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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第三年,程序員老公找到我家,要我為他白月光寫的錯誤代碼擔責。
他一腳踹開我住的破平房,可滿墻蜘蛛網(wǎng)的房內(nèi)卻空無一人。
眉頭一皺,他打開了我為他寫的戀愛AI詢問行蹤。
“告訴我,林沐白在哪里?“
我特意錄制的語音依舊甜美,仿佛仍在熱戀,只是吐露的字眼卻令人心驚。
“老公是說我嗎?我三年前就死了呀?!?/p>
“你忘了嗎?之前新品上市失敗,我被破產(chǎn)的贊助商砍死了?!?/p>
老公輕嗤一聲,滿眼不信。
“砍死?真是個滿嘴跑火車的女人,連寫的代碼都會騙人!”
“不就是讓你把位置讓給暖暖三年,用得著記仇躲著不見我嗎?”
“我給你三天,你要是不主動聯(lián)系我的話,我就把你媽的醫(yī)藥費停了!”
他對著AI聊天框留完言,把手機靜音塞在了口袋里。
因此也沒有聽到我的嘆息。
“我媽媽?她早就因為沒錢治療,痛苦自殺了......”
1
年久失修的樓道潮濕悶熱,即便是大白天也暗淡無光。
我懸在空中,看著周賀也怒氣重重地打開了防盜門。
“林沐白,你趕緊給我出來!暖暖新產(chǎn)品出問題,你趕緊去頂罪,不然她就要被開了!”
我看著他為另一女人著急的模樣,苦澀地笑笑。
三年未見人鬼殊途,他從沒給我發(fā)過一條消息。
如今這么急著找我,卻只是為了抓我去頂罪。
看來他和蘇暖暖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該死的,人呢!”
周賀也踹翻了客廳里唯一完好的木椅,木質(zhì)斷裂的聲響在空蕩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目光掃過積滿灰塵的茶幾時,突然頓住了。
那里擺著我的一張黑白遺照,照片里的我穿著素白連衣裙,笑得恬靜溫柔。
照片前是一個簡陋的香爐,三炷香已經(jīng)燃盡,只剩下一截灰白的香灰。
“裝神弄鬼!”他抓起相框和香爐狠狠砸向墻壁,“為了躲暖暖的事,連遺照都準備好了?”
墻上的掛鐘突然掉落,砸在他腳邊。
周賀也猛地后退兩步,莫名覺得有股寒氣順著脊背爬上來。
他掏出手機,點開那個粉色圖標的APP。
那是我熬夜三個月為他編寫的戀愛AI,連語音都是我一字一句錄制的。
“告訴我林沐白在哪?!彼а狼旋X地問。
AI的回復很快彈出,我的聲音從揚聲器里流淌而出,溫柔得像是三年前那個為他煮醒酒湯的妻子:“老公是在找我嗎?可是我已經(jīng)死啦?!?/p>
“放屁!”
周賀也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少在這里編故事!”他冷笑一聲,“你這種連代碼都能寫錯的女人,現(xiàn)在裝什么AI鬼魂?”
AI的回復依舊溫柔,甚至帶著一絲無奈:“老公,你還記得三年前‘智康醫(yī)療’的發(fā)布會嗎?那天你讓我去頂替蘇暖暖上臺演示,結果系統(tǒng)崩潰了?!?/p>
周賀也的瞳孔猛地一縮。
“贊助商張總當場暴怒,拎著刀沖進后臺......”AI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你當時就站在旁邊,可你第一反應是護住蘇暖暖,拉著她跑了?!?/p>
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記憶里那個血腥的畫面一閃而過。
那天后臺確實一片混亂,但他根本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只記得有人尖叫著“殺人了”,他下意識抓住蘇暖暖就往外沖了出去。
“胡說什么!”他猛地打斷AI,“那不過場騷亂而已,怎么可能死人?”
“我的尸體是在儲物間被發(fā)現(xiàn)的?!盇I輕聲說,“警方結案報告里寫,致命傷在頸部,死因是失血過多?!?/p>
周賀也的手開始發(fā)抖。
AI的敘述太過詳細,詳細到像是真的經(jīng)歷過。
而且這種流暢自然的回答,根本不像是預設的腳本。
就在他晃神的瞬間,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暖暖?”
“賀也!”蘇暖暖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董事會要追責了!”
2
電話那頭,蘇暖暖的啜泣聲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著周賀也的神經(jīng)。
“賀也哥哥,我好害怕......”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剛才法務部來查代碼了,他們說這個漏洞會造成事故?!?/p>
周賀也握緊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別怕,有我在?!?/p>
蘇暖暖突然壓低聲音,像是強忍哽咽,“沐白姐還是不愿意幫忙嗎?”
一陣穿堂風突然掠過,周賀也后背一涼。
他下意識回頭,空蕩蕩的客廳里只有那張破碎的遺照。
“她裝神弄鬼!”他咬牙切齒,“連AI都在幫她撒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沒關系的,”蘇暖暖的聲音帶著令人心疼的堅強,“我理解沐白姐。畢竟當初是我搶了她的位置。現(xiàn)在她不愿意幫我,也是應該的?!?/p>
周賀也心頭一緊:“暖暖......”
“我自己去和董事會解釋?!彼p聲說,聲音里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絕,“大不了、大不了我去坐牢?!?/p>
“胡說什么!”周賀也猛地提高音量,“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林沐白就是故意的!”他冷笑一聲,“裝死?她倒是會挑時候!”
那頭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賀也哥哥......”
“暖暖你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絕對會把林沐白找出來!”
他眉頭一擰,眼神瞬間陰沉下來。
“我就不信,等我斷了她媽的醫(yī)藥費,她還能氣定神閑地繼續(xù)當烏龜!”
周賀也摔門而出的巨響在空蕩的樓道里回蕩。
我飄到窗前,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消失在小區(qū)門口。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AI程序自動推送的消息提醒。
“老公,你忘記關掉AI程序了哦。”
我生前設置的自動回復功能還在運轉,溫柔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俏皮,仿佛我們還在熱戀期。
周賀也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他掏出手機,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突然冷笑一聲。
“裝神弄鬼。”他飛快地打字,“林沐白,我知道你在遠程控制這個APP。你媽還在醫(yī)院躺著,你確定要跟我玩這種把戲?”
我的AI程序停頓了三秒,然后自動調(diào)取了我生前錄制的語音庫。
“老公,我媽媽她......”
“少廢話!”周賀也直接打斷,“趕緊主動來找我,要是敢不來,我就讓護工停掉你媽的所有治療!”
他說完就關機了,沒聽到AI程序自動播放的后半句話:
“已經(jīng)去世兩年零三個月了?!?/p>
3
周賀回到公司,電梯門剛開,他就看見蘇暖暖蜷縮在會議室角落,面前攤著厚厚的文件。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紅腫的眼睛里立刻涌出新的淚水。
“賀也哥哥!”她踉蹌著站起來,撲進周賀也懷里,“我完了,那個小女孩她......”
周賀也扶住她顫抖的肩膀,目光掃過桌上的醫(yī)療報告。
“怎么會這樣?”他抓起事故報告,“系統(tǒng)怎么會給出完全錯誤的用藥建議?”
蘇暖暖的指甲深深掐進他手臂:“是我的錯,我改動了沐白姐原來的算法......”她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他們說這是重大醫(yī)療事故,要負刑事責任?!?/p>
周賀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記得三個月前,蘇暖暖確實得意洋洋地展示過她“優(yōu)化”的代碼架構。
當時他還夸她聰明,說林沐白寫的原始版本太保守。
“別怕。”他機械地拍著蘇暖暖的背,大腦飛速運轉,“原始設計文檔上簽的是林沐白的名字,只要她肯頂罪,你就會沒事?!?/p>
蘇暖暖的眼淚突然止住了。
她微微歪頭,露出一個帶著酒窩的笑容:“賀也哥哥真厲害?!?/p>
她貼近他耳邊,呼吸噴在他頸側,“等這件事過去,晚上我一定好好感謝你?!?/p>
濃郁的香水味讓周賀也一陣恍惚。
三年前慶功宴那晚,蘇暖暖也是這樣湊過來,然后......
“老公,你胃不好,少喝點酒?!?/p>
記憶里突然響起林沐白的聲音。
周賀也猛地推開蘇暖暖,那個總在深夜等他回家的身影浮現(xiàn)在眼前。
“暖暖,”他聲音干澀,“這次之后,我們就到此為止吧?!?/p>
我飄在空中,驚訝地看著他。
我和周賀也在大學就走到了一起,畢業(yè)以后一同創(chuàng)業(yè),歷盡艱險才最終成功創(chuàng)辦了公司。
我原以為,從此終于能和心愛的人過上幸福的日子。
可我不知道,有些人,注定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公司創(chuàng)立后沒多久,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身上總帶著陌生的香水味。
后來我才知道,那是蘇暖暖的味道。
他為了這個年輕美貌的實習生,不僅將我從公司合伙人的位置上趕了出去,甚至連妻子的位子都不想給我留下。
而現(xiàn)在,他竟然要和這個心愛的女人斷了?
蘇暖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賀也哥哥,你在說什么???”
“三年前那件事,雖然我給了她錢,但......”周賀也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畢竟也欠了她許多。這次事情結束后,我會回到她的身邊作為補償?!?/p>
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暖暖的表情從震驚迅速轉為憤怒,又強行壓制成委屈。
“我明白,”她聲音哽咽,“是我太貪心了。賀也哥哥能這樣幫我,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p>
周賀也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是那個戀愛APP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自動打開,滿屏都是同一條消息:
“太遲了?!?/p>
“太遲了?!?/p>
“太遲了?!?/p>
4
周賀也盯著手機屏幕上不斷彈出的消息,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那些重復的“太遲了”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詳?shù)念A感。
“賀也哥哥你還好嗎?”
“我去趟醫(yī)院?!彼蝗晦D身往外走,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董事會那邊你先應付著?!?/p>
說完,他不等蘇暖暖回應,披上衣服沖了出去。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讓他皺了皺眉,記憶中林沐白似乎總在這種地方忙碌。
先是照顧她生病的母親,后來......
他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
后來怎么了?為什么這個記憶片段如此模糊?
周賀也走到護士站,敲了敲臺面。
“請問林雅琴女士在哪個病房?”
護士抬起頭,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林雅琴?您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女婿。”周賀也不耐煩地說。
護士的表情變得更加奇怪。
她翻開登記簿,手指停在其中一頁:“林雅琴女士兩年前就已經(jīng)......去世了?!?/p>
“什么?”周賀也猛地搶過登記簿,上面清楚地記錄著死亡日期和原因:因晚期肝癌無力承擔治療費用,服用過量安眠藥自殺。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那個粉色圖標的APP自動推送了一條消息:
“老公,我說過的,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p>
周賀也的手指死死掐著登記簿,紙張在他手中皺成一團。
“不可能!”他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炸開,“我每個月都按時打款!”
護士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得后退半步:“先生,請您冷靜......”
“把財務記錄調(diào)出來!”周賀也一拳砸在臺面上,“我要看這兩年的所有治療費用明細!”
值班醫(yī)生聞聲趕來,在了解情況后,示意護士調(diào)取檔案。
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周賀也鐵青的臉上。
隨著鼠標滾動,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記錄顯示,林雅琴最后半年的治療費用全部來自變賣房產(chǎn),沒有任何匯款入賬。
“這不可能!”周賀也掏出手機,手指發(fā)抖地點開銀行APP,“我每個月5號都會轉兩萬?!?/p>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轉賬記錄里,最近三年的匯款對象赫然是“蘇暖暖”的賬戶。
我飄在他身后,看著這個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臉上血色一點點褪盡。
他瘋狂地翻找通訊錄,撥通了蘇暖暖的電話。
“暖暖,我打給林阿姨的錢去哪里了?”他的聲音干澀得可怕。
電話那頭傳來蘇暖暖甜美的笑聲:“賀也哥哥怎么突然問這個?不是你說沐白姐離家出走后,讓我?guī)兔D交的嗎?”
周賀也如遭雷擊。
他盯著屏幕,蘇暖暖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賀也哥哥?你怎么不說話?”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你把我給的錢......全都私吞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幾秒。
“賀也哥哥,你在說什么呀?”蘇暖暖的聲音依然甜美,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錢我都按時轉交給林阿姨了呀。”
周賀也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那為什么醫(yī)院的記錄顯示,她最后半年是靠賣房的錢在治療?”
蘇暖暖的聲音突然變得委屈,“可能是林阿姨自己把錢存起來了?”
“夠了!”周賀也猛地打斷她,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暴怒,“蘇暖暖,你知不知道,她是因為沒錢治療才自殺的?!”
電話那頭徹底沉默了。
周賀也的胸口劇烈起伏,一種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想起林沐白生前總是熬夜照顧母親的樣子,想起她每次提到母親時溫柔的眼神......
而他,竟然連她最后的親人都沒能保護好。
就在這時,醫(yī)院大廳的電視屏幕突然切換了新聞畫面。
“三年前震驚全市的‘智康醫(yī)療殺人案’終于告破,兇手張某今日在邊境被捕?!?/p>
周賀也猛地抬頭。
屏幕上,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被警方押送著,正是當年那個暴怒的贊助商張總。
而緊接著,新聞畫面切換到了當年的案發(fā)現(xiàn)場照片。
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被抬出,但白布滑落一角,露出了死者蒼白的側臉。
那是林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