開,或者按它側(cè)面的開關(guān),那是單向通訊,只能聯(lián)系到我。五分鐘后,
屏蔽失效?!蹦_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向外走去,果斷而干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走了。
真的走了?沒有埋伏?沒有欺騙?就留下了這個東西?
巨大的困惑和更強烈的生存渴望在我腦中激烈交戰(zhàn)。那冰冷的金屬盒子躺在下方,
像一枚通往未知命運的鑰匙。信他?還是賭自己能在這鋼鐵迷宮中再次逃脫?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
城防軍搜索隊的腳步聲似乎又從某個遙遠的地方隱約傳來??謶值亩旧咴俅卫p緊了我的心臟。
啪嗒。一聲輕響,在寂靜的管道里格外清晰。我布滿燙傷水泡的手指,最終還是顫抖著,
按下了那個金屬盒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微小凸起?!白ゾo!
”馬克的聲音在劇烈顛簸的裝甲車內(nèi)被引擎的咆哮撕扯得破碎。
我死死抓住車廂內(nèi)壁的金屬扶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每一次車輪碾過地面的巨大顛簸,
都讓我全身的骨頭,尤其是斷裂未愈的肋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透過狹小的防彈射擊孔向外望去,景象令人窒息。天空是永恒的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