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穆并未用多少內(nèi)力,但完全沒想到這一招被宋韻接下了。
她的掌刀干凈利落,身法雖不熟練,卻有大開大合的風(fēng)姿,有她父親揮刀的氣勢。
“你···”楊穆驚得說不出話。
宋韻也沒給他說話的機(jī)會,掌刀撲了空,旋即一個轉(zhuǎn)身又是一拳狠狠貼著楊穆下頜線而來。其實(shí)對他而言沒多少威脅,只是她的眼神冰冷如霜,又似藏著很深的怨恨,看得楊穆心里不舒服。
楊穆包住她的拳,擰眉道,“夠了!”
他手心的溫度傳遞給宋韻,非但沒讓她停下,反而勾起前世積壓的委屈怨恨,“不夠!”
她再次飛身而上,手腳并用,幾乎把父兄教她的都用上了,角度刁鉆,招招做到完美,一身黃衫隨著她翩然而動。
楊睿站在醫(yī)館門前,眼睛沒有一刻從宋韻身上移開,他甚至跟著她的動作呼吸發(fā)緊,垂在身側(cè)的兩手緊緊攥拳。
而薛青青從驚訝中回過神,滿眼激動,“央央好樣的!打他!”
“對對對,照著臉打!”
“嘶!”薛青青看得熱血沸騰,袖子都擼起來了,“攻他下三路!”
楊穆臉色鐵青,堪堪躲開宋韻一腳,冷道,“你再動手,我不客氣了。”
宋韻打上了癮,但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努力卻未傷他分毫,很不甘心,“用不著!”
她不能丟了將軍府的臉!
楊穆一掌接下宋韻拳頭,內(nèi)力一震,宋韻頓覺手臂發(fā)麻,身子也往后退了兩步。
楊穆勾起一絲嘲弄,似乎在給宋韻最后的警告,“這次鬧過了?!?/p>
宋韻抖了抖發(fā)麻的胳膊,到現(xiàn)在他還覺得自己是在鬧脾氣?果然從前自己的沒底線把他慣壞了。
“誰跟你鬧?!?/p>
她冷呵一聲,再次揮掌而去,乍一看還是先前的招數(shù)。
楊穆很不耐煩,“你這個性子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話音落,他拳下生風(fēng),內(nèi)力在周身浮動,任誰都看得出宋韻擋不住。
楊睿指甲陷入掌心,下意識喊,“宋小姐當(dāng)心!”
宋韻想退已來不及,掌刀被楊睿左手化解,右拳直抵她左肩。只要她停下,什么事都沒有,可她沒停下。
消瘦的肩膀生生挨下那一拳,楊穆沒想到她竟撞上來!明明她很怕疼的!
他當(dāng)即收回內(nèi)力,可惜為時已晚,而宋韻趁他出神,右手劈向他肋骨處,力道大得驚人。
楊穆本能發(fā)力,一拳將她打出去,震掉宋韻腰間玉佩的流蘇,“啪”一聲落在地上,碎成兩半。
“你!”楊穆后悔已來不及,怔然對上她冰冷狠戾的目光,“怎么不躲!”
說完他倒吸一口涼氣,肋骨處疼得厲害。
薛青青嚇壞了,撲上去扶住宋韻,“好你個楊穆,你們侯府做事不地道,現(xiàn)在你還打央央!”
楊穆捏拳,見宋韻臉上閃過一抹狡猾,才知她剛才是故意的!因?yàn)閹缀鯖]人看到宋韻打到他肋骨,但都看到他打了宋韻一拳。
“我不是!”楊穆百口莫辯,掃了眼四周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目光,胸口一陣悶氣,“她故意打我!”
薛青青道,“她打你能有多疼。犯得著你動真格?”
“人前你都這樣,人后還不知怎么欺負(fù)我們央央!”
“我沒有!”楊穆咬牙,“你住口!”
“怎么,你還想打本小姐不成?”薛青青不怕事,惹事也是頭一個。
宋韻趕緊把她拉住,“青青,不必多說,我們走?!?/p>
薛青青看她臉色有些白,心里也緊張,沒再糾纏。
楊穆追出去一步,此時宋韻捂著胸口低咳幾聲,是從肺腑傳來的那種干咳,他心臟一緊,剛剛那拳到底用了內(nèi)力。
楊睿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咬唇道,“宋小姐,去醫(yī)館看看吧?!?/p>
宋韻駐足,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替我擋了一箭,我挨了楊穆一拳,和你們侯府扯平了?!?/p>
楊睿瞳孔一緊,楊穆更是面含怒氣,黑眸深邃如墨。
宋韻是不是瘋了?她想跟侯府扯平?
誰給她出的餿主意,薛青青嗎?
楊穆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見楊睿一臉內(nèi)疚,冷道,“她讓你擋箭你就去?”
楊睿搖頭,“不是宋小姐讓我擋的,是我自己撲過去的?!?/p>
“你!”楊穆無奈,“萬一射中你胸口會沒命的知不知道?書院那么多人,再說你剛剛也看見了,她會功夫,能躲開,犯不著你上趕子當(dāng)英雄!”
楊睿垂著頭,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若是往常他就認(rèn)錯了,今日卻道,“大哥,萬一宋小姐沒躲開呢?”
“萬一射中的是她的胸口呢?”
楊穆神色一僵,“沒有萬一。”
楊睿又問,“宋小姐受傷,大哥會難過嗎?”
楊穆瞪了他一眼,“你腦子也中箭了?什么亂七八糟的!”
楊穆心煩,“她沒有受傷,你聽不懂嗎?”
楊睿不緊不慢,“可是大哥剛剛傷了她?!?/p>
“我不是有意的!”
“宋小姐一定非常難過,大哥應(yīng)該追上去跟她道歉?!?/p>
楊穆不是沒想過,可薛青青說得太難聽了,而且宋韻那樣對他,他若追上去,豈不是慣得她日后想鬧就鬧!
“輪不到你來教我?!睏钅驴此@樣子就覺窩囊,“還不回去給祖母報個平安!”
楊睿欲言又止。
楊穆肋骨疼得緊,多半有淤青了,他越想越氣,又不能發(fā)火,轉(zhuǎn)身踩到一塊碎片,低頭一看,眸色再次倏然一緊。
是宋韻摔碎的玉佩。
是他加冠那年祖母親自送他的玉佩,宋韻也在那年送了他金冠,纏著他要定情物。
“你我既有婚約在身,不需要什么定情物?!彼麘械迷谶@些上頭花心思。
宋韻抱著他胳膊,“婚約是父母之命,天作之合,定情物卻是你我之間的心意相通。穆哥哥,你給我一個嘛?!?/p>
“隨便什么都好,我就想有一個?!彼桶涂粗鴹钅?,快哭了。
楊穆本想隨手給個什么,又擔(dān)心傳出去別人笑話侯府拮據(jù),便把這塊玉佩給了宋韻。
她高興的眼里全是星星,“我日日都戴著!”
“就知道穆哥哥最喜歡我,最心疼我!”
從那日后,這塊玉佩從不離宋韻之身,她說玉在情在,情在人在。
然而方才玉佩掉落,宋韻看都沒看一眼!
楊穆把東西撿起來,也不怕裂開的口子割破掌心,心里一陣蓋過一陣的煩躁,“祖母的玉佩都敢摔,她最好別回頭求我!”